第69章 我的團長!

第69章 我的團長!

打開一直關機的手機,無數個來電提示,全是嚴莊打的電話。

她吐了吐舌,這回婆婆真被自己給嚇到了。

未免婆婆擔心,她得回個短信才是,可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把自己目前的狀況如實匯報,於是編了一套假話,大抵是說自己已經安全抵達部隊,而且找到寧震謙了,要婆婆別擔心。

婆婆卻馬上就打了電話過來,她硬著頭皮接了,準備挨罵吧……

果然,嚴莊首先就數落了她一通,末了,又怕她有想法,趕著解釋,“桃兒啊,你知道你就這麽走了我們多擔心?!媽是把你當自己的女兒才說你,你心裏可別對媽媽有了意見!”

自古婆媳關係最難處,她是三生有幸才遇上嚴莊這樣的婆婆,感動還來不及,怎麽會有意見?一定是上天憐她從小無父無母,所以才給她這樣一個家,讓她重新擁有缺失的母愛。

安撫生氣中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撒嬌了,她嬌滴滴的,正宗乖女兒態,“媽——桃桃知道媽媽最疼桃桃了,桃桃無以為報,隻能好好疼震謙才能報答媽媽疼桃桃的心啊!媽媽不生氣了好嗎?”

嚴莊哼了哼,語氣裏已是帶了笑,“那個臭小子,真是好福氣!算了!隻要你安全到媽媽就放心了,下回可不許再這樣!臭小子呢?讓他接電話!”兒子是母親心頭之最,當母親的,隻要兒女這輩子幸福,還有什麽奢求呢?兒媳婦如此待兒子,她也算是安心了。

陶子一聽這話,暗叫完蛋,她上哪裏變一個“臭小子”來接電話?隻好繼續撒謊,“媽,他已經出去訓練了!晚上我再讓他打給你!”晚上,她應該和他見著了吧?

“好吧!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那邊晚上溫度低,你帶夠衣服了沒?”

“帶了帶了!我四季的衣服都帶了!”陶子趕緊回答。

“那好吧,就這樣了,員工還等著我開會呢!”她可是會議開了一半出來打電話的,為這個淘氣又傻氣的兒媳婦!

好不容易大發了婆婆,陶子舒了口氣,馬上給寧震謙打電話,然而,他的手機卻再一次關機……

欲哭無淚……

到現在她才體會到自己是真的太天真了……

這千裏尋夫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她想到了高原反應,想到了晝夜溫差,這邊諸多可能發生的狀況她都有所準備,獨獨忘記了一件事,他的手機是常年打不通的……

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退路可以走了,好吧,就算是走,她也要走到部隊去!

她深呼吸幾口給自己打氣,又吃了幾顆感冒藥,收拾起行裝,退了房,就去了鎮上。

走出旅館大門的瞬間,她倒抽一口氣,上天這是在考驗她對寧震謙的愛有多深麽?居然下起了細雨?涼風一吹,完全跟北方的冬天有一比啊……

還好她準備充分!從包裏找出棉衣來穿上,打了傘,在鎮上轉悠,想問問路什麽的。

讓她驚喜的是,鎮上有私人出租的兩輪摩托車,上前一問,年輕的小夥子答應送她到山腳下,不過卻要一百塊錢。

這種時候,哪怕他再要貴點,她也會答應的,隻要能去就行了!

當即喜滋滋地背著超大旅行包上了他摩托車的後座,司機小夥還給她一件雨衣讓她披著,載著她就往前開去。

出了鎮子以後,又駛了一段水泥路,小夥方向一轉,路就不好走了,坑坑窪窪的不說,因為下了雨,還有些泥濘。

“姑娘!坐穩了!下雨有點打滑!”摩托車的轟鳴聲中,小夥子大聲喊。

“好!”她反手抓緊後座上的鐵架。雨衣隻能蓋住她的頭和身體,遮不住她的臉,雨絲細細密密的,早已經把她的臉淋濕,摩托車急速行駛中,大風刮著,她覺得自己臉上的肉都快被刮下來了,忍不住打了噴嚏,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晃動了,顛簸的摩托車顛得她一陣惡心,早上吃的米線在胃裏翻滾,感覺隨時都要吐出來似的,而摩托車巨大的聲音隆隆地響著,震得她太陽穴發緊,前額發漲,她真的擔心,這樣顛下去,自己還沒到山腳,就已經被顛散架了……

“師父!能不能……好好走……”她忍著要吐的衝動,對小夥子喊道。

“隻能這樣了!姑娘!你就忍忍吧!”小夥子回頭道,“這路本來就不好走,又下雨,也隻有我,見你是個外地姑娘,才肯幫你跑一趟,別人都不願跑呢!說不定我這小破驢在這路上給顛壞了都有可能!”

“打住打住,師父您還是用心騎車吧!”陶子抹掉一臉的水,魂都嚇掉了,拜托騎車的時候看前方啊,看她幹什麽?還有,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說車壞?小毛驢啊小毛驢,你可千萬要爭氣,不要壞啊!

她再不敢打擾小夥騎車,強忍著不適,雙手抓緊,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掉下車去。

可是,這坑爹的路,摩托車也不敢開快,磨磨蹭蹭的,不過總比她走路強點……

途中,好幾次她實在憋不住,都請小夥停下來,讓她先嘔一陣,這樣走走停停,就更慢了,在她第四次下車嘔吐的時候,小夥也急了,“姑娘,照這樣什麽時候才能到啊,要我黑著回來?我可是不敢的!”

陶子唯恐小夥把她扔這裏回去了,看著自己嘔出的那一灘清水,喘氣,“看到沒,我已經沒有可嘔的,再也不會下車嘔了,走吧!”

確實,嘔了這麽幾次,胃都嘔空了,她也更虛弱了,蒼白的臉混了雨水,就跟掉落在水裏的紙一樣,坐在車後座,被顛得一搖一晃的,仿佛隨時都會從車上掉下來。

她覺得自己已經到體力的極限了,隻能聽之任之,隻要她不死,隻要小夥把她馱到山腳,山腳一定會有哨兵的吧?那時一切就好了……

可是,上天真的鐵了心要考驗她的極限,在渾渾噩噩不知又行駛了多久之後,她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而後腳上一痛……

待昏昏沉沉的她醒悟過來時,發現自己是仰天躺在地上的。

摩托車翻了,壓住了她的左腳,而她幸好背了個大背包,摔在大背包上,沒摔出啥事來。

司機小夥也嚇壞了,從泥地裏爬起來,挪開了摩托車,問她,“你怎麽樣?”

也顧不得地上髒了,她撐著地,試著站起來,還好,沒傷到骨頭,隻是褲子被劃破了,撩起褲管一看,小腿出血了,倒是沒覺得痛,她已經麻木了,和她現在種種頭疼惡心渾身散架來比,這流血真算是小事一樁了……

“姑娘,你確信還是去?”小夥看來是後悔了,打起了退堂鼓。

“去!當然要去!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她唯恐小夥變卦,立刻趴在摩托車上不讓他走,那副模樣,哪裏還有電台女主播的氣質和氣度,整個就是一市井潑婦……

小夥子無奈,“好吧,算我今天發神經了,接了這單生意!”

說完上車重新發動摩托。

然而,讓陶子歎蒼天無眼的是,小夥的摩托車無論怎麽發動都打不響了……

小夥哭喪著臉看著她,“怎麽辦?姑娘,這可真怨不得我了……”

“是……真的發動不了了嗎?”陶子也要絕望了,看看四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鳥不拉屎的,若真拋了錨,讓她可怎麽辦?

小夥子也不甘心,又試了幾次,那車像淹了水一樣,再沒半點反應。

陶子急了,忍不住抱怨,“都怨你!好好兒的咒什麽小破驢壞在路上,現在真壞了,看你怎麽辦!”

小夥子哭喪著臉,無辜地看著她,“我也不想啊!我還得推著它回去呢,你以為我願意啊!你現在怎麽辦?是跟我一起回鎮上,改天再來,還是走到山下去?”

“現在這地方,是離鎮上遠點,還是離山下遠點?”看來都是用走的,隻能選個近的了!

小夥子估算了一下,“不確定,可能山腳還近些,我們大約走了三分之二了!”

陶子下了狠心,整了整背包,喘著說,“我們,就在這裏分道揚鑣,各走各路吧!”

“這個……沒送你到目的地,給我五十吧……大雨天的,我還得推著回去呢……”小夥子可憐巴巴的,隻怕她不肯給錢了。

大了這匯。陶子苦笑,這一路艱苦的,小夥兒還有她給付錢,誰會給她錢啊?哎,放著北京好吃好住暖融融的日子不過,非跑這裏來淒風苦雨的,都是自找的!

她也沒吭聲,拿出一張一百的來,給了小夥。

小夥翻著兜,準備找她五十,陶子揮揮手,“算了,不要了,都不容易!”說完,蹣跚著往前走。

小夥子挺意外地,衝著她喊,“姑娘,你真好!雨衣就送你了!我回去看看有沒有車願意來,你邊走邊等啊!”

陶子連回頭說聲“謝謝”的力氣都不想浪費了,照例揮了揮手,挪動小小的步子繼續走。

在摩托車上顛簸時,她原就以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還可以下地頂著風雨頂著強烈的高原反應步行,可見,人的潛力真的是無限的……

可是,這樣的路況,她到底能撐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腳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無力,她那已經不叫走,而叫拖,腦子也暈暈的,沒有意識,完全是沒有感覺地拖著兩隻腳在泥地裏蹣跚。所非說她還有一件事是清醒的,那就是:還沒到!要堅持!很快就會到了!一定的!司機都說隻剩三分之一了!三分之一是很快的!絕不能在現在倒下!決不能!

正是這個意念,支撐著搖搖晃晃的她艱難地繼續行走。有時,腳步實在抬不起了,腳尖就會踢到石頭上,渾身無力的她便會撲通摔到地上,那肮髒的泥濘的地麵啊,從不曾如此讓她眷戀,她真想就此趴在地上不起來了,一直睡過去,可是,心裏會浮出寧震謙的容顏,馬上又會強逼著自己站起來,大口地喘著氣,繼續往前走,這樣多摔了幾次,全身都糊滿了泥漿,已經完全看不出衣服之前的顏色了,臉上,頭發上,全是泥糊糊的,整個就是一個大泥人……

空氣裏的氧氣都上哪兒去了?為什麽她這麽大口的喘氣感覺還是呼吸不到空氣似的?她的嗓子已經在冒煙了吧?又疼又澀又辣!舔舔唇,想吞咽一口唾液潤潤喉,喉嚨疼得像刀刮,嘴唇也幹燥極了,她把包裏的水拿出來喝,卻發現,瓶蓋沒蓋好,不知什麽時候,瓶子裏的水都漏光了……

她把瓶子一摔!她還可以更倒黴一點嗎?現在她可是連趴下來把地上的泥漿水喝下去的衝動都有……

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可是腳步卻不曾停止過,隻一邊搖搖晃晃地抹著淚,一邊暗暗詛咒:寧震謙!你個混蛋!你個混球!全是你害的!嗚嗚!全是你害的!你為什麽不回家?為什麽不來接我?為什麽不開機?為什麽嗚嗚……為什麽不愛我?嗚嗚……你等著!等我走到部隊我要你好看!我要把你生吞活剝了!對!我要剝了你!再吃了你才解恨!吃一遍還不夠!要吃七次!不!十次!嗚嗚!寧震謙!

她不得不懷疑,司機小夥是騙她的麽?三分之一的路程有這麽遠?她覺得自己已經走了一個世紀這麽長,摔了無數次嘴啃泥,怎麽還沒到?

她無數次懷疑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一定會死在這路上了,可是無數次又站起來繼續走……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她懷疑自己真的要掛掉了,不僅累得想死,心裏還湧起懼怕來,這樣偏僻的地方,會不會有狼啊什麽的跑出來?別害她還沒吃到那個混蛋,自己先被狼給吃了……

恐懼是威脅,更是壓力,她一陣毛骨悚然之後,又來了點力氣,稍稍加快了腳步,隻是一走快,摔得就更厲害了,每走一小段就要摔一次,所幸她衣服穿得厚,摔著也不太疼,又或者,是她現在根本就感覺不到疼了?

在她第N次摔倒以後抬起頭來,發現自己麵前多了一杆搶,一雙皮靴,一聲冷喝在頭頂響起,“什麽人?!”

她胸口無數種感情驟然膨脹爆炸,委屈、慶幸、喜悅、幸福……那一瞬,她隻想大哭,隻是,她的身體卻沒允許她哭出來,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黑暗。

她在黑色的漩渦裏掙紮,無法呼吸,頭痛欲裂,連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

頭頂忽然一道亮光,童年的寧震謙出現在空中,朝她伸出一隻手來,喊著,“快,拉住我的手!囡囡,我來保護你!”

她伸出手去,可怎麽也夠不著,急得大喊,“糖糖哥,下來點!再下來點!”

糖糖哥的身後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溫柔地喊著,“小震,我們回家!”

是芊琪……

她絕望地看著她的糖糖哥,而他,卻隻看了她一眼,便被芊琪拖走了……

驟然之間,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她被黑色旋渦越卷越遠,她害怕地大喊,“糖糖哥!糖糖哥!救救我!糖糖哥……爺爺……爺爺……爺爺救我啊……爺爺……”

糖糖哥漸行漸遠,無論她怎麽哭喊,都沒有再回頭……

爺爺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哎……囡囡……傻囡囡……他不會再回來了……爺爺告訴過你,要忘記他……你怎麽就不聽呢?”

是爺爺的聲音沒錯!很久很久沒有聽到爺爺的聲音了!她在漩渦裏大哭,“爺爺!爺爺快來救囡囡啊……爺爺……”

爺爺也沒有出現……

她想起了來了!爺爺已經去了天堂……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她嗚嗚哭著,“爺爺……糖糖哥……糖糖哥不會走的……他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

滿世界,隻剩下巨浪滔天,和她的哭聲,交織成一片……

最後,黑色大浪襲來,她被卷入徹底的黑暗,再也沒有知覺……

這一次,昏睡了很久。

後來,懵懵懂懂的,她想自己一定是死了……。

可是她一點也不害怕……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爺爺了呢?

“爺爺……”她輕輕地叫出口,全身依然痛得如同散架,頭也疼得像要裂開一樣,口幹舌燥的,如同火燒。

“醒了。”一個聲音說,又輕又遠,飄渺得得好像在雲端。

“快去報告團長!”另一個聲音又說。

“是!”

這些對話漸漸清晰起來,之後,她連有人跑遠的腳步聲也聽見了,遲鈍的大腦似乎明白過來,原來她沒有死,她還活著……

憶起昏倒前的最後一幕,她大喜過望,她現在是到了嗎?

趕緊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套綠軍裝,她再度狂喜,然而,第二眼卻看清,綠軍裝上的臉不是期待的那張臉,而是一個年輕的小戰士。

“嫂子好!”見她清醒,小戰士起立,啪地一個軍禮。

“這裏是……?”她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問。

“報告嫂子!這裏是衛生所,我是S團三連二排的戰士雷亮!是我背嫂子回來的!”雷亮的聲音果然和他的人一樣,又響又亮。

“雷亮……”她重複著這個名字,仍然虛弱,聲音還略微嘶啞,“在山下的時候……是你用槍指著我的……”

雷亮明顯是個禁不起嚇的孩子,臉馬上紅到脖子根兒了,摸著腦袋解釋,“不是……我那會兒不是不知道嗎?我……”

“現在知道了?還不給我倒杯水喝?”她喉嚨燒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其實最想問雷亮的是寧震謙在哪裏,可是想到這個雷亮看見了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又不敢問,萬一問出什麽來,雷亮把她這狼狽的形象描述給寧震謙聽,丟人不說,估計還要挨訓的啊……

“是!”雷亮又敬了個軍禮,給她倒了杯溫水。

她掙紮著自己坐起來,捧著那杯水如饑似渴地喝下去,久旱逢甘泉的感覺就是這樣啊!喝完水後感覺舒服一些了,雖然全身的疼痛和頭疼還是沒有減輕。

“嫂子,要吃什麽嗎?團長馬上就會來了,團長來了我就去準備!”雷亮又問。

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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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有關部隊的內容都是虛構的,所以文中用字母符號代指的地名,都無真實意義,包括男主所在的S團也純屬虛構,並無此團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