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相府風波

“您病的很嚴重嗎?”慕容熏上前幾步,坐在了床前輕聲問道。

“咳咳!”慕容樺艱難的咳嗽了幾聲,他閉目道:“暫時死不了!”

慕容熏蹙眉問道:“怎麽回事,怎麽會一夕之間病的這般的重?”

慕容樺睜開眼睛,他雖然麵無血色但是眸光卻是澄明的,頓了頓,方才是說道:“送你的玉佩還在嗎?”

慕容熏點了點,從腰間將玉佩取下放在了慕容樺的手中,慕容樺隻是看了一眼,又將玉佩給了慕容熏,道:“這塊玉佩既然給了你,你便是慕容家的半個掌門人了,我已經寫信讓曜兒回來,日後,你便是要輔佐他掌管慕容家,若是他敢對你的不利的話,這塊玉佩也是製約他的!”

慕容熏歎了一下,他的病既然如此嚴重還是在為自己考慮,慕容熏心中不敢動是假的,見慕容樺的嘴唇動了動,半響才說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當年明明知道你娘是被冤枉的,但是為了得到上官家的支持還是狠心將你們送走,本以為三五載等我坐穩了位置之後便是可以將你們接回來,沒有想到那一別竟是一輩子,我最近時常在想,我忙碌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我倒是一點都不懼怕死亡,倒是希望可以早點和你娘見麵!”,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慕容樺顯得有些懨懨的,慕容熏便是為他掖了掖被子之後,關門出去了。

管家候在門外,慕容熏邊走便問道:“相爺究竟是什麽病?可以請禦醫來瞧過?”

管家神色怔了一下,方才疾步走到了慕容熏身側,神色嚴峻的看著慕容熏,說道:“老爺並不是生病……”

“哦?”慕容熏回頭看著管家,目光露著幽幽的冷意,“怎麽回事?”

管家歎了一口氣,“是丞相是中毒!”

慕容熏目光暗了一下,“大夫人?”,管家沒有答話,但是從他的神色裏麵慕容熏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想來便是為了慕容軒的事情,隻是沒有想到大夫人卻真真下得了毒手。

“您勸勸丞相吧,他一直不肯讓去請宮中的禦醫!”老管家語氣裏麵帶著絲絲的請求對著慕容熏說道,又在為丞相擔憂。

“大夫人現在在何處?”慕容熏撫了撫袖口上麵繡著的花瓣,淡淡的開口問道。

“您跟我來!”管家在前方帶路,邊走邊道:“事情發生後,丞相隻是將夫人軟禁在了柴房,沒有說怎麽處置,想來丞相還是顧忌著夫妻的情分,隻是大夫人也太心狠了,與丞相二十幾載的夫妻,怎麽下得了手呢!”

到了柴房外麵,管家推開了門,慕容熏便是一人走了進去,管家與燕語守在外麵。

許久沒有見到光了,大夫人不由得將眼睛眯了起來方才看得清楚來人。慕容熏一襲淡藕色裙衫,上麵點綴著些許的花瓣,一頭的青絲如瀑布一般的垂了下來。

大夫人的神情微楞,隨即有恢複了淡然,“當年你娘親第一次入府的時候,便是穿著這種顏色的衣服!”,她怎麽能忘呢,她知道他心裏沒有他,所以他娶了幾個妾侍她也不擔心,因為他的心裏同樣沒有她們,她想隻要她是正室的位置,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終有一日,他會看到她,她對不住他,可是她又一生的時間來補償他。

可是那年,他接那個女人如府,他看她的神色她便是知道,她完了,這一生就完了。她嫁他,他娶她,本就是有著各自的目的。她為了遮醜,與哥哥合計灌醉了他,爬上了他的床,他娶她,為了她身後的上官家族。本來這是一件各取所需的事情,雙方誰也沒有欠誰的。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忘了上花轎前哥哥的囑托,千萬不要愛上這個男人。這時如何能夠管住一個人的心呢,她愛上了他,從此便是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劇。

他對那個女人的溫柔,對她的深情,叫她如何不妒忌。而妒忌就如同一場洪水一般,一旦決堤便是在無法控製了。她做了許多的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隻會使得她與他越來越遠,可是她還是做了,用一種同歸於盡的方式,她得不到的,憑什麽其他的女人可以得到。

慕容熏靜靜的看著她,這個中年女人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朵一般,沒有年輕的美貌,沒有丈夫的關愛,沒有兒子伺候在側,有的隻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妒忌的狠毒心腸,有的隻有日日夜夜裏麵無邊無際的孤寂。

“他怎麽……死了沒有?”大夫人神色冰冷的看著慕容熏,她身上泛著光暈,看不清楚她的相貌,恍恍惚惚間,她仿似看見了四姨娘一般。這一切果真都是報應麽?

“沒有!”慕容熏斬釘截鐵的回答,她的目光掃過了大夫人眼角細細密密的魚尾紋,淡淡道:“你的丈夫不會死,但是你的兒子將會馬上來陪你!”

大夫人麵色一僵,神色一動,眉頭緊緊的蹙著,整個人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信口雌黃,我上官家有丹書鐵劵,我大哥已經答應救軒兒,抱歉,我知道你希望我們母子都死了,但是你的想法注定不能如願了!”

“嗬嗬!”慕容熏冷笑了一聲,“你覺得長公主會那麽無能?”她蹲了下來,平視著大夫人,目光裏麵泛著幽幽的寒意,“我不會現在就讓你死的,我會讓你在這裏等著你兒子死去的消息然後生不如死!”

大夫人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直直的看著慕容熏,咬牙道:“你一定不會如願的!”

“是嗎?”慕容熏輕輕的笑了笑,“你何不好好的活著然後拭目以待?”頓了頓,慕容熏目光裏麵沾染了幾絲笑意看著大夫人,“你謀害當朝丞相,案曆當將你交到刑部天牢裏麵去,可是知道為什麽父親沒有那麽做麽?因為,他對你還是有幾分情分的,雖然你叫他如今生不如死,但是他卻不忍心看著你死!”

“不!”大夫人一聲尖叫,撲上來要抓住慕容熏的衣服,慕容熏便是起身躲開,大夫人摔倒了地上,但是卻是抬起頭,厲聲道:“他怎麽可能對我有情分?他對我隻有利用,他恨我,恨不得我死!”

大夫人有些頹廢將腦袋垂下,半響又抬了起來,目光冷幽幽的闞澤慕容熏,冷笑道:“慕容熏你好,你好!”,她起身,使得自己的身姿端莊一些,又側眼看著慕容熏繼續說道:“你知道怎麽才能使得被人最痛,生不如死!你才是最狠,心腸最毒的哪一個人!”

“多謝大夫人誇獎!”慕容熏幽幽的一笑,撣了撣裙子上麵的灰塵,“時候不早了,本王妃便不同您多聊了!”

慕容熏轉身欲走,大夫人在身後低沉著語氣問道:“前些日子府裏麵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慕容熏淡淡道。

“我早就該殺了你!”大夫人幾乎將牙齒咬碎,憤恨的說道。

“現在知道了?”慕容熏莞爾一笑,“可惜已經晚了!”

從柴房出來以後,老管家與燕語跟在她的身後,走了一會兒慕容熏對管家說道:“查人去請上官神醫來與相爺治病吧,若是相爺不肯,便是趁他熟睡之時,再解毒!”,頓了頓,又道:“我暫時住在丞相府裏麵,若是相爺怪罪,便是有我擔著就是了!”

管家點了點頭便是離開了,之後慕容熏便是與燕語一起去了聽雨軒。

聽雨軒裏麵原先伺候的侍女都還在,此刻見到慕容熏回來便是惶恐的跪了一地,慕容熏是個喜靜的人,便是讓燕語先將他們打發到其他院子裏麵去。

燕語見慕容熏眉目間積聚著鬱色,便是柔聲勸道:“丞相吉人自有天相,且管家已經去請上官神醫了,有上官神醫在,丞相一定會沒事的!”

慕容熏看著這茂密的樹枝,耀目的陽光,刺耳的蟬聲,她沒有看燕語而是幽幽道:“你說這複仇對於人的意義在何?”,方才她看見大夫人生不如死的模樣,沒有覺得半分的痛快,隻是覺得悲涼罷了。漸漸,她仿佛是一個失去的方向的孩子一般。失去了人生的意義,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複仇?”燕語咬牙想了想,道:“燕語不知道該怎麽說,燕語沒有恨過什麽人,所以也沒有想過要向誰複仇!”

“沒有恨過別人?”慕容熏轉身看著燕語揚眉問道,“你真的沒有恨過別人麽?你想想,若是有人殺了趙暉,鶯歌,或者我,你會怎麽做?”

“我會殺了那個人!”燕語毫不遲疑的說道,頓了頓,她垂下了目光幽幽道:“我好像有些明白小姐的意思了,複仇,有時候是為了心裏的疼痛能夠有個傾瀉口吧。可是燕語也明白,即使殺了那個人,你們也不會回來,可是,我還是會殺了那個人!”

慕容熏淺淺的揚了揚唇,白雲依舊悠然,聚攏散開,一切隨心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