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雨妞駕到

“夏小果,我要睡覺了。”我也懶得打開燈了,倒頭就下了逐客令。

算什麽嘛,明明我才是姐姐。

“夏一朵你還知不知道廉恥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鍾了?”瞧瞧,瞧瞧,這才是溫文儒雅的“全民情人”夏小果的真正麵目,不知廉恥這樣的詞語都出來了。

“我就不知道廉恥怎麽啦?我就樂意半夜才回家怎麽啦?大爸大媽都不說什麽你算什麽啊,你管的著嗎你?”

“啪。”房間的燈突然打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強光照射讓我忍不住閉上眼睛。可是才眯了一下,捂住眼睛的手就被某種力量掰開了。

“夏一朵,你倒是試試,看看我管不管得著你?”男生俊秀的臉因為憤怒而略微變形,卻顯得輪廓更為堅毅,另有一番味道。隻可惜此時此刻的我卻無心欣賞。

“喂,狗刨娃,你放開我。疼啊。”我狠命甩某人抓著我的爪子。

狗刨娃?某人臉都綠了。

那什麽,當年是答應了某人再也不說這事不叫這個綽號來著。那時候那娃還是隻旱鴨子,跟現在什麽省級遊泳冠軍是八竿子都打不著。我們海南全家遊的時候,他被一女孩子追得掉進海裏,還是本姑娘我奮不顧身把他救上來的,雖然他一直不肯承認,可是他也不想想,要是是我當初那一聲“噗通”以及濺起來的水花足夠驚天地泣鬼神,丫丫地他還有命在?還能在這裏對我大呼小叫動手動腳?

從那之後,他就立誌學習遊泳。於是,和他遊泳技術一起成長壯大起來的,除了他的肌肉,還有他“狗刨娃”的外號。

又有誰能想到呢,聰明如夏小果,在遊泳上的天分竟是這般的缺乏,足足學了一年才學會了基本的技巧,至於作為學校遊泳運動員參加省裏的比賽,那已經是很後麵的事情了。

“狗刨娃”怒目圓睜,胸口劇烈起伏,足足有瞪了我三十秒之後,才終於放開了我,“哼”一聲就憤憤離開了。

不是吧,這樣就打發了?你早說嘛。我揉著自己吃痛的肩膀。溫文爾雅,見鬼去吧。

哎,他就那麽,討厭我?為什麽對著我,他每次都能那麽生氣?

國慶節到了,法定七天假。當然,即使是法定,也難不倒老謀深算的市一中領導們。隻說法定放假,沒說學生不能自願回校自習啊?於是七天長假轟轟烈烈地縮水削減,最後剩下三天。

為了“狗刨娃”的事情,我和夏小果還在冷戰,見了麵不是橫眉豎眼就是吹鼻子瞪眼睛,看得大爸大媽是一愣一愣的。

“你們最近是怎麽了?一個比一個回來得遲?”遲早餐的時候,大爸數著錢包裏的毛票,漫不經心地問。

我做賊心虛:“哪有?哪天?”

“就前天啊。我拉肚子,碰巧看到的。不是故意的。”民主的大爸立馬撇清與那些不惜監視兒女的父母的關係。“但未免也太晚了啊。約會啊什麽的也要有個時間觀念嘛。。。。。。”

聽到“約會”兩個字,我一口米飯就要噴出來,看到對麵坐的是夏小果同學,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咳咳。。。。。”我臉漲得通紅,大媽不緊不慢地過來給我拍拍背。等我緩過勁來,麵前就多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這是我的老毛病,我嗆著時,啥方子都不管用,喝點熱水就好。

對麵沒事人樣的小果伸出筷子就像繼續,被大爸一筷子擋住:“沒良心的,阿朵都這樣了還吃?你那天怎麽也十一點半才回?”

十一點半?他和毛毛一起呆到十一點半?

“幸好我沒傻等。”我冷哼道。不知為何,剛因為那杯熱水騰起的暖意瞬間又沒了。

冷戰就冷戰吧,反正這麽多年沒完了。我就不信這麽多年了我還是輸。

毛毛隨家裏人去了馬爾代夫,而林夜楓,在家裏不缺鍋子也不缺勺子的情況下,我以“沒有正當拜訪的理由”為借口把去他家那回事推了一天又一天,算是躲著了吧。倒是聊了兩個月的雨妞,說是要給我個surprise,十月四號從M市飛了N市。

傍晚,我終於被從“監牢”裏放了出來,飛奔至家,發現這妮子正坐在我家客廳裏喝著我們家我以上吊威脅都要不到的珍藏龍井茶,瞬間就有想哭的衝動。一是終於見到了這隻說來還真就來的妖精的真麵目,二是憤慨於於大爸大媽虐待親身女兒的不義行為——平時以為夏小果是個寶我是根草也就算了,怎麽這路上隨便跑來一個妞你們也這麽殷勤?!!!

大爸大媽對此事的回應是這樣的——長得討喜。然後,一旁的雨妞裝成很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為了笑不露齒,我懷疑她的嘴巴快要被她撕裂了。

不過,她的淑女樣子裝不了多久,因為一會兒,夏小果回來了。雨妞就仿佛被點了“暫停”,脖子也不能扭了,嘴巴也不能合了,下巴也掉地上了。

“你好。”夏小果微笑著說。

多年後的雨妞回憶起這一幕是,總是用她最喜歡吃的剛出爐的恒源豆漿來形容夏小果那天的笑臉。而我的感覺卻是城堡裏的吸血王子帶著麵具躬身歡迎不請自來的“晚餐”。

“額,一朵花,你跟我想得一樣傻氣逼人哈。”雨妞張牙舞爪地躺倒在我的床上。說實話,妖精,我叫一朵,但不確定是不是花。

我白了她一眼,也隨著她躺下來,砸出一大個窟窿。

“天哪,難道沒人說過你的動靜大的就像地震?”雨妞故作驚訝地捂嘴道。

“你要是再不去洗澡,我就真的讓你嚐試下地震的感覺。”今天被她拉去逛街累的渾身就像脫臼一樣,連威脅的話都說的那麽沒底氣。

“你怎麽一點都不好奇我是怎麽找到你的啊?”雨妞翻了個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因為我這個人直覺特別靈。我完全是憑著感覺找來的你信不信?”

我心裏說你就吹吧,N市什麽都不好,路標建得卻是舉國一流。

見我不信,雨妞鼻子裏“哼”了一聲,十分不屑地說:“不像你這種沒靈氣的人,上個廁所都能迷路,那是因為你跟時間萬物有交流感應你知道麽?”轉身自顧自躺下:“話說你那個在廁所碰到的人呢,拿下來了?明天帶我去看看吧……”

看看?我打了個寒戰。他家二老現在是不是也正在慈祥地對他說:“哪天帶來給我看看?”

那天晚上,我就在雨妞的嘮叨聲中沉沉睡去,沒洗每天晚上必須洗的澡,沒做那個每天晚上都要做的夢。我也不知道,在網上認識兩個月的人,怎麽會讓我如此信任和安心,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就像我命中注定,穿不上王子帶來的水晶鞋。

35碼,是個很稀有的鞋碼子。

第二天,我電話約了林夜楓在小果上班的“七點”酒吧,就為了給雨妞這隻妖精看看。自從我反應過來“見家長”這事的嚴重性後,我就本能地躲著林夜楓,以至於他接到我電話時,很明顯地就小小激動了下。

但是,當我們到達“七點”,看到一次次把酒瓶扔過頭頂又穩穩接住的姚卜巫,我就意識到今天黃曆上寫得肯定是“不宜出行。”

我和姚卜巫的故事,其實還沒完,準確來說,現在是舊怨未消,新仇又結,雖然我不太搞得清新仇是怎麽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舊怨這玩意,說起來我就很冤。

自從林舒語牽著本來是我的紅線和姚卜巫夫妻雙雙把家還之後,半年來其實都是走陽光道的走陽光道,過獨木橋的過獨木橋,也算是相安無事,哪知道在一個細雨纏綿的某個午後,天曉得我腦子是被門夾了還是怎麽的,總之當時作為文藝女青年的我心情陰鬱到了極點,然後就延續了已經戒了一陣的惡習——在草稿紙上寫字。在一整個下午消耗殆盡之後,我的草稿紙也宣布告罄,於是我自然而然地一扔,就扔進了垃圾桶裏。這本來沒什麽的,就隻是我奇特的發泄方式而已,但要命的是我忘記了世界上有個東西,它的名字叫做巧合。

事實就是,當天是“八卦大王”沈文良值日,和我不同的是,他的惡習是搜集各種八卦,垃圾桶的也不例外。當然,如果他記憶力稍微差一點,如果他不記得我左手的筆記,如果我把草稿本撕碎,如果我的草稿本沒有寫名字。。。。。。

可是人生沒有假設。

後來的後來,姚卜巫心愛的林舒語同學抵不住輿論的壓力離開了市一中,在一片平反和喝彩聲中,我和姚卜巫的梁子就此結下。

“早知道是你寫的,我就該貼到男生廁所去,讓全學校的男生都因為你而便秘。”姚卜巫可能感覺被耍,惡狠狠地說。

我一直都記得姚卜巫說的這句話,說實話,我從沒想過我的情書還能有這麽大的威力呢。不過話說回來,這麽多年了,我始終都不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