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莫若帝王情(二)
再次看見野青是在漣水苑,漣水苑相當於古時候的禦花園,裏麵種的都是梅花,沒有其他的花種,南越也養不活其他的花種…
她看見一席盔甲的他正立在雪海裏仰頭看天,背影裏寫滿了落寞和冰冷,像是那凍結了千年的冰霜,似乎在越走越遠,有人說人越長大,身邊的位置會越來越空缺,猶如她,又猶如他…
以前的野青,從來不會走在她的前麵,從來不會察覺不到她的存在,從來都不會忽視她的感受…
可現在的他,除了陌生似乎還有些無奈,該是怨恨還是忘記他曾對她的好?隻是看見這樣的野青,心竟然還是會跟著酸疼起來,野青他會不會有什麽難言之隱?
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與他並肩而立。雪花紛紛灑灑的落在他的盔甲上,上麵劣跡斑斑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那是父親征戰沙場時所留,料不到日後穿這身盔甲的人再也不是同一個人。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她淡淡道來,見他閉上雙眼沒有回答,又道:“不論過往,隻為真心。”
在她的心裏野青除了是親如兄長的師兄之外,更像是她的朋友,一個可以對著他任性、撒嬌、甚至是大發脾氣的朋友。這些無關乎風花雪月,隻是單純的朋友,她希望他能明白…
他聞言睜開純淨的雙眼看了她一眼,眼裏閃現一絲慌亂,但還是迅速的收回視線恢複漠然,就像沒有聽見她說話一般,恭敬的朝她行禮便轉身離去,甚至連看都沒有正眼看她,疏離的態度讓她莫名的很生氣,她莫若然真心把他當成是知己,他為何要這般冷漠的對待自己?
“顧野青,你給我站住!”她盯著他的背影生氣的怒吼。
似是聽到呼喊,那孤傲的背影終是怔了怔,卻還是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這讓莫若然有些抓狂,跑上前就伸手攔住他的去路。
“莫姑娘,末將還有要事在身,還請讓開…”他的語氣間透著一絲無可奈何,卻還是僵硬的說道。
“讓開可以,但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留在落塵君的身邊?”她需要一個答案,需要一個讓她不再打擾他的答案。
她用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他,皎潔的眸子裏閃爍著淡淡的光芒,那裏頭有著與世無爭的淡然,就像很多年前一樣,依然沒有任何變化。看見這樣的她時,他真心替她感到高興,但心痛似乎要勝過高興,這種感覺卻再也不能像曾經一樣可以毫無顧忌的向她袒露胸懷...
他知曉她的性子,既是開口問了就必須要知道答案,所以他隻能回道:“聖上看得起末將,末將當然誓死追隨,還請姑娘不要咄咄逼人。”
“誓死追隨?”
嗬,多麽可笑的四個字,他顧野青曾經也說過誓死追隨莫將軍,真是個偽君子。
她不再逼問,對於一個叛徒也沒什麽可問的。她肯定想多了,竟然會以為他有什麽難言之隱,他根本就是個貪圖富貴貪圖權利的小人,這種人不值得她生氣,不值得她在乎。
她看了他一眼,眼裏不再有淚水,不再有難過,隻是甩開袖袍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而身後的男子在她轉身時,眼裏竟是滿滿的不舍和無可奈何。
回到清音宮後,她懊惱了好久,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表麵上可以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可是畢竟是在一起長大的人,突然變得像陌生人一般,怎能不生氣?
“這個地方真窄小,走到哪裏都能看見不想看見的人,走到哪裏都能勾起回憶,我才不稀罕什麽知己,統統都不稀罕…”
她咬牙惡狠狠的罵道,一生氣連手裏的石枕也跟著倒黴起來,抓起來就用力往地上扔去,半響,沒有聽到石枕落地的聲音,倒是接著傳來一聲喊痛聲,她聽到聲音後急忙彈跳而起,卻見一襲黑衣的黑手從地下爬了出來。
“你….你…”她指著黑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什麽你啊,想砸死本王是嗎?真是該死,遇見你就沒好事,倒黴透了,辛辛苦苦挖了幾個月的地,好不容易挖通跑來告訴你,你倒好一來就送給本王滿頭的大包…”
他抱著頭不停的抱怨,滿嘴的唾沫星子肆意飛灑,就猶如那日初見時一般,不停的抱怨卻不會真的生氣,這種感覺讓她有些熟悉,像是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舊相識一般,讓她驚喜不已。
她忍不住上前就抓住他的手,高興的歡呼道:“黑手,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你的手…”他露出厭惡的表情指了指她的手,莫若然急忙鬆開,一時高興差點就忘記黑手有潔癖,她鬆開後,黑手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欣喜異常的問道:“你真的等了本王好久?”
這個問題其實問的很正常,可是他問完後還要靠近她,並且還彎腰俯視她的臉,身上一股菖蒲的香味立即侵入鼻翼,淡淡的味道並不是很好聞,卻有一絲絲清清涼涼的感覺,而他的語氣間正好伴隨著這股香味顯得有些許曖昧,讓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當然,不是說好要帶我離開南越嗎?”她避開話題,不答反問,趁著他思忖之際,急忙轉身去看地上的洞口。
“本王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下麵已經被本王鑿空了,可以直接通往宮外,你收拾好後,我們就立馬離開…”他恢複正經,指著洞口說道。眼睛看著那洞口時,表情一會僵硬一會戲謔,似是痛恨又似是嘲笑。
“你這段時間一直在鑿地?”她愕然,黑手說要破南越的局就是鑿開地下?
“不然你以為本王逍遙去了啊…”他又像是地痞流氓一樣,沒好氣的回答,美麗的臉頰卻生出些許紅暈來,估計是方才被砸得不輕。
她掩嘴偷笑,以為他有多大的本事呢,原來也是個地下工作者。
“笑什麽笑,本王鑿地很好笑嗎?”他生氣的怒視她,表示很不滿意。
她難得高興也不跟他計較,隻是蹲下身子再次看了看那隻有人型大小的洞口,裏頭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
照黑手的話來說要走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畢竟她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可是,她看了看殿外,忽然有些猶豫起來。一年之前逃過一次,落塵君還是找到了她。而這一次,她永遠都不要讓他再找到她,這麽想著便起身對黑手說:“黑手,再給我三日時間,三日後我再同你一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