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針鋒相對

衛昭南忍來忍去終究是沒忍住,清喝一聲,幹脆當著衛權的麵兒爆發了開來。也許換了別人,他倒還可以裝裝優雅,稍微多些耐心,但是,早已打定主意真正要娶進門的女人居然同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此親昵,這叫什麽?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真要跟他走?”

“哼,是又如何?要你管!公子,我們隻不過是萍水相逢,在下隻是個你永遠給不了名分不屑於付出絲毫真心的妓女!衛老爺是奴家的客人,伺候他是我的本分。你叫我留下,憑什麽?”瞧著衛昭南那不可一世咄咄逼人的態度,小蠻也不爽起來。本來隻是想叫他軟語溫存地哄哄自己也就罷了,哪知衛昭南偏就不是那種人,她索性也就不再拿著捏著,以往刁蠻野丫頭不肯服軟的性子便又使了出來,矜持一拋,倒是也別有一番韻致。

那邊衛權早已擺好了看戲的架子,不言語地退到一邊,沒打算管。其實能在這裏遇上衛昭南,他也頗感意外。衛權知道,這個兒子雖因著他娘親的緣故同自己很是生分,但也決不會是個沒有分寸流連這等煙花場所的紈絝之人。眼前這位陸華濃,不,應該叫做陸小蠻,要麽對衛昭南有用,要麽就是這小子動了真心,否則,縱然陸小蠻再有花容月貌,衛昭南一見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在場,便會早早尋個因由遁去,彼此心照不宣。而今,他竟這等不顧臉麵的窮追不舍極力阻止,實在是反常,而且反常得很呐!

就在衛權對陸小蠻的來曆越發感興趣之時,那邊兩人的唇槍舌戰也進入了白熱化。

“哼哼,憑什麽?問得好!就憑我是你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這輩子,你都隻能是我的!”衛昭南狠狠扳住了小蠻的肩,忽而露出一抹冷笑,一個響指過去,阿九便識趣地遞過了一張略有些泛黃的紙:“陸姑娘,你不承認沒關係,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噥,看清楚,白紙黑字,你,已經屬於我了。”

陸小蠻一愣,朝那紙上望去,不由得一陣瀑布汗。不知那衛昭南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自己在飛絮閣的賣身契居然跑到了他的手裏,白紙黑字總是賴不掉的,就算告到城尉府,最終也是自己理虧,除非……小蠻眼珠子一轉,故意一個趔趄,撲向衛昭南。可她哪裏會是公子昭南的對手,那點小伎倆早被對方看得透透兒的,動作還是慢了半拍。

“姑娘可要小心呐!怎麽,剛才還拿捏得緊,現在就這麽急著要投懷送抱了?哈,不打算陪你的衛老爺、去做自己的本分了麽?”

“你……”小蠻被衛昭南噎了句,不由大為惱火:“你、你欺人太甚!有賣身契又怎樣?要走要留,我說了算!哼,你若是逼我,就帶著我的屍體回去為奴為婢好了!”

陸小蠻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睜得圓圓的,巴掌大的小臉兒漲得粉嫩粉嫩。衛昭南瞧見她這幅氣鼓鼓的樣子,心神一晃,越發覺得可愛動人,恨不能伸手狠狠在其俏臉上捏上一把。要知道,從小到大,還沒能有哪個女人敢當麵這麽頂撞他。

“哼哼,陸姑娘別介呀!好,我不會逼你,但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那個跟你情同姐妹的胡芷蘭……死在我手裏?”

“你說什麽!”小蠻一驚,她雖然因芷蘭不聲不響地嫁給了自己心目中的良人衛昭南而對其頗有微詞,可多年來的姐妹情分哪能一朝割舍。如今,芷蘭在衛昭南手裏,她的生殺大權自然也是他說了算。可小蠻同時又有些不解,如果衛昭南是真心喜歡芷蘭,他今日又何苦在自己跟前兒整這麽一出?難道……真是自己誤會了什麽?

“公子,我們的事情何苦牽扯無辜?再說了,芷蘭姐姐是你的妾室,她的生死當然由你做主,隻要,你舍得。”

“一個女人而已,我當然舍得!”衛昭南眉間的戾氣一晃而過,忽而又搖了搖頭,挑眉笑道:“罷了罷了,我還真是高看了陸姑娘。本以為你雖出身低賤可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沒想到竟如此不堪。好,既然芷蘭你都可以不顧及,那麽那個叫阿清的,想必你也不會放在心上。今兒個我就不妨做回君子,還是不奪人所好的君子,這賣身契,我便送給衛老爺子了,您可收好咯!”撂下一句話和一紙賣身契,衛昭南便“嘩啦”一聲將手中的折扇一展,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去。

阿九跟在後頭一路小跑,心下依舊是不明所以。不光是他,連小蠻也給衛昭南晃了一下。阿清她自然是掛心的,除了爺爺陸阿皮,阿清便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小蠻這下才反應過來,原來上次逃避城尉府追捕同阿清躲的那戶人家便是衛昭南府上,自己本就想去投奔於他,怎料陰錯陽差竟叫周餘捉了去,連帶阿清也跟著下落不明。可是,自己當時明明就掏出了衛昭南的腰牌,那背著周餘將令牌扔掉、年輕卻又臉色蒼白,手裏一直玩弄著條小蛇的男子,又是誰呢?

一連串的疑惑襲上陸小蠻心頭,怎奈衛昭南早已不知所蹤,她就是想問,也沒了問的對象。衛昭南這突然的一招撒手不管不禁叫小蠻懊悔不已,自己這回可真是弄巧成拙了,若非跟他耍那些小心思,如今想是早已知道了阿清的下落,又可以弄清楚衛昭南同芷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可以當麵問清楚,他對自己,究竟又是何意……

一聲輕歎幽幽響起,伴著熏香,嫋嫋升往天際。

當小蠻再見著衛昭南的時候,已是三天後,在衛權建在城郊的芙蓉園。

芙蓉園是衛權的私人別院,別看外頭並不起眼,可內裏卻是相當奢華別致。這院子是專門供其享樂的地方,裏頭鶯鶯燕燕,不知藏了多少妙齡少女跟嫵媚婦人,除了衛權的親信,根本就無人能進到這裏,當然,進來的人,也甭想輕易出去。

按理說,拜原配張氏所賜,衛權已經算不得一個正常的男人,也正因如此,他的心理多少也有些扭曲,總喜歡通過各種途徑買來些頗有姿色的女人,而後放到園子裏百般折磨,變著法兒蹂躪,才能稍微從中獲得那麽一丁點兒做男人的快樂。越是漂亮完美的女人,越能激起他摧毀的欲望,自從小蠻在藏仙閣打響了名頭之後,衛權便動了心思,但衛昭南突然出現和鍥而不舍則叫他改了主意。一來,陸小蠻固然有姿色卻太過稚嫩,再者,老子同兒子搶女人著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衛昭南是靳王身邊的紅人兒,就算自己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斷斷招惹不起,更何況,還是個對兒子不聞不問的父親。

衛昭南當日突然放棄的因由,其實衛權也多多少少猜到了幾分。那衛昭南明明知道這芙蓉園是個什麽肮髒齷齪的地方,也知道父親不敢輕易動這個陸小蠻,可偏任憑衛權把她帶了回來,自然是想挫挫這姑娘的銳氣,為自己找回幾分薄麵罷了。

他了解,可小蠻卻並不知道衛昭南的用意。

她雖在飛絮閣呆了幾年,又一躍成了藏仙閣的紅人兒,可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丫頭,縱然跟衛昭南有過肌膚之親,但也僅限於此罷了。衛權的芙蓉園對於小蠻來說,簡直就是一個不堪的世界。裝飾奢華是一方麵,但最叫小蠻訝異得還是,裏頭的女人幾乎個個兒都不著寸縷,隻以各色薄紗遮擋羞處。正廳之內不設尋常人家的桌椅擺設,僅有三個大小不一造型新奇、尚浮著紅黃花瓣的水池,水汽氤氳中,三五個袒胸露乳的姑娘毫不避諱地在池中嬉笑打鬧,時不時從中傳來幾聲意亂情迷的浪.叫,百媚千嬌。不遠處,約莫是在後頭的小花園之內,隱約有絲竹陣陣輕歌嫋嫋,但夾雜在其中皮鞭同肉體的撞擊聲卻同這一派風光旖旎極不相符。

小蠻終於有些膽怯了,沒想到自己剛脫了虎穴便又掉進狼窩。三日之內,她度日如年,連房門都不敢邁出去一步,生怕見著什麽自己不該看到的人和事。那看著儒雅慈眉的衛老爺在把自己帶來之後便不知所蹤,隻有一位自稱管家的妖嬈女人捧來一套淡紫薄紗,強逼著小蠻褪去了原本的衣衫換上,叫她看起來似乎也真成了這奢靡芙蓉園裏的一員。

第三日晚上,涼風習習,月上中天。

丫頭照例端來了飯菜,陸小蠻瞧著桌上擺著的幾樣簡單的小菜,簡直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百無聊賴之際,隻把手裏的一雙象牙筷子衝碗裏的青菜搗來搗去,來來回回折騰著,喉嚨裏不知何時已帶了幾分哽咽。

“阿清……昭南……你們、你們到底在哪裏嘛,快來救救我呀……衛昭南,都是你這個臭男人,幹嘛把我扔給這個莫名其妙的老頭子!人家數到三,若是再不來救我,便戳死你,戳死你!戳……”

“哼哼,若你戳死我,看誰還來帶你出去,陸小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