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玫瑰的刺
“顧先生,這個玩笑並不好笑。”蔣陌然定定的看著他,毫無畏懼。顧少白覺得自己對她莫名的興趣來源於她對自己的態度,她像是天生便了解他的喜惡,清楚他做每件事背後的意思一樣,除了剛開始相識的怯懦和躲閃外,她幾乎刻意無視了他的存在,讓自己和他保持著相當安全的距離。所以他經常會好奇,為什麽?
“如果我真心請蔣小姐來恒星娛樂公司呢?至於你未到期的合同,我會找人處理的。”顧少白勾起嘴角,那個弧度甚至不算是個笑容,蔣陌然隻覺得有些冷,“你那份合同的違約金,其實真的是個很小很小的數目。”
“對不起,我沒興趣。”蔣陌然掙開了他的手,“我今天是真的有事,不能陪顧先生吃飯了。”
“是嗎?我去你公司確定過行程,好像蔣小姐最近隻有練習聲樂課程以及一個運動品牌代言的工作吧?怎麽會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呢?”
“有嗎?是和我的經紀人宋差若小姐確認的嗎?”
蔣陌然昂著頭與他對視,卻絲毫不想坐上他的車。就在他們兩個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聲音斜插進來,帶著濃濃的調侃:“呦呦,幹什麽呢這是?”
“鬱老師。”蔣陌然瞥了一眼顧少白,有人在旁邊他不會也要那麽霸道的把她拉上車吧?
“小顧,人家女孩不願意跟你去吃飯就不去唄,偏拉著人家幹嗎?”鬱老頭眼睛裏漾滿了深意,“怎麽你就從來不請我這個老頭子吃飯呢?”
“您如果賞臉的話,能請您吃頓便飯是我的榮幸。”顧少白為他打開車子後座的門,鬱粟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坐了進去。顧少白又對蔣陌然說:“蔣小姐,鬱老師也在的話就不會有蔣小姐顧慮的那些問題了不是嗎?賞個臉吧。”
“相信鬱老師和顧先生還有很多事要談,我不方便打擾,改日顧總有空我親自做東吧。”蔣陌然十分禮貌周到的說著:“鬱老師,明天我會早點過來的。”見鬱粟朝著她擺擺手,蔣陌然逃命似的飛快溜走了。
還好她跑的快,不然顧少白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蔣陌然在路上想了想,可能是鬱粟還沒有被顧少白收入麾下的原因,所以對顧少白來說,怎麽樣拉攏鬱粟這個老資格的詞曲作家遠比逗弄一個自己感興趣的女人重要。這就是今天顧少白怎麽會輕易放她離開的原因吧?
不過不管怎麽說,衝著這個小老頭今天仗義出手相救的份兒上,明天她說什麽都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蔣陌然早早吃了飯,聽鬱老頭的話自己燉上了一小鍋銀耳蓮子給自己潤喉用。雖然鬱老頭沒多說,可她也明白,最近自己的嗓子不僅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過鹹或者過甜都不行,這一鍋銀耳蓮子羹聽起來挺好吃的,可要真不放糖,估計誰也吃不下。蔣陌然就痛苦的喝光了滿滿一大碗銀耳羹,嘴巴裏淡的難受,陳安之的電話像算準了一樣,剛剛過十點鍾就頂了過來。
“蔣陌然,有點事兒想讓你幫我去辦。國內我能聯係上而且靠得住的朋友就隻剩下你了!”陳安之也不和她客氣,可以說陳先生從來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是怎麽寫的,連句問候的話都沒有張嘴就提要求。
“幹嘛?”
“聽林浩說《神仙客棧》那邊資金有點吃緊,你借我點錢吧?”
蔣陌然覺得自己幻聽了,他老人家隨便擺個pose拍兩張海報的報酬都有七位數字那麽多,找她借錢?
陳安之聽她那邊沒反應,就知道她估計又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想什麽呢?等喬恩這邊的酬金一到我就還給你,別那麽小氣嘛!”
“你破產了?”
“雖然看起來很像,不過怎麽可能呢?你說對吧!”
“你破相了?”
“蔣陌然,你不要烏鴉嘴可以嗎?”
“趁著你的臉還完好無缺,那就讓沈銳幫你多聯係兩個代言,趕緊圈錢!”
“蔣陌然,你怎麽那麽狠心呢?當時是誰告訴我就算我把一年的肖像權賣給不同領域產品的廠商也隻能解燃眉之急的?”陳安之哼哼唧唧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有種……撒嬌的味道?她覺得自己聽錯了,世界玄妙了。
蔣陌然揉揉緊巴巴的喉嚨,歎了口氣說:“怎麽碰上你就總有沒完沒了的事?這樣吧,最近我都要上聲樂課,等什麽時候有空的話我就去找林浩。你讓沈銳把你們拍攝地點還有其他什麽相關的信息都發給我,你自己就老老實實的拍戲吧。”
“陌陌,還是你對我好!”陳安之更無賴了。
“滾。”麵對突然學會抖M的影帝大人,蔣陌然以滿頭黑線應對。
“嘖嘖,我找連寧借錢的時候,她也和你一樣,‘滾’字發音清晰,聲音圓潤飽滿,真好聽。”
“陳安之!”蔣陌然覺得自己已經被他惹毛了。
聽筒的那一段,有人**的嘿嘿笑了幾聲匆忙收線:“不跟你鬧了,今天羅德差點讓爆破組給炸飛了,這會兒還有心理陰影呢,我去看看他。”
“快去吧。”蔣陌然掛斷電話,一揚手把手機扔到床上,自己也撲倒在軟乎乎的被子裏。好像……忘了和這位音樂才子取經了?
蔣陌然躺在床上,想著今天鬱老頭教的換氣方法,自己“啊啊啊”的練了一會兒,嗓子也卻是沒白天那麽難受了,可能是那鍋撐死人的銀耳蓮子羹的功勞。
第二天宋差若來找蔣陌然的時候,她拎著一個保溫瓶,樣子怪樸素的。
“這什麽?”蔣陌然問她。
宋差若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銀耳羹,給你調嗓子用的。”
蔣陌然定定的看著她,突然嘿嘿一笑:“小釵,你對我真好,想的真周到。”
宋差若依舊嚴肅,就是臉頰上的紅潤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小釵,咱們先去一趟廣東路。”蔣陌然指了指路口:“這邊右轉。”
“不是要去鬱老師那裏嗎?怎麽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宋差若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蔣陌然也沒瞞著她:“去買烤鴨。”
“烤鴨?”
“去賄賂我的恩師。”蔣陌然揚揚眉,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
蔣陌然走進鬱粟的工作室時他正在給鋼琴調音,見到蔣陌然的時候,鬱老頭鼻子動了動,大大的吸了口氣,很肯定的說:“烤鴨,還有大蔥味兒!”
蔣陌然嘿嘿一笑,在旁邊的小幾上鋪開一次性桌布:“鬱老師,請吧。”她買了兩隻鴨子,讓師傅精心的片成了片,加上蔥絲和春餅外加兩份鴨湯一塊捎來了。鬱粟這種身份的人什麽沒見過什麽沒嚐過?唯獨烤鴨他老人家百吃不厭,這是除了他太太以外極少數人才知道的小秘密,蔣陌然這叫投其所好。
鬱老頭吃的滿手是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怎麽的,買好東西來謝謝我昨天晚上救了你?”
“這哪兒能算好東西啊,瞧您說的。”蔣陌然喝了兩口鴨湯:“知道您看不起鮑參翅肚,買點實惠的來咱們師徒倆吃吃。”
“誰和你師徒倆?你還差得遠呢。”鬱老頭嘴裏嚼著東西還不忘挖苦她:“我不指望你馬上能給我飆出一首opera來,最少你唱鍾瀟的歌別走調吧?什麽時候你嗓子利索了譜子看熟了,我再考慮應你喊得那聲‘老師’。”
“行行行,聽您的。”蔣陌然就喜歡老頭子這個脾氣。
她正要自己去卷烤鴨和春餅,鬱老頭的筷子就敲下來了:“不許吃蔥,也不許吃飽!不然影響發聲訓練今天晚上你就別想回去歇著了!”
蔣陌然背地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順著他老人家的話應和著:“是是是,遵命。”
鬱老頭吃飽喝足了,洗幹淨了手才揭開他老人家那台寶貝鋼琴的蓋子:“今天繼續發聲訓練,還是唱‘啊’,跟著我鋼琴的曲子往上抬音階。”
“又是‘啊’?”
“啊,可不怎麽的?我說你哪兒來那麽多話!”鬱老頭那雙手在琴鍵上靈活的敲擊著,那雙幹枯瘦削的手像逢春的枯木,爆發出令人難以忽視的魅力來。
蔣陌然站好了姿勢,一邊隨著他的琴聲聯係著音調,一邊練習著怎麽在唱歌的時候用腹式呼吸法換氣。
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下午六點,鬱老頭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手指頭:“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再來。”
蔣陌然聽到他老人家放行的指令,高高興興的把中午製造的垃圾和一次性桌布卷在一塊準備帶出去:“鬱老師,明天想吃什麽?”
“行了,別想著在吃上腐蝕我。”鬱老頭擺擺手:“走吧走吧。”
蔣陌然嘿嘿一笑,這倔老頭就這點最可愛。
丟了垃圾,出了大樓,原以為打個車就能回家的蔣陌然,再一次被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鬱悶到了。
顧少白穿著意大利純手工製黑色西服,端的是一表人才英武不凡,那束被他握在手掌中的紅玫瑰含苞怒放,好像這個人的手掌給了它第二次生命,甚至賦予了它遠超於自身魅力。
他邁著自信優雅的步子朝她走來,每一步都像刻在蔣陌然瞳孔中一樣。
她突然在想,假如前世她身死之前能有一日看著這樣的顧少白,看著他手捧著玫瑰含笑向她走來,也許她會更加的不顧一切。但現在,這個男人,這束玫瑰,像一根銳利的刺斜插在她的心裏,令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
她想不通這個問題,正如她能小心翼翼的觀察出顧少白的習慣和小動作背後所包含的意思,卻永遠也想不透顧少白內心真正的想法一樣。
“送給你。”顧少白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覺得傲慢,又不會讓人覺得他會輕易退縮。
“謝謝。”蔣陌然淡漠的接過他手裏的花,玫瑰花淡淡的味道縈繞在鼻尖,惹人煩擾。
“今天我可以請蔣小姐吃飯了嗎?”顧少白向她伸出了手,他希望麵前的女人能夠順從的將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
蔣陌然強迫自己不要因為一束鮮花而分神,她僵硬的說:“今天我約了人。”
“蔣小姐,你是第一個敢幾次三番拒絕我的人。”顧少白沒有絲毫不悅,像在陳述又好似恐嚇:“但是我不確定我的耐性究竟有多少。”
蔣陌然沉默以對,而此時,一個溫潤的聲音從旁插進他們的談話:“少白,你也在啊?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