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頭再來

瘋狂粉絲挾持當紅影星徐微苒的消息在各大媒體不脛而走,這一天失蹤幾日的徐微苒被人在路上認出來,挾持徐微苒的男人立刻狂躁起來,拉著徐微苒爬上了高架橋揚言要跳下去。

作為恒星公司首席律師兼危機公關部經理,蔣陌然立刻趕在媒體之前到了現場。

“你先放開她,咱們到橋下去,找個清淨的地方你們才好談心對不對?”蔣陌然自己也爬上了高架橋,可她絲毫不敢往下麵看。乖乖……這座橋的高度堪比寫字樓,摔下去要是掉進河裏還好,倘若落在路麵上恐怕就成肉泥了。

這些年她見過的陣仗不少,可這種以命搏命的場麵卻是不多。瘋狂的粉絲挾持明星的事並不稀奇,可偏偏問題出在那個女人身上……她是顧少白的女人,顧家老太爺都認可的孫媳婦人選,所以她必須確保自己能把徐微苒安全的帶回顧少白的身邊。

“你既然喜歡她,就不應該讓她擔驚受怕。”蔣陌然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微苒那麽可愛,你怎麽忍心看她哭那麽久?她哭的那麽傷心你不會心疼麽?”從見到這個粉絲的時候蔣陌然就有所發現,這個人可能受了不小的刺激,情緒十分激動。

男人的尖刀頂著微苒的喉嚨,他不停地搖頭,手上的力氣捏的微苒驚叫:“我不能放開她,不然她就會和別的男人走掉!那個顧……顧什麽的!他有像我一樣愛她嗎?!”

微苒腳下踩空,嚇得驚聲尖叫,好在那男人抱她抱得緊,不然她非得摔下去不可:“陌然姐,我怕!”

“別怕!”蔣陌然強作鎮定,可心裏卻大吐苦水。顧少白啊顧少白,她蔣陌然上輩子欠了他的麽?愛他那麽多年,被他利用那麽多年,到頭來還要為他的女人來冒這種風險。

“先生,我們已經在五星級賓館準備好了豪華蜜月套間,你可以和微苒好好聊聊。咱們先下去,公司已經幫你們把車子準備好了。”蔣陌然一步步的靠近,拉著鐵橋的胳膊累得酸疼。

“你不會懂的!”男人瘋狂的大喊一聲:“就算她知道我那麽愛她,就算我每天都守在她身邊,她還是不會多看我一眼!你不覺得這樣的人很卑鄙嗎?你都不覺得我這種無人理解的心情很痛苦嗎?”

“我懂,我怎麽可能不懂……”蔣陌然苦笑。

他露出一絲解脫般的笑:“生不能同室,和她死在一塊也好,我要她永遠屬於我一個人!”

蔣陌然心頭狂跳,眼見他拽著微苒就要跳下去,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抓住微苒的手腕,可微苒卻狠狠地把自己的身子拽過去順勢推倒砸在挾持者的身上。

下一秒鍾,蔣陌然和男人一起從橋上跌了下來。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她睜大眼睛看著微苒冷冷的微笑和眼中毫不掩飾的恨意……

她於此刻才發現,這個平日裏不爭不搶看似溫婉的姑娘,原來如此恨她。

身體落在水麵上的時候,那股突如其來的壓力帶來的疼痛令她眼前一黑,頃刻間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灌入口鼻之中,窒息之感來的如此突然。

蔣陌然抬起手想要抓住什麽,可她自己也想不出自己還能抓住些什麽,這二十八年的光陰像場默劇一般在她眼前閃現。從小到大的驕傲,最好的朋友,為了那個人放棄了自己最愛的演藝事業轉作律師,將他的公司打點的井井有條。他曾經給自己的錯覺,還有他永遠含糊的態度……都遠了,遠到好似都與她無關。

顧少白,倘若我能不死,今天便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如果我要去往來世,我希望不再與你相見……

然後,無盡的黑暗將她淹沒。

蔣陌然覺得自己蜷縮在一個黑暗的世界裏,四周靜的可怕,唯有身體的無力感那麽清晰。

終於這個黑暗的世界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她本能的朝著光源走去,這一點光越來越亮,直到她覺得如此刺眼。

……刺眼?

蔣陌然心頭一震,猛然睜開眼睛。

舒冬踩在宿舍的椅子上提著應急燈看著床鋪上躺著的蔣陌然,關切的問了聲:“做噩夢了麽?怎麽哭的那麽大聲?”

眼前的舒冬十七八的模樣,那青澀的小臉蛋可不是保養就能維持的,環視周圍的一切,這裏可不就是她和舒冬還在寄宿高中時候住的宿舍麽?

舒冬看她滿頭冷汗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又問:“是不是夢見自己沒考好?”舒冬看見她的樣子,再想到這幾天考完試又是估分又是填報誌願的真的讓這個家夥精疲力竭,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蔣陌然坐起來,腦子有些懵,難道說自己溺水以後……竟然回到了自己剛剛高考結束的時候?

“舒冬,你捏我一下,使點勁兒。”蔣陌然把胳膊伸到舒冬麵前。

舒冬覺得這個家夥怎麽那麽奇怪?做個噩夢也不用這樣吧?想著,她往蔣陌然胳膊上一擰。

“哎呦!你還真捏啊!那麽大力氣!”蔣陌然疼的嗷嗷直叫。

舒冬狠狠的朝她翻了個白眼:“是你讓我捏的好不好!”

蔣陌然笑了笑,伸出手抱住舒冬,額頭放在她的肩膀上。六月的夜晚悶熱,舒冬的身上出了汗,那股屬於舒冬的味道清晰的傳到她的鼻尖。

真好……她還活著,舒冬還在她身邊。

那是重生前的事了……她和舒冬從高中開始就是最好的朋友,後來她們兩個接觸到了娛樂圈,本想一起闖闖,沒想到上天讓她遇到了顧少白。

起初她覺得自己對顧少白隻是對成功者的崇拜之心,可後來她發現不是,顧少白的一舉一動越來越能影響到她。後來一次偶然的“事故”讓她成了顧少白的女人,自此蔣陌然這個人就徹底消失在娛樂圈的新人堆子裏了。她幾乎用所有的時間努力學習,取得各種證書,連LL.M.這種美國法學碩士學位都一個不差的拿到手——她隻為了留在顧少白的身邊成為他事業上的助力,做他背後的女人。

時間久了,顧少白對自己曖昧不清的態度總讓她在絕望中升起一絲希望。她開始學會了用顧少白的方式去處理問題看待問題,同樣的……這些價值觀取向影響到了她和舒冬的關係。

她在明知公司有意安排另一個女人領取最佳女歌手金獎的時候沒有為舒冬爭取,還在那個女人奚落舒冬的時候袖手旁觀,在她的眼裏誰能為公司帶來利益和人脈誰就是公司的掌上明珠……

頒獎典禮後,舒冬沒有罵她,隻是看著她的眼神說不出的受傷害。

那個眼神像刻在蔣陌然心裏了一樣,抹不掉,時時刻刻都能從她心頭上剜下肉,刺出血,無休止的提醒她自己居然為了個男人,為了公司的利益,背叛她最好的朋友。

很多年以後,她依舊為情而傷,早已無聯係的舒冬息影移民,聽說很快就結婚了。

那麽一算,她從十年後身死複生,回到十年以前的現在,似乎是上天為了讓她彌補些什麽。

舒冬把手裏的應急燈放在她自己床頭,利落的爬上學校的鐵架床:“你要是覺得有點怕黑我就開著燈,應該可以亮三個小時左右。”

“沒事,就是夢見自己沒考好。”蔣陌然隨便扯了個理由出來。

“怕什麽?你那麽努力,老天爺一定會開眼的。再說了,周老師不是說了麽,你語文少說能考個130,說不定作文分還會更高,這麽一拖數學都不算事兒了。”

“嗯,我知道啦。你也趕緊睡吧!”她考的怎麽樣自己當然知道,既然自己重生的時候已經填報好了誌願,肯定還像前生一樣和舒冬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的不同大學讀書。

前世自己木訥單調,接受新鮮事物也慢,上了大二才漸漸摸出本專業的門道來,所以後來學習的道路很辛苦,她也沒什麽朋友。

不過這輩子,她還要繼續走律師這條路嗎?

帶著很多很多的問題,蔣陌然漸漸睡著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舒冬的爸爸開車來接她們,先把她送回家舒冬一家子才走。臨別的時候舒冬塞給她個舊手機,雖然這是舒冬媽替換下來的東西,可蔣陌然還是覺得心裏暖暖的。現在這個年代,學生有個手機真的還是挺奢侈的,別說十年後,就是四五年後,手機都是小學生的日用品。

蔣陌然也不著急給手機辦卡,多數時間聯係同學她還是會用家裏的座機,出成績前她偷偷去外麵接了些英文文字翻譯的活兒,輕鬆又簡單,出版社的老編輯也是個精通英文的,仔細考察了下她的英文水平就開始分配她稿件了。

出成績的那個月份似乎是蔣陌然家最興奮的一個月,先是接到了蔣陌然剛剛踩線僥幸進入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隨後蔣陌然老媽便在公司抽獎活動中海南全家遊大獎。她記得重生前自己畢業那年並沒有這個旅遊的機會,看樣子重生以後,她的運氣似乎好了很多?

仔仔細細的收拾了行李,一家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機場,看著自己老爸老媽開心的樣子蔣陌然也覺得高興,雖然她前世曾經多次送公司的模特去三亞比賽也在那邊小住過一個月,可她似乎從來沒帶著自己的父母去過那裏,也沒帶他們去過什麽別的地方。這次重頭來過,她一定會好好珍惜。

蔣陌然媽媽很仔細,給一家三口都帶了空水瓶好去機場接水喝,蔣陌然端著瓶子排在戴墨鏡的男人身後等著接水,心裏忍不住感歎原來自己老媽從這個年代已經這麽低碳環保了。

身前的男人轉身的時候踩了蔣陌然一腳,蔣陌然疼的大叫了聲,嚇得對方差點丟下手裏的水杯。

“對不起對不起!”墨鏡男的聲音很好聽,皮膚也很好的樣子,目測他大概有180公分,身材很不錯,小手臂肌肉勻稱,想來是有健身的好習慣。

蔣陌然看了他一眼,出於職業習慣的已經將這個人的外在條件在腦海中分析了個遍,蔣陌然笑自己都重生了還是改不掉以前的毛病,她對墨鏡男微微一笑,彎腰拍了拍自己的鞋。

“安森,怎麽了?”白衣黑西褲的男人走過來,頗為戒備的看著蔣陌然,那眼神讓她覺得還挺不舒服的。

“不小心踩了小姑娘的腳。”墨鏡男把水壺塞給他,“水,拿去喝藥。”

他轉向蔣陌然說:“實在對不起。”

“沒事。”蔣陌然也不想跟他計較,踩一腳而已又不會死。

墨鏡男兩個人走開了,蔣陌然還是隱約能聽見他倆說話,帶墨鏡的帥哥嘿嘿一笑:“臉那麽臭,怎麽了啊?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兒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啊?”

穿白襯衣的家夥終於忍無可忍低吼一聲:“陳安之!你能不能有個正經樣子啊?機場裏要是有你的粉絲認出你來肯定會引來**的!你還想不想走了?”

“走走走……”

蔣陌然一邊打水腦子裏一邊琢磨,陳安之這個名字她是不是再哪裏聽說過?

“媽,喝水。”蔣陌然把杯子塞到老媽手裏,腦子靈光一閃,突然想起那個名字究竟是在哪裏聽說過了。

是他!

蔣陌然一愣,陳安之,二十歲出道的創作型歌手,因一首自己創作的古風歌曲吸引了大批死忠歌迷,同時也掀起了陣不小的古風熱。後來他更是因為一部青春偶像劇成了學生圈子最受崇拜的偶像王子,一時間風頭無人能及。他二十三歲的時候簽了國內大導演的一部片子,可卻在飛往影視城的路上因飛機失事喪命。陳安之是一個迅速躥紅而又不幸隕落的奇才,直到他死後的很多年依舊有他曾經的歌迷在他的貼吧裏為他慶生,一起唱他寫過的歌……

這麽看來……這一年,這一日,便是她記憶中陳安之死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