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辛鳶的鼓動
孤月獨掛天際,昏暗的夜光下,長廊亭中,木易鴻目光呆滯的凝著一個方向,手上拿著酒壺,朝腳下看去,橫七豎八的倒了好幾個,他的臉上也明顯有了暈色。
夜色下,一女子緩緩從長廊的一頭走來,長裙的裙擺在風的鼓動下,使其看起來更加的靈動,這樣的女子仿若是為這樣的暗夜所生。
“怎麽一個人在喝悶酒啊?”辛鳶剛進亭中,便聞到熏天的酒氣。
“你別管我!滾!去好好伺候你的大皇子!”木易鴻一見來人是辛鳶,沒有任何的好語氣。
“你!!!”辛鳶竭力壓下心中的憤懣,定了定心神,也並未還口,來至桌邊的石凳上坐下。
“我讓你滾!你沒聽見嗎?”咆哮出口。
“木易鴻,你這樣是做給誰看?你現在這樣,讓那些下人看見隻會在背後說你窩囊,說你比不上傅逸予!”辛鳶平靜的說完,可是卻一字一句的砸在木易鴻的心上。
“比不上傅逸予?我有哪裏比不上傅逸予?”一聽辛鳶說自己比不上傅逸予,木易鴻的眼神立刻突現凶狠。
“你哪裏都比不上他!”還在火上澆油。
“你!!!你再說一遍!”木易鴻一把揪住辛鳶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離地麵。
辛鳶本就身無半點功夫,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可是她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害怕,也完全沒有錯愕,像是早就知道木易鴻會這般。
“再說多少遍都是一樣!木易鴻,你知不知道,現在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喝悶酒,真是窩囊到了極點,真不知道,以前你的那些魄力都到哪裏去了?”
“你!!!”木易鴻也並未對辛鳶怎樣,猛地鬆開她。
因為突然失力,辛鳶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她卻沒有喊一聲疼,掙紮著站起身來。
“木易鴻,我知道你喜歡那個無顏女。”當時在別院的時候,木易鴻每次偷偷看藍昔塵的眼神,是那般的深情又受傷,在醉香閣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對男人,她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不是對她心有想法,木易鴻絕對不會有那樣的眼神的。
“我不許你侮辱她!”聽到無顏女三個字,木易鴻就像一頭發瘋的獅子,瞬間豎起了所有的攻擊,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劍。
“行!我不說她是無顏女就是。”辛鳶見木易鴻這般,當然也要稍稍注意些用詞,否則的話,真不知道現在這頭發了瘋的獅子會不會真的揮劍殺了她,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你!”手上的劍又逼近了幾分。
“你難道就不想把藍昔塵給搶過來?”辛鳶適時的拋出重點。
逼近的長劍在辛鳶的眼前定格,距離之近,仿佛能聽到劍劃過長空,留下的風聲。
“她本來就是我的!如果不是因為傅逸予,昔塵......昔塵是不會離開我的!”
原來這木易鴻和藍昔塵之間還有一段曾今,這就難怪了!心愛之人被人所奪,不叛變才不正常呢?他居然能不動聲色的忍了這麽久?
“是!傅逸予搶了你的心愛之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藍昔塵足夠愛你,或者說你的權勢足夠強大,強大到能給一個女人足夠的安全感,她又為何會選擇其他人?”辛鳶並不著急,她正在一步步進行引導。
“不!昔塵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貪慕虛榮,攀附權貴之人!”
“哈哈......”辛鳶聽完木易鴻的話,大笑出聲。
“木易鴻,你怎麽這麽天真啊?我是女人,我比你更加了解女人,女人隻會對有能力,有權勢的男人言聽計從,這是天生而來,因為女人喜歡男人對自己發號施令,更是對那些高高在上的王者心生敬佩。”
“......”木易鴻木訥的放下手中的長劍,眼神望著天邊。
辛鳶知道,她說的話,木易鴻都已聽進去了,隻是現在還缺一把火候。
“你一直唯唯諾諾的待在傅逸予的身邊,言聽計從,如果我是藍昔塵,我也會選擇傅逸予,而不是你!因為他能給我想要的權利,讓我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快感。你隻有慢慢的往上爬,當你的權勢足夠強大,那別說藍昔塵,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會對你言聽計從,任你使喚。”
“昔塵不是這樣的人!”木易鴻輕聲說出口。
“她是不是這樣的人,以後就會見分曉。”
話已至此,該說的也已說完,辛鳶轉身朝著暗夜走去。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終於!他終於問出了口,背對著木易鴻,辛鳶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詭異笑容,轉身的瞬間,又恢複如初,讓人懷疑剛剛看到的,是不是隻是幻覺而已。
“因為我喜歡傅逸予!所以,我們各為所需,隻有你將藍昔塵的心收回來,那逸予便會主動回到我身邊了。”
“......”
“自從離開別院,我走投無路隻好來投奔大皇子,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你看!”
辛鳶拉下衣服,露出肩上恐怖的傷口。
“這便是拜大皇子所賜,他雖然同意將我留在這裏,可是這便是代價,因為我曾今背叛過他。”想起那時的一幕。辛鳶至今仍會全身顫抖,那麽滾燙的鐵板,硬生生的烙印在自己的肌膚上,那是一輩子也抹不掉的羞辱。
“雖然他表麵上同意我留在這裏,可是我知道他是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一旦孩子生下來,那我的生死與他而言,根本就無足輕重,想我死,比弄死一隻螞蟻都還簡單。”辛鳶惡狠狠的說著。
“那你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不留在這裏,我又能去哪裏呢?我身無半點武功,又不會任何能養活自己的生計,懷有身孕,又根本沒有男人會願意娶我。我自小便跟著傅逸予,為了他甘願委身煙花之所,成為男人的玩物,為他收集情報,可是最終,我又得到了什麽呢?哈哈......”辛鳶的笑聲在暗夜聽來,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
“你知道我在這裏過的是怎樣非人的日子嗎?大皇子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畜牲!不!他連畜牲都不如。”一提及大皇子李沁楓,辛鳶便狠的牙癢癢,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你看!這都是他造成的。”辛鳶捋起袖中,現出傷痕累累的雙臂,上麵盡是鞭子大力抽打過的痕跡。
“他每晚來我房中,便會在床上......李沁楓根本就是變態!”
“......”
“我辛鳶發誓,有朝一日,一定會千倍萬倍的讓他償還回來。”
“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直接告訴大皇子嗎?”
“你不會的!”
“為什麽如此確定我不會?”
“因為你跟我一樣,都根本不屑與他為伍,可是又迫於無奈,必須依附他的勢力。你其實比我更恨,木易鴻,其實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其實當我還在醉香閣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其實根本就不甘心屈居任何人之下,包括傅逸予。”
她竟然連這個都看出來?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是又怎樣?我木易鴻不會屈居任何人之下。”被說中了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木易鴻反倒有些輕鬆了,大方的承認。
“所以,你也不會甘願一輩子依附李沁楓,木易鴻,隻要我們兩個聯手,我相信,很快你便會成為宣義堂真正的主人,甚至是.....甚至是這天下!”
她開出的條件太過於誘人,他又怎麽可能不心動?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辛鳶,你瘋啦?這樣的話也敢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口?你自己瘋去吧!我可沒空陪你一起瘋!”木易鴻站起身來,大步離開。
“木易鴻,如果你想通了,大可隨時來找我!”辛鳶衝著他的背影說道。
辛鳶知道,今夜過後,自己又會多了一個有力的幫手。
“木易鴻,你放心!你的這點小心思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哈哈.....”這是這些日子以來,辛鳶心情最好的一天,一掃前幾日的憤懣。
夜色漸漸深了,值班的侍衛依舊巡著邏,可是剛剛亭中發生的一切,都盡數被暗夜掩去了所有的痕跡。
辛鳶早就算好了時辰,也早就打聽過了侍衛巡邏的路程表,以確保萬無一失,她可不是莽撞行事之人,經曆了這麽多事,她早就蛻變了!
“傅逸予,你會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當初沒有選擇我!”對著漸暗的月色,辛鳶暗暗起誓。
“藍昔塵,是你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一定會讓人付出代價,讓你也嚐嚐我所受過的所有的罪!哈哈......”此刻,辛鳶的心靈已經被仇恨完全扭曲了,她現在心裏隻有恨,根本就尋不到一絲出口。
愛情是一把雙刃劍,愛至極致,會成喜,亦會成殤!
辛鳶將心中所有的狠意都加注到了藍昔塵的身上,她盲目的認為,自己現在所受的所有的苦難,皆是拜藍昔塵所致,所以她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討回來。
木易鴻疾步走回房間,將門從裏麵反鎖,來至床前坐定,心裏還在想著剛剛辛鳶跟自己說過的所有的話,這些對他來說,太過於震驚,想忘也忘不掉,不時的回響在耳邊,折磨他頭腦暈的厲害。
猛地朝後躺去,頭硬生生的碦在床板上,隻是他卻連一絲的疼痛也感覺不到。
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一整夜,木易鴻一整夜都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睡忽醒!睡夢中,他總是憶起那時初至幽夢山穀,他和藍昔塵一起漫步山林,一起雨下品茗,亭中對弈......她是那般的博學多才,雖然從來沒有出過山穀,可是對於古今中外的名著典籍,如數家珍,那時的日子竟是那般的輕鬆自在,現在想來,也隻有和藍昔塵在一起的日子裏,他才真正的做回了自己,日子雖然過的簡單平靜,可是現在想來,竟是那麽的充實愉悅,這樣的日子難道就這麽一去不複返了嗎?那個淡漠如蘭的女子,真的就這麽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消失了嗎?
“昔塵!昔塵!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再回到我的!”木易鴻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一刻,他竟奇跡般的睡著了。
天漸漸乍白,東方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