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天

書房內,正對著大門處,匾額上赫然板正寫著‘正義凜然’,兩邊紅木椅子,每個茶幾上都端正的擺放著剛沏好的上好龍井,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堂主這麽急的深夜將我們召集在此,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我哪裏知道?幾日前接到暗令,就驅馬狂奔而來了。”

一眾各分壇主事人,在接到暗令後,皆於今晚趕至威天總壇,各各在心裏思量。

“堂主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小聲的提醒著,剛剛還有些嘈雜,現在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低頭等著堂主的到來,威嚴可見一斑。

“堂主!”眾人齊聲大呼。

“今日將各位分堂主召集於此,是有要事要和各位商量,各位請入座。”傅景宣向來待人謙和,處事低調,現此,他正安撫著眾人不安的心。

傅景宣一進門便朝主座位徑直走去,後麵緊隨著的除了木易寒,不做他想。

眾人想必已是習慣了這般的總堂主,都在等著他繼續未完的話語。

“安慶王已於昨日從邊塞趕回京城。”

隻這麽一句話,堂下眾人臉色瞬間急變,心裏生出幾絲寒意。

“這......這怎麽可能?”說話的是邊塞的分堂主張書,一臉的驚詫,眼底深處一閃而過死寂。

“我明明已經派人時刻盯著他,也確定他沒有離開過邊塞境內啊!這......”這是何等大事?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後果不堪設想,張書渾身都在發顫。

“他用了障眼法,你一直盯著的人其實隻是他的替身!從邊塞到京城,最快也需半月左右。”

安慶王身無半點武功,於常人無異,從邊塞到京城,他們僅需幾日時間,可是尋常之人卻要半月有餘。

這話一出,所有的分堂主都意識到,自己已不能置身事外,從邊塞到京城這一路上,經過他們所有的分堂處,可以說遍地都是眼線,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安慶王的蹤影,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京城。

“堂主恕罪!”不約而同齊跪於堂前。

“二王爺已遭人暗殺!”

死寂,徹底的死寂!

這些年來,威天雖已自立門戶,表麵上不受任何勢力的牽製,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暗殺組織,原本是忠義王用來對抗安慶王的王牌‘軍隊’,是依附二王爺忠義王而存在的,隨著忠義王遭人暗殺,這個組織也已經完全暴露,被置於刀板處。

“現在唯一可以保住威天的辦法就是和他拚了,屬下誓死保衛威天!”木易寒見眾人的情緒已被推至**,猛地雙膝跪地,揚聲大呼!

“誓死保衛威天!”

一呼百應,振聾發聵。

“好!誓與威天共存亡!”認真的將堂下所有人都看了個遍,傅景宣舉起左手,義憤填膺。

“誓與威天共存亡!”

“誓與威天共存亡!”

大呼聲在整個堂前回蕩,可是卻被黑夜消了聲,茶幾上的茶水未被動過,皆已涼透。

已近深夜,整個總壇隻零星的幾盞燈在夜下照明,蛙鳴的聲音斷續傳來。

“堂主,眾人皆已睡下了!”木易寒恭敬的立在門前,看著正坐在床邊的傅景宣。

“辛苦你了!”閉上眼睛,沒有去看站在那裏的人。

“堂主可別這麽說,一直以來要不是有堂主的恩惠,我這個大老粗,早就死在別人刀下了。”

“木易兄,明日一戰凶險不定,你還是......”心裏生出不舍。

“誓與威天共存亡!”木易寒滿臉堅定,要守護威天隻是個借口,如果不是因為有傅兄在,他可不想去管威天的死活。

待房間裏隻剩下傅景宣一人,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

“來人是......”‘誰’字還沒有說出口,傅景宣就驚愕的發覺,自己的聲帶已再也不能發出聲音。

就在意識快要完全消失之前,傅景宣看見了隱在暗處的那個人,臉上閃過不舍和留戀。

怪不得連自認洞察力一流的他都沒有發覺到異常,因為他根本就未對這股熟悉的氣味,有過半點戒備。

夜依舊展現著它獨有的魅力,掩著一切,想要還天地一份安恬寧靜,可是時間卻循著軌跡走著,終究無能為力。

“堂主向來無半點名利之心,怎麽此番有此決定?”話語聲窸窸窣窣的傳來。

這樣的暗夜,還是有人無心睡眠。

“哼!天下,權勢,誰人不想要?”站在石柱旁,嗤之以鼻。

“噓!可別給別人聽去了。”有人好心提醒著。

“現在二王爺已死,眼見著三王爺即將奪勢,此刻不奮力一搏,隻怕,我等的性命,憂矣!”

“話是這麽說,可是......”

威天本就是暗殺組織,其間的關係錯綜複雜,牽連甚大,不到萬不得已,三王爺是不會整盤掀起的,如按兵不動,最多也隻是......隻是他傅景宣成為替死鬼,大部分的弟兄皆會繼續隱在暗處,可是如果行動,那便是傾威天之全力,行忤逆之實。

當年傅景宣和二王爺成立威天時便立下誓言,威天隻為保國而存在,無數個春去秋往,誓言隨著現實慢慢變了味道,現下,更成了動搖江山之師。

“好了!大家都回去睡吧!來日可是一場硬仗。”

一提及此,眾人心裏皆輕鬆不得。

草木間的水露滴答有聲,循著石岩慢慢沁入地下,再無蹤跡可尋。

鳥兒在枝頭鳴著歡快的音樂,清脆入耳,清晨的美景處處顯著生機,可是卻無人有心去感知這一切,整個府中都被緊張的氣氛籠罩著。

“少爺,你慢點!擔心,別摔著了!”小丫鬟緊跟在小少爺身後,擔憂的提醒他注意腳下。

“爹!爹!”小小的人兒,一路跑著,嘴上不停的叫著。

一大早起床,小予兒循例去爹娘的房中給爹娘請早安,可是進屋後,空蕩蕩的房間,一個人也沒有,拔腿便往書房趕來。

“少爺,你等等奴婢啊!”小丫鬟追的有些吃力了,隻怪這府上太大,從後院的廂房到前院的書房,足要行上半會功夫。

來至門前,小手用力推開。

“爹......”隻叫了這麽一句,便全沒了聲響。

傅逸予像是定格了般立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倒在地上的人,周身被刺眼的鮮血布滿。

“少爺......啊!!!”丫鬟趕至門前,循著視線朝屋內看去,眼睛睜得大大的,尖叫出聲。

待眾人聽到尖叫聲趕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屋內床沿邊傅景宣躺在血泊裏,眼睛直直的盯著房門的方向,書房內怎麽會有床榻呢?這並不奇怪,傅景宣是威天的總堂主,經常處理事情到很晚,為了不影響夫人的休息,便命人在書房安了床榻。

一刀被人抹了脖子?所有人皆驚訝的發現,傅景宣的武功在武林中要說是第一,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二,他獨創的送魂劍法至今無人能夠匹敵,現在這一刀致命,令人膽寒。

“少爺!”丫鬟見眾人趕到,回過神來,攬過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小人兒,伸手捂上他的眼睛。

“傅大哥!”聞訊,匆匆敢來的木易寒第一個衝進房內,跪在傅景宣身前,痛呼出聲,悲慟不已。

“堂主!”眾人見狀,皆不約而同的跪地。

“傅大哥,是什麽人?是什麽人殺了你?你放心,我木易寒發誓,一定會為你查出真凶!告慰你的在天之靈。”雙手緊握成拳,眼含殺意。

“小貴,去請夫人過來!”老管家抹了眼淚,吩咐旁邊的家奴。

“是!”家奴領命,撒開腿朝著後院廂房跑去。

老管家看了看被丫鬟抱在懷裏的小少爺,又看了看屋內血泊裏的老爺,眼淚又止不住了。

“管家!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夫人她......她不在房內!”家奴匆忙趕來,氣喘籲籲的說著。

“那還不快去找!”

“是!”

不在房內?這個時辰,往日裏夫人應該是在房內供奉觀音娘娘的才是,怎麽現下卻說找不到人了呢?越想心裏越慌,老管家也趕去尋人。

“夫人!夫人!嗚......”

終於,在後院河邊找到了夫人的陪嫁丫頭紫畫,她正坐在河邊放聲大哭著。

“紫畫,你在這裏做什麽?夫人呢?”

“夫人她......夫人她......”紫畫雙手捧著一隻繡花鞋,哭意更甚。

“我一大早便到處找不到夫人,卻在這裏找到了夫人的鞋。”

紫畫的話讓眾人呆愣在原地,這老爺剛出事,現在夫人又出事了,這河和外麵的大河相通,深不見底,若是失足跌落下去......後果不堪設想!老爺曾命人將河給填起來,可是夫人卻甚愛著河邊的美景,老爺疼愛夫人有加,便允了!

短短的一刻時辰之內,堂主遭人暗殺,堂主夫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整個府上都被死亡的氣息籠罩著。

“現在該如何是好?”

“堂主遭人暗殺,威天岌岌可危啊!”

前廳,眾人雖端坐在座椅上,可是心思卻亂作一團。

“據探子回報,今日三王爺便將繼承大統。”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麽快,隻一日的功夫便讓那個昏君自動退位。

一旦三王爺繼承大統,一切都將成為定局。

“大家這麽多年為威天赴湯蹈火,現下正是威天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堂主遭人暗殺,這等深仇大恨,我們不可不報,在坐的各位,如果願意為威天而戰的留下,不願的便可自行離開。”木易寒儼然成了主心骨,再也沒了以往的急躁。

“對威天我已然問心無愧,後半生我不想再過打打殺殺的日子,所以......告辭!”

“告辭!”

“告辭!”

片刻後,留在前廳的人寥寥無幾。

“傅大哥,對不起!我現在連給你報仇的能力都沒有,我有愧於你的這聲‘兄弟’啊!”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現在,一身錚錚鐵骨的木易寒,竟流下淚來。

“木易兄,現下憑我們幾人的實力,要想替堂主報仇猶如天方夜譚,為了堂主,我們不能那麽衝動,來日方長!”

一句來日方長!說的在情在理。

“少爺!少爺!你說句話啊!你別嚇奴婢啊!”丫鬟焦急不已的喚著自家少爺,從剛剛開始他就一言不發,也沒流一滴眼淚,平靜的讓人心驚。

聽到丫鬟的聲音,木易寒朝門前看去。

起身,一步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