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話』 君失守伊人狂
一眨眼的工夫,九萬變十八萬了。
這是一個坑爹的世界,隻有強者才能玩轉得開。
在獲得了一大筆錢之後,最重要的事就是妥善儲存這筆金錢。王爺既無身份又無戶籍,辦銀行卡對他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但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虞姑娘勢必難以安心。
最後,她隻好用自己的身份證為王爺辦了一張銀行卡,並寫了一張白紙黑字的保證書給他,大意為保證不動用這筆款項,如賬戶出現任何異常,均可找她虞小倩要說法雲雲。
其實這紙協議並不具備法律效應,它的作用僅僅在於安撫人心,虞姑娘自認為人品不錯,做到問心無愧即可,所以也沒考慮太多。
於是,當他們透過鋼化玻璃觀看點鈔機點鈔時,王爺已有了此生第一張銀行卡,雖然不是用自己的名頭辦理的,那密碼卻是他自己設下的。
接著,當虞姑娘喋喋不休的告訴王爺銀行卡的使用方法時,王爺便不耐的報以一句,“你就不能回家再叨叨麽?”
末了,當王爺第三次這麽敷衍人的時候,小倩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你能不能認真一點?這些事終究要你自己麵對,你總不能一輩子粘著我不放吧!”
銀行大廳裏依舊嘈嘈雜雜,周遭的人聲依舊沸沸揚揚,然而,他們倆的異次元空間,卻絕對的安靜了。
多鐸何其敏感,結合小倩今日的反常,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我現下有錢了,你要趕我走?”他定定的俯視著她。
“你也知道你現在是有錢人了,不要用‘趕’這個字好麽?”小倩平白白酸了鼻腔,至於為什麽要這般酸楚,憑她的人生經曆,一時之間很難揣摩得到。
“你擺明就是此意,換個說法又有何意義?”多鐸鎖緊了眉心。
小倩一時語塞,數十秒的呆滯,遂引一片噓聲。
“擋在前麵幹嘛呀?”
“辦完了就讓位嘛!”
“這是銀行又不是民政局,結婚離婚都不在這兒,堵在口子上幹嘛啊?”
多鐸眼中寒光一閃,就近看中了一倒黴蛋,一抬手擰起了他來,那噓聲頓時開了鍋,先是分貝升高了N倍,再是增添了一句“警衛、警衛!”。
那長長的隊伍霎時變成了一盤散沙,銀行警衛從四麵八方湧來,小倩緊張得難以呼吸,情急中抱著多鐸的手臂,高聲喝道:“快鬆手!鬆手!!”
豫王的眼瞳裏燃燒著兩簇火苗,抬起手臂從旁一揮,將纏人的姑娘拂向了一旁。
被他提著衣領的倒黴蛋又驚又怒,卻不忘揮舞雙手拚命叫囂,看樣子不止是想要掙脫鉗製,還想脫身後來個反擊。
警衛已近在咫尺,打算幫手的人也已擺開了架勢,多鐸猛地伸出那隻空置的鐵掌,一把扼緊了倒黴蛋的脖子。
那倒黴蛋當即翻了白眼,警衛們猝然抽出了防暴膠棍,多鐸見勢丟開暈厥之人,抬手朝領頭的警衛襲去……
場麵一片混亂,虞姑娘驚見數條膠棍高高舉起,便失聲喊道:“啊啊啊……小心!!”
她要是直接喊“小心”那該多好,偏偏前綴了那麽多奪命狂嚎,這乍一聽來,不像呼救麽?
多鐸猛地朝小倩調轉了身形,隻待發現她並無危險時,一記膠棍已實打實的落下,砸在了他那光光的腦門上。
塑膠警棍是幹什麽吃的?防暴用的!一棍打在肩頭上,足以讓手臂脫臼,眼下一棍打在頭上,沒立馬趴下算是一奇跡。
多鐸猛地閉起眼來,死命擺了擺頭,再一睜眼時,神誌尚是混沌的,但肢體已給出了反應——沉沉的往前一撲,以自身重量將那警衛扳倒,接著抬起手肘猛往胸口擊去……
如果那一肘擊下來,警衛少說得斷兩根肋骨,摔跤也得看重量級,這勢不均力不敵的,貿貿然出什麽擊?
周遭的人群因他倆落地而被迫散開,有責任維護次序的警衛們寒了,有義務助長正義的男人們怯了,虞姑娘則在千鈞一發之際喊道,“多鐸,不要!”
她的喊聲遏製了一場悲劇,就在多鐸停頓的那一秒,她已經撲倒在他身旁,無視仰躺在地的警衛,一把捧起那光光的腦袋,左掰右掰的仔細檢查:“痛不痛?暈不暈?有沒有想吐的感覺?”
說罷,又衝著起身的警衛劈頭蓋臉罵道:“他已經住手了你為什麽還要打他?警衛就有權打人麽?我告訴你,我記得你的樣子,如果他事後有任何不適,你就等著上法庭吧!”接著一把扯起多鐸來,拖著那大手,奔了投訴科。
銀行大廳出了這麽大的事,經理不可能窩在辦公室摸魚,是以立即有人追上前來,以安撫的口吻說道:“您好小姐!我是這裏的經理!由於剛才打鬥太激烈,所以一直沒能插上嘴,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非我們所料,雖然我行警衛打人不對,但卻是這位先生率先動手的,所以……您看……”
虞小倩回頭一瞧,是一身穿套裙的女性,話雖說得含蓄有禮,而那意思,卻透著十成十的推脫!
虞姑娘隻是一個學生,未必能把控全場,但大學四年的工讀生涯曆練了她,捍衛個人權宜的意識沒有半斤也有八兩。
麵對客戶經理可不能給她客氣,一客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接著就“從未發生過了”,若真是這樣,多鐸那一棍不是白挨了?
虞姑娘過慣了冷美人,一生之中鮮少發飆,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這次會豁出去了一樣,不計後果的發著狂……
“所以……我看?”她揪住客戶經理的最後一句話,一抬手指著多鐸的腦袋說:“這話應該我來說,所以……你看!你們好好看看!你們把人打成什麽樣子了?”
——豫親王的腦門毫無異樣,該亮的亮,該禿的禿,還是從前那樣兒。
可是虞姑娘從不盲目樂觀,以常識來說,看不到的傷才是最可怕的傷,萬一王爺走出銀行大門就倒地抽搐怎麽辦?
她一瞬不眨的瞪著客戶經理,看也不看的指著多鐸的腦袋,卻猶如目睹了一個慘不忍睹的傷口似的,唰地迸出熱淚來,遂咬緊了編貝,一字一釘的說:“我要求將剛才存入的九萬立即提現!這一筆錢的每一分都會用在狀告你們銀行對儲戶行凶的惡行上!除了那警衛,我還要告你!即便告不到你,一旦曝光,就憑你那番推脫的說辭,你就別想再在這行混了!”
這話一說,客戶經理驚愕了。
九萬不算一筆大數,但也不算一筆小數,九萬是什麽概念?五十平米的小區房一套,還帶裝修的……
雖然銀行不缺那一筆,但別因糾紛和投訴被提取……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該用戶相當具有維權意識,並非表麵上所見的青澀女生。
整合上述三點,棄車保帥的政策出台了。
——打人的警衛必須陪同被打儲戶到醫院做全身檢查,除了醫療費之外另再賠付兩千元營養費。銀行一次性支付傷者三千元,然後按月從警衛工資中抵扣。
自從王爺被虞姑娘從地上“撿”起來後,就一直麵無表情的杵在一旁扮穩重,直到虞姑娘憤怒得掉下了眼淚,他才使出了一招給孩兒擰鼻涕的姿勢,一抬手將那淚痕潦草的抹去。
到了這會兒,他終於說出了一句連貫的話,聲音不高不低,神情不明不白,唯有語調不乏一慣的威信。
“好了,人家答應了收拾這事兒,你的氣兒也該消了吧?我一點事也沒有,走!”
“那怎麽行?你至少得做個腦部檢查!”小倩急切的說道。
“好不好歹不歹我心裏有數,犯不著查什麽!”多鐸深壓著眉頭,展開步子就想走。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這戲劇化的一幕感到驚訝,小倩微微一怔,快步追了上來,芊芊素手拽著多鐸的胳膊,緊張兮兮的訓責道:“頭部受到重擊可不是開玩笑的,你怎麽對自己這麽不負責?”
那爺們兒停下的步伐,心意難測的僵了半餉,回過頭來對她說:“算了,別怨拳腳無眼,隻怪我精力不集中,走吧,我沒心思糾纏這事兒……”
……
八月的下午,炙熱而充滿了張力,比肩接踵的人群川流不息,時尚多姿的商鋪重重矗立,江岸之都綻放著極致的熱力,而這片土地上的某個女兒,卻體味著隆冬降臨的壓抑。
平常人挨了打,尚不肯輕易罷休,何況是一個享盡尊榮的王爺?但多鐸說走就走,連銀行賠付的三千元都沒收,鬧得那警衛朝他拚命鞠躬。
當小倩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低落與被她“掃地出門”有關時,心情便投入了幽暗的深湖中。
倆人在一張戶外椅上坐著,一邊感受著夏日的炎熱,一邊體味著冬日的蕭瑟,就這麽坐到了快近天黑。
華燈初上的第一抹光束斑駁了樹影,多鐸掠起眼簾望了望天際,那一瞬間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接下來是濃濃的悲傷和沮喪,再接下來,便緩緩起身,低落的低語:“陪我到首飾局取戒指去。”
完成了這一步之後,倆人是一起回碚縣,還是就此話別?小倩不願去想,也懼怕去想,便悶悶的說:“不去……”
多鐸居高臨下的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善的說道:“必須去!”
“你能不能別這麽霸道?”虞姑娘抬眼瞪了瞪他。
“我不能!”王爺勢頭比她更高,稍事才和緩下來,淡淡的說:“我想好了,剩下的九萬全給你,今晚我便走人!”
“什麽?你今晚就要走?”小倩倏地站起身來,繼而窘迫的吱唔著:“我又沒說要你立即搬走,你著什麽急……”
語落,回想起他整句話的意思,不禁迷離的說道:“你瘋了麽?那是你生活的保障,你把它給我做什麽?暗諷我市儈麽?影射我現實麽?可你明明知道,我讓你走並不是因為錢!”
多鐸抬手抹了抹腦袋,自嘲的一笑,“我當然知曉你並不是為了錢財,你隻是不想被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拖累罷了。”
“我不是!”小倩委屈的喊道。
多鐸視聽閉塞的垂著眼簾,自顧自說道:“我加錢給你,是因為你待我好,那是你該得的,不必推脫。”說罷,一把拽起她來,說:“走!去首飾局!”
虞姑娘像個猴子似的跳來跳去,無奈王爺的手勁兒過於強大,愈是掙紮愈是令自己看起來好傻,除此之外真真別無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