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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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和孫瑾說著,就聽見外麵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吵架。

孫瑾倒是沒什麽反應,我看了孫瑾一眼,轉身出了茶水間。所裏的員工都圍成了一個圓圈,而我正好看到許瑤跟蘇莫兩個人站在人群的中央。外圍那一圈人靜悄悄的,沒一個敢說話的。

蘇莫好像氣的不行,她瞪著許瑤說:“你一個律師助理,怎麽目中無人到這個地步了?”

“你問問她們,我什麽時候目中無人了?”許瑤一臉高傲,“隻有你一個人這麽說,也就隻能表示你,蘇莫,對我有偏見。你嫉妒我。”

蘇莫常年都帶著優雅笑意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霾,她掃視一周,旁人都有些避開了她的視線。她忍不住朝著這些人問了一句:“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這個律所裏工作了八年,我擠兌過誰?我對誰有過你所謂的偏見?你也不想想,為什麽跟你一起被招聘進來的兩個人都沒有出過你這樣的狀況,偏偏你就搞的這麽特殊?這是你個人的作風問題,與旁人沒有關係!我針對你,我嫉妒你,你有什麽能耐讓我嫉妒?”

許瑤頗為傲氣的冷笑:“因為我拉來的客戶多,礙著你了!”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蘇莫越來越生氣了,“你是律師助理,我是秘書。你能拉來多少客戶是你的本事,跟我有什麽關係?就算昊天所裏麵一個客戶都沒有,我照樣可以工作,你行麽?”

“嗬嗬,是呀,隻要主任還在,你當然還能繼續工作下去。”許瑤一臉張狂,“我們平常人哪兒比得了呀?”

我一聽,立刻反應出來許瑤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了。她這句話就是明著指主任跟蘇莫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好家夥,她們倆到底有什麽矛盾,竟然連這種話都扯出來了?

蘇莫死死的握著拳頭,似乎在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怒火不讓自己失去理智:“許瑤,你好歹也是個學法律的人,怎麽能紅口白牙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你這是誹謗!”

許瑤一臉無所謂,蘇莫就更加生氣:“我會為了這句話向你討個說法的。”

“好呀,”許瑤嗬嗬一笑,一字一句的張狂說道:“我等著瞧。”說完,許瑤在眾人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位置,拿上包,朝著蘇莫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還要去談客戶,所以不能陪你聊天了。再見了,秘書。”

蘇莫一直低著頭,肩膀微微的顫抖。

等許瑤從律所的大門出去,蘇莫才抬起頭,冷漠的掃了周圍看客一眼,問:“都有時間在這裏看戲沒時間工作?”

大家尷尬的笑了笑,四散離開。

我看著蘇莫那張被氣得通紅的臉,也覺得許瑤這一次玩笑開得大了些。在我的印象裏,蘇莫是一個優雅而懂分寸的女人。今天許瑤在眾人麵前讓蘇莫難看,我也沒見到蘇莫像大多數人一樣還擊,足見蘇莫的修養有多好。

這一點,我倒是對蘇莫頗為欣賞。

蘇莫抬起頭見到我看她,臉色很不好的問我:“有事麽?”

我臉上一紅,嘴裏支支吾吾的說:“蘇姐,我要給楊律師買東西去,您有什麽要帶的東西麽?”

“沒有。”蘇莫語氣有些淡漠,“你去吧。”

“嗯,成。”

蘇莫沒理我,自己先走了。

孫瑾端著杯子從茶水間走出來,我回頭看著她苦笑,她倒是沒什麽反應,這是掃視所裏一周,用她慣有的那種陳述事實的語調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不想把自己牽扯進來就讓自己離的遠些。”說完,孫瑾端著杯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歎了口氣,還是老老實實的出了律所上了電梯。

今天所裏的氣氛很怪,先是所裏的八卦黨們異常活躍,然後是蘇莫和許瑤的矛盾,最後,可能要說孫瑾的態度。我觀察她許久,還是能感覺到她今天好像比往常沉默許多,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星巴克的服務員好像已經認識我了,看見我進了門,小姑娘很親切的對著我笑。要了楊濤的冰摩卡,然後按照慣例去廣場買報紙。

我拿了一份《經濟觀察報》,手邊的一份報導卻吸引了我的注意。

最新一期的《青年政治報》上有一篇標題為“律師與職責”的報導,上麵有張照的還算清楚的照片,仔細一瞧,那鼻子眼的,不是孫主任是誰?就是不知道孫主任又拿了什麽獎,看看這笑得跟撿了個大金元寶似的表情,一點想不出一樓那姐姐為啥還總是播報“刮風了,要下雨”。

“本報訊:我市近日發生一起惡意綁架事件,而這起事件的受害者正是我市昊天律師事務所欲尋覓的證人。該案律師孫亮(即昊天律師事務所主任)積極配合刑警隊員破案,立下大功,終於將受害人救出虎口。受害人家屬對其萬分感謝,受害人任小姐(化名)同時也答應為其被害人出庭作證。我們關於這次事件對孫律師進行了專訪……”

看著這樣一份報紙,我愣在當場。

怎麽會這樣?!

天天為案件奔走,與刑警配合,參與任玉錦案的人不是孫主任,而是我和孫瑾呀!怎麽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主任的功勞?

“姑娘,你還買報紙嘛?”賣報紙的大叔看著我快要把手裏這份《青年政治報》捏成皺紋紙了,有點不大高興的看著我問了這麽一句。

我掏出錢,跟大叔說:“這份我也要了。”大叔找好零錢交給我朝我,我有些沒反應過來,硬幣劈裏啪啦的掉在地上。大叔抬頭看了我一眼,問我:“沒事吧?”

“沒事。”我苦笑。

回律所的路上我一直在看那份《青年政治報》,報道中關於任玉錦綁架案所有的事幾乎都是事實,唯獨我和孫瑾兩個人的事旁人隻字未提。

從今天早上開始到現在,所有人的反應在我腦子裏閃過。我忽然明白了,除了我以外,所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和孫瑾的功勞被主任搶去了。我就像是個傻子一樣被別人蒙在鼓裏,而自己還在沾沾自喜的看別人笑話。

這有多諷刺?

作為一個法律人,我非常看不慣主任的這種行為。這就好像我們給主任打工,我們的一切榮譽,生死,都是主任說的算。即便是什麽都不做的人,都可以得到不屬於他的東西。說真的,這種感覺真的不好。

走走停停,一路上好幾次都險些撞到別人。

這一路我腦子裏想了很多。

快進寫字樓的時候我終於在腦子裏捋出了一個大概的想法,其實事情很簡單,我隻是昊天律師事務所的一個小小的律師助理,如果不是因為主任的話我根本不會有機會參與到這個案子裏。況且主任已經給了我一個說法,那份獎金恐怕就是用來安撫我的。

這份報紙裏還將孫主任如何積極搜集材料的事大家宣傳,我看的寒心,隻覺得孫瑾的心血全都白費了。當時是誰反對接這個案子的?不是孫主任是誰?當初和孫瑾為了這件官司吵得整個律所都不安寧的,不也是孫主任嗎?

回到所裏以後我故意將報紙放在桌子上最顯眼的地方,其實我是想知道孫瑾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她知道,她又會作何反應?

“小周!”蘇莫叫我。

我抬頭看了一眼,蘇莫正捧著一大堆材料朝我走過來:“幫我把這些材料整理好。”

“成,沒問題,我先給楊律師送東西。”我接過材料。

“嗯,不急。”

我看了看蘇莫的反應,看樣子她已經把剛才和許瑤的種種不愉快丟到腦後了。

鄰桌的大姐忽然跟我說:“小周,今天所裏發物資,你去王琳那裏領東西吧。”

“嗯,行呀,謝謝姐。”剛知道王琳是管所裏物資的,平時的時候有些抵觸和王琳交往,隻知道自己不喜歡這麽八卦的女人。可現在我卻覺得,像是王琳這麽直白的人倒讓我覺得可愛。

王琳見了我,低下頭從地下拿了個袋子出來:“不夠再找我要呀。”

我朝她笑了笑,說了一句:“謝謝姐。”沒想到她居然愣了一下,然後局促的笑了笑,好像被我那句姐給嚇到了。

轉過身的時候我正好看到孫瑾把我故意放到顯示器上麵的《青年政治報》扔進垃圾箱,她回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我在看她。我想孫瑾肯定會對我表示些什麽,可她卻沒有。

這讓我覺得整件事中,隻有我是那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孫瑾就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麽?

我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先把王琳給我的東西放回去,隨手將蘇莫給的材料放在電腦旁別提醒自己這是我要完成的工作。

看到孫瑾端著杯子進了茶水間,我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她看見我,好像一點都不意外。沒等我開口說些什麽,孫瑾倒是先跟我說:“以後那些東西不要放在明顯的地方,不然會給你自己找麻煩的。”

“你都知道了?”正好,我想知道她的看法。

她忽然間訕笑起來,問我:“周未末,你是不是覺得很不服氣?覺得我們做的一切成果都被別人霸占了?”

“是。”我老實的承認自己的想法。

孫瑾笑我太單純,她反問我一句:“周未末,就好比你手裏的那份報紙。你認為如果自己跟那個記者說你才是這個案子的律師,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你才是最盡職盡責的律師,會有誰相信?”

說到這裏,我沉默下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能做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讓別人相信自己做了什麽。”孫瑾端著杯子看著我,“不要讓自己處於被動的地位,也別做傻事。我知道你需要這份工作。”

我正沉默,她又跟我說了一句:“你說與不說,主任的態度都不會變,會變的隻有主任對你的看法。我以前有個導師曾經告訴我,強出頭的結果隻能讓自己慢慢出局,不如讓即得利益者記住你的利用價值,以後的日子也會更加順當。”

說完,她再也沒有看我,先一步出了茶水間。

我愣在原地,腦子裏一直都是孫瑾說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你能做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讓別人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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