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拜訪

蘭陵宮偏殿。

還未走近,便聽人語。

“主子這花樣繡的可真好。”一個女聲自內傳來。

“好又如何,也無人來看。”另一個女聲接到,言語中帶著淡淡的無奈。

蘇洛汐聽到此處,示意初夏前去通報。不多時,屋內二人出外,躬身行禮道:“參見汐嬪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蘇洛汐上前,微笑著將其扶起道:“貴人入宮比我早,今日前來拜訪略顯唐突,還請貴人見諒。”言時,細細打量此人。

隻見此人約麽二十出頭的年紀,麵色略顯蒼白,看著有些頹唐之色長相並不出眾。這就更讓蘇洛汐納悶了,這樣的人是如何成為貴人的?

“娘娘哪裏的話,該是晴悠先去拜訪你娘娘才是,請娘娘贖罪。”晴悠見蘇洛汐不僅長得漂亮,還沒有架子,不覺間親近了許多。

“屋外天涼,還請兩位主子入內敘話,若是凍著了我們可擔當不起。”隻見晴悠的貼身宮女笑著對二人道。

蘇洛汐略一點頭,當先走了進去。

入內,見這間屋子較自己那間小了些,屋內最為奢華的便是一尊象牙雕製的佛像,看看擺在一進門最顯眼的位置。他陳設簡單而樸素,倒像是個修行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一進屋,蘇洛汐便聞到了濃鬱的檀香味,因為不習慣,略微皺了皺眉。

兩人落座,蘇洛汐這一細小動作並未逃過晴悠的眼睛,隻聽晴悠吩咐道:“去把最好的茶端上來。”隨後勾起略顯蒼白的嘴角微笑道:“不知娘娘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蘇洛汐淡淡的看著茶碗中漂浮著的茶末,笑道:“指教談不上,不過是來拜訪一下罷了。今後要同住一個屋簷下,自當相互扶持。”

晴悠道:“那晴悠在此先謝過娘娘恩典了。”隨即淡淡的一聲輕歎。

蘇洛汐纖長的手指在杯沿上打轉,目光落於指尖似是無意的笑著問道:“想不到貴人竟如此心善,日日燒香禮佛。”

晴悠笑道:“不過是閑人做些閑事虛度閑時罷了。”

蘇洛汐抬眸笑著看向晴悠道:“貴人潛心禮佛也是為我大楚祈福,怎就是閑事了?貴人當真是過謙了。”

晴悠略微一頓,笑道:“比起娘娘日日在君側侍奉,臣妾所做確實是微不足道。”複而將話題一轉道:“比起娘娘所受榮寵,相比之下臣妾此生怕是隻能做白頭宮女了。”

蘇洛汐心中苦笑,榮寵?真相究竟是什麽,隻有自己知道。白頭宮女,自己又何嚐不是?隻是笑道:“縱使千般榮寵不過皆是過眼雲煙,世上之事真真假假又如何分得清,皆是一場夢罷了。佛偈不也有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電亦如露’你我且作如是觀吧。”

此言一出,蘇洛汐自己也嚇了一跳。說起與此人相識不過片刻,對方是個脾氣品性自己尚且不知,怎的就說了這些。急忙收口不言,手指不自覺的輕輕敲了敲杯沿。

晴悠笑道:“娘娘果真聰穎,試問後宮之中有幾人能懂得‘一念放下,萬般自在’的道理?”

蘇洛汐笑道:“今日不早了,洛汐不便打擾,改日再來拜訪。”

“臣妾恭送娘娘。”

蘇洛汐略一點頭急忙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蘇洛汐便似是缺氧一般的長出了一口氣。回身看看,似是覺得裏麵有魔力一般,再多待一會兒難免不會言多必失。

午膳過後,蘇洛汐正欲午睡,隻聽初夏來報:“主子,景暘王妃來訪。”,“哦?我立刻前去。”略一整理,疾步走向正殿。

“姐姐要來怎的不提前差人前來知會一聲?洛汐好做些準備。”蘇洛汐方一入內,笑意盈盈道。

“我又不是皇上,怎麽?你還要梳妝打扮一番不成?”景暘王妃早已落座,輕輕品著手中香茗。見蘇洛汐入內,笑著打趣道,起身走向蘇洛汐。

至麵前,輕輕打量片刻,笑道:“臣妾給汐嬪娘娘請安。”作勢欲要拜倒。

蘇洛汐急忙雙手托住,佯怒道:“別人不知我這‘榮寵’從何而來,姐姐也不知道麽?就知道拿我打趣兒。”轉身坐於椅上,櫻唇微微翹起,不再理會景暘王妃。

景暘王妃笑了笑,轉身坐下,輕輕拍了拍蘇洛汐手臂道:“好了好了,不說便是,還生氣了。”言罷執起茶盞輕抿,“嗯,到底是不一樣了,這茶也算得上上好,內務府那幫奴才倒也還識趣。”

蘇洛汐“噗嗤”一笑,轉過身來看著景暘王妃道:“姐姐怎的沒陪著太後?倒有閑工夫到我這來?”

“聽說你晉了位份,搬了地方,這不是趕著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缺的。瞧你,不識好人心,還氣我。”景暘王妃淡淡抿茶道。

“哪有的事兒,我巴不得姐姐天天來,不過是說笑罷了,姐姐還當真放在心上。”蘇洛汐聽景暘王妃的話,著急的回答道。

景暘王妃見蘇洛汐著急的樣子,以帕掩嘴一笑道:“瞧你那樣子,與你說笑還當真了。”言罷,景暘王妃沉吟片刻道:“不過今日前來卻有一事相求…”

蘇洛汐聞言道:“自家姐妹怎還用得上求?洛汐能有今日全賴姐姐所賜,姐姐若有吩咐洛汐自當效勞。”

本有求於人的景暘王妃此時卻啞然無聲,沉吟半晌,久久不言。

蘇洛汐見狀,略一側首。身後侍立的初夏心領神會,帶著眾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姐姐有什麽事,但說無妨。”蘇洛汐輕扶著景暘王妃的胳膊道。

隻見景暘王妃略一踟躕,似是在考慮該不該說,複而悠悠道:“你還記得你我是如何結識的吧?”

蘇洛汐心頭一跳,這可以算的上是她這輩子最不想去觸碰的回憶之一,如今怎麽又提起來了?微微一怔道:“還記得。”

景暘王妃聞言,苦澀一笑道:“你別告訴我你完全不好奇我與皇上之間的關係。”

“皇上的事哪裏容得我們打聽。”蘇洛汐也意識到了其中的重要性,隻得淡淡垂首道。

景暘王妃似如未聞般,獨自絮絮道:“我家本是四品的都司,並非朝中顯赫。不過是先祖與太後一族論起來有些血緣關係,待太後晉為貴妃之時才得了這麽個小官。好在家父倒是還懂些為官之道,不幾年便受了皇上賞識,官也越做越大。因是沾著姻親,遂經常出席皇宮中飲宴,而我也自然成為了這紅牆綠瓦之中的常客。”

景暘王妃起身絮絮的說著:“那時的皇上被寄養在太後宮中,我也自然而然的與皇上一同玩耍。自小皇上便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宮中眾皇子不過是礙著他是皇後嫡子,因此不敢欺負,實則私下都瞧不起他。”

“不過在眾多皇子之中,隻有六皇子,也就是現在的景暘王爺,從不欺負他。反而經常為他挺身而出。想起來也許是他兄弟二人身世相近,惺惺相惜;抑或是先皇後在世之時待六皇子如親生兒子一般,為皇上積下的福德。”景暘王妃想到幼年時那段美好的時光,微笑著回憶道。

“時光如水,日子一天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六皇子納妃的年紀,納妃過後便要封王前往封地。”說到此處,景暘王妃臉上笑意漸收,反而多了一絲淚光。“那個女孩兒不夢想著嫁給自己心中所愛的人?自小我便知六皇子對我有意,但千萬也沒想到他竟搶先一步向先皇求了我去。”

“奈何那時的我已與皇上私定終身,我現在還記得聖旨下來那日我心中的絕望。”聽到此處,蘇洛汐心中一跳,抬頭卻景暘王妃正美目含淚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