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散叔不語。

柳熙年道:“我等是天朝來使,你們這樣做難道不怕我大軍來犯?使得匈奴從此不複存在嗎?”

散叔怒道:“如今的匈奴存在還是不存在會有差別嗎!你們對於匈奴每年朝貢還不滿意,還要拿個質子當人質,然後把質子送回來隻為讓匈奴更加衰落……我們還不如一起拚了,險中求勝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竟然是不怕自己死也不怕大家死的人!柳熙年在心中歎。

暮塔道:“散叔,散叔,這裏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散叔歎氣:“公子,你不懂。”

暮塔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我不懂的散叔您不和我解釋嗎?”

散叔不再多言,長刀刀尖向前,這是即將攻擊的架勢。

暮塔看見散叔改變握刀方式,立刻擋到柳熙年前麵,看著散叔說:“不要再打了。為什麽不能和平共處呢?匈奴人,還是中原人,有什麽區別呢?”

柳熙年一方看見暮塔擋在前麵其實是很高興的,起碼可以減少傷亡,拖延時間,雖然說這樣靠一個少年,還是對方的少年來保護,是挺卑鄙挺無恥挺沒男人臉麵的。唉,柳熙年想,再無恥再卑鄙再不爺們也比死人要好啊。當然柳熙年麵上是一派的正義,好像躲在暮塔的身後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一樣。

淩輒與阮流今並駕齊驅,迅速掠過一望無際的黃沙,暮色漸深,他們離目的地也是越來越近了。

到了龍庭,淩輒出示幽州刺史衛衍的名刺,準備帶著身後的一隊人馬一同進入,卻被攔截,要求隻能由少部分的人進入。淩輒想了想,有衛衍的幽州守軍在邊境對匈奴的威懾作用,量匈奴也不敢做什麽手腳,便與阮流今帶了十幾親兵一同進入了龍庭。

悉祿單於派了一名文官帶領淩輒等人到達漢人使者的大帳前時確實傻了眼。

散叔與漢人來使正刀劍相向,麵目可憎。

淩輒眉峰一挑,看向悉祿派來的文官:“哦?這是怎麽回事?”

“這……這……”那名微微發福的中年文官額頭冒出汗滴,尷尬地向淩輒笑道:“這……恐怕是有什麽誤會吧?”對散叔使個眼色,“郝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文官向來與散叔不對盤,對散叔自然沒有好語氣,便是連名帶姓地叫他的中原名字。

郝散亦是對這種狡猾拍馬的中原人很是不齒,昂頭冷笑:“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中年人一口氣憋在喉嚨裏發不出來,恨恨地瞪郝散一眼。

咫素無聲冷笑。

郝散看柳熙年一眼,又很是光明正大地掃過淩輒阮流今,帶著手下的人馬光明正大地轉身離開。

柳熙年手下的人不忿地想要叫住他們,被柳熙年以眼止之。

淩輒朝那文官笑一笑,不再言語。

那文官笑得諂媚,“您不在龍庭小住幾日?”

淩輒道:“不必。”

暮塔道:“你和四哥說一聲,我決定要去洛陽遊玩一番,叫他不要擔心。”

文官冷汗直冒:“這使不得啊小公子!您怎麽能就這麽輕率地遠行呢!”

阮流今輕笑,心中大歎中原人就是演技好啊,這位爺說冒冷汗就冒冷汗,分明對這位少年不怎麽上心,還能看上去這麽誠惶誠恐哦!匈奴人怎麽著都幹不了這種事情啊!

大漠風光,負劍向黃沙,戰馬立天涯。淩輒晃晃悠悠地騎在馬上,一會兒就回頭看一眼阮流今,隻覺得滿心的柔情都要溢出來一樣的高興與滿足。平常總是帶著些許戲謔的眼睛也盛滿了喜悅,倒是頑皮公子少見的模樣。

阮流今被那目光折磨得快要受不了了,狠狠瞪他一眼,卻換來更加得意地笑,隻好不再理他。

柳熙年挑眉看向前麵的兩個人,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在心裏麵偷偷地笑,麵上仍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道貌岸然。

回歸的路程如此愉悅。

衛衍說:“代戍邊的將士們向陛下問安,願吾皇壽而隆,吾皇茂而嵩。”

阮流今歸來,於是咫素一同歸來了。

人們終於知道了阮家小少爺到底是去找回了當家琴師咫素,大感失望又不免覺得理所當然。阮時錦這樣的人怎麽會長期在蘭箏閣這樣的地方呢!世家大族的公子,到樂坊中品操絲竹,本就是及其少見的事情,也就隻有阮時錦這樣的任心而行的人才做得出來,也不過是圖一時新鮮,要長期的在樂坊中混跡也隻會是以客人的身份而不會是琴師啊。

時間依舊流轉,蘭箏閣依舊日日笙歌。

淩輒飲下一杯梨花白,偷偷去看坐在對麵的阮流今,隻覺得眉目如畫,心中就很想笑出來。

怎麽就這麽好呢?偏偏我就是時時刻刻在你身邊的那個人?

嘻!

柳熙年帶著暮塔走進來。

暮塔眨眨眼,看見了以前見過的人了呢。輕輕笑了笑,“你們真的很像是柳熙年說過的那些所謂的紈絝子弟呢。”

淩輒和阮流今的嘴角幾乎是同時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