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龍朔七年,七月,平虜將軍淩輒領兵至雍州。
阮流柯事先派人在路上便已經和淩輒說明了秦涼地區的戰況,於是淩輒來長安的時候心情便已經很是輕鬆,先在軍營安頓了他帶來的將士,然後便進了雍州刺史韓田玉為阮流柯等人備好的府邸。
阮流今早早便在正對著大門的廊下等待著。
就算是炎熱的天氣他也仍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他挺直了脊梁站在那裏,等待著淩輒的到來。
淩輒一進府便看見阮流今站在雕欄邊,站直得像一柄出鞘的劍。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便抑製不住地想要笑出來。
“終於見麵了”“終於能在一起了”這樣的心情。
哪怕是被一帶而過的,也仍然是兩年的時間。
每一天,他看見紅葉齋的人們偶爾閑適下來,便會想起淩輒。想知道他在京城到底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在時間裏慢慢地改變了,會不會他就此決定放棄自己留在京城了——這樣兩地分隔的不安每一天都在他的欣賞徘徊。
如今見到他,也終於是懸在心中的那把刀入了鞘。
阮流今朝他奔過去,淩輒張開雙臂,等待著接住他,看著他像一隻鶴一樣優雅地跑過來,衣擺飛揚起來的樣子仿佛真的馬上就要飛起來。
被抱了滿懷。阮流今在他的臂彎中抬起頭,仰臉看到淩輒的下巴,忍不住張口咬上去,然後又伸出粉紅的舌頭舔了一下:“我很想你。”當初稍顯別扭地少年,如今也可以說出這樣的情話。
淩輒收緊手臂,與阮流今鼻尖相抵,帶著無限的纏綿與眷戀地說:“我也很想念你,”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每一天都很想。”
淩輒與阮流柯商量著如何能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若是能不戰而勝必然是最好的,但是如今大黎一方故意示弱了這麽多年,鮮卑人恐怕真的以為黎國無人可用,想要他們投降隻怕是不可能的了。
阮流柯並不言語,似乎在思考著顧銘的想法。
淩輒之前在京洛的時候發現暮塔與當年那個在他身邊的刀疤男人郝散仍有聯絡。但是據他得到的線報,郝散如今被鮮卑人相當於是軟禁在了姑臧城中。他們之間必定是有什麽他人發現不了的通信的手法。
於是顧銘卑鄙地通過暮塔用同樣的手法威脅了郝散,已經對鮮卑人的兵力都大致有了了解。
鮮卑人在人數上是絕對抵不過黎軍的,唯一令他們有所顧忌的便是鮮卑人的驍勇,那時他也以為憑著鮮卑人的勇敢與善戰都能讓江風舟戰敗了,更何況是能力遠不及帝國雙璧的他。但是如今卻發現江風舟與陳寒穀的陣亡其實都不過是一場演給世人看的戲,那麽,他是不是可以認為,鮮卑人其實也不過爾爾。
阮流柯露出輕蔑的笑:“其實也確實不過爾爾。”
這兩年中,阮流柯偶爾為了讓京中的人們稍有安心也發動過幾次簡單的攻擊,鮮卑人不過據守城池,完全沒有要再出來爭奪土地的跡象,以為有一座城池便可以安居樂業……這是多麽愚蠢的想法。
阮流柯與淩輒商定,等到秋收完成以後便開始攻城,從秦州上邽一直到涼州姑臧,都要一分不差地奪回來。
現在是他們修養生息的時間。
入夜。
淩輒問他:“你這兩年,可有受什麽苦楚麽?”
阮流今笑著答他:“我在這裏怎麽會受什麽苦!每天吃好喝好的等你過來,”說著,又狡黠地眯了眯眼睛,“你不會有奸|屍的機會的。”
淩輒扶額,想不到當初離別的時候自己的一句話,他竟然到現在都還記得。
——但是看著他這樣頑皮的樣子,心裏麵真的覺得很懷念。
——是兩年都沒有真正見過的臉,兩年都沒有切實地聽過的聲音。
阮流今伸手扶上對麵的人的臉,並不是十分光滑的膚質,卻也因為有著獨特的質感,指尖仿佛燃起火焰,從遠端的手指,一直燒到了心裏。
淩輒握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睛眸色深沉,仿佛有欲望的焰舌在跳動。
情|欲突如其來,幾乎無法抑製。
他們簡直急不可耐。
磕磕撞撞地親吻,淩輒衣袖揮出的氣流吹滅了燭火,黑暗中隻剩下兩個人抱在一起的剪影,滾倒在床榻上,簾帳放下來,再不為外人所見。
自然是一宿貪歡。
長安的夏天依舊炎熱。
淩輒每日早起,和阮流柯二人一同去校場與將士們一同操練。
等到淩輒早練歸來了的時候阮流今才慢悠悠地起床——這大概也是成器的人與不成器的人的區別之一吧。阮流今一邊迷迷糊糊地讓淩輒幫忙穿衣一邊想。
淩輒幫他係好衣帶的時候偷香一口,阮流今軟趴趴給了他一巴掌,到他臉上的時候簡直就和撫摸差不多,手指掃過淩輒嘴角的時候力度已經基本上沒有了,淩輒勾起一抹笑,看向阮流今,然後就張嘴抿住了阮流今的手指。
阮流今瞬間清醒過來,然後臉“噌~”地就紅了。——這家夥,什麽時候學會這麽情色地看人了?簡直不輸那禍國殃民的妲己褒姒之流。
淩輒好心情地一把摟住臉紅了的某人,然後捧著他的臉胡亂地親吻,仿佛克製不住自己似的要親近這個人。
終於又能有這樣平靜的生活,終於又能夠在一起。
“篤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想要白日宣|淫的二人,淩輒一臉不愉快地去開門,送信過來的家丁被他黑著的臉色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不清楚:“這……個,……是涼州那邊說要送給阮小公子的,信……”
淩輒維持著生氣地表情從家丁手中搶過信件:“你可以走了。”
家丁如獲大赦:“……是!”然後逃命一樣地離開了。
——誰敢麵對臉色不好的大將軍啊!
阮流今打開信封,是柳熙年讓紅葉齋的人送過來的。
忽略那些優美華麗的辭藻,大概可以看出他要表達的意思。
暮塔要過來。
郝散畢竟也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跟在他身邊的人,這麽多年一直保護著他,他要過來營救郝散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