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可是,那個丫頭她在哪裏呢
六年後,G市。
米一晴飛快地蹬著一輛三輪車,心裏有點急。
昨晚爸爸的腿疼得厲害,叫了半宿,直到淩晨三點鍾,爸爸才吃點止痛片睡著了,米一晴打了一個盹,沒成想醒來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
匆匆披了一件衣服,騎上車就向城裏的早市趕去,從煤礦到市區要二個小時的路程,米一晴真是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好歹在早市散場之前趕到了農貿市場。
米一晴手忙腳亂,等買完全部的東西,裝到車上,已經快到八點了。
直起發酸的後背,抬頭看了看天,天空中灰蒙蒙的,四周霧氣彌漫。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路上的積水很深,腳上的一雙白色的帆布鞋裏已經灌滿了水,褲子也都濕透了。
頭發濕漉漉地,粘在額頭很難受,米一晴伸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頓時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一陣風吹來,米一晴感覺到有點冷,回頭看了看車鬥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蔬菜,綁得結結實實的,長出了一口氣。
昨天煤礦食堂采購的張哥突然生病住院了,剩下的幾個都是媽媽級別的大嬸,米一晴最年輕,理所當然地肩負起買菜的重任。
自從學校退學回家,一晃六年的時間了,米一晴就沒來過G市。有時候,一提這個名字,她的心就會揪在一起。
可是今天她不得不來到這裏,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打扮,苦澀地笑了笑,就是當年的好朋友龐圓圓現在站在麵前恐怕也認不出來啊!
米一晴有點瞬間的失神,一陣風吹過,身子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米一晴用手拍了拍臉蛋,自嘲地撇了撇嘴角,趕緊加快速度蹬著車子。
前麵的路越來越不好走,一個好心的老大爺看到米一晴:“丫頭,往回騎吧,昨晚大雨把路淹了,封路。”
“啊?封路?”這下可糟了。
“大爺,走哪條路能出城啊?”米一晴跳下車,急切地問道。
“G中後麵有一條道,直通城外。”
米一晴的心“咯噔”一下,猶豫了一下,一咬牙,看來隻有從那裏繞過去了。
路過G中的門口,米一晴的心緊張得就要跳出來,她真想抬頭看看那多次在夢裏出現的校園,可是她的心沒來由的恐慌,她低著頭,就像是一個賊,急急地飛駛而過。
眼裏已經充滿了淚水,米一晴不敢擦拭,她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看見。
四周仍然霧氣繚繞,米一晴的心裏充滿了恐慌和傷痛。
“嘭”地一聲,米一晴還沒明白過來,三輪車硬硬地撞上了一輛轎車,米一晴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嘎吱”一聲,一陣刺耳的刹車聲,緊接著,一輛香檳色的轎車停了下來。
車上走下來一個穿黑色西裝,係藍色領帶的年輕人,臉上帶著戾氣。
他惡狠狠地走到米一晴身邊,一把揪住米一晴的衣領:“你沒長眼睛啊?”
看著男人凶惡的樣子,米一晴臉色慘白,扶著受傷的膝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是你撞上我的,幹嗎對我大吼?”
“你再說一遍!”男人氣得臉色鐵青。
他冷冷地盯著這個渾身是泥的女人,眼裏充滿了厭惡:“你要搞清狀況,我正常行駛,你自己走錯了線路,要不是今天我開得慢,臭八婆,你都不知道自己怎死的!”
米一晴心虛地看了看,真是自己走錯了線路,都怪剛才自己走神,臉一紅:“對不起,我沒看清楚。”聲音頓時沒了力氣。
“沒看清楚就是理由啊!你把我的車刮壞了,你說,怎樣賠償?”男人不依不饒。
米一晴突然認出這是幾年前和那個叫艾友的男同學相撞的地方,隻是那時候是他騎自行車撞上了自己,如今過去了這麽多年了,再次想起那個冷酷的家夥,米一晴的全身居然又抖成一團。
看到米一晴哆嗦,那個男人一臉的不屑:“不要裝可憐,快說,你要怎樣賠償?”
米一晴有點憤怒了,不就是把車子的外皮撞了一下,刮了一下嗎?有必要這樣大動肝火的嗎?
“好,我陪你錢!”米一晴生氣地掏出一把錢。
看著米一晴手裏花花綠綠地鈔票,那個男人氣得樂了:“就這些?”
米一晴又翻了翻兜子,還有兩張十元的,狠狠心放到了一起,遞過去:“我手裏隻有這些錢。”
司機一把打落米一晴手裏的鈔票:“八婆,你知道這個車值多少錢嗎?”
“你••••••”看著散落到地上的鈔票,米一晴的眼睛瞪圓了。
“大不了我的命賠給你!”
“你的命值幾個錢!這車是限量版的勞斯萊斯幻影。一千多萬,八婆,把你賣了,你值這個錢嗎?
“張舞”一聲陰冷的聲音從車裏傳來,明顯帶著怒氣。
米一晴頓時僵住,她呆呆地站著,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渾身發著冷。
天下真有這樣巧的事情嗎?同樣的路,同樣的人,隻是時間飛越了六年,難道我米一晴時隔六年又這樣倒黴遇見那個魔鬼了嗎?
剛才還對著米一晴張牙舞爪的那個男人臉上頓時沒了血色,他趕緊哆嗦著,快步跑到車前。
“歐陽總裁,我••••••”司機彎著腰,腦門上的汗滴滴答答落下來,卻不敢擦掉,臉色惶恐著,要知道耽誤了總裁的行程這比死還要恐怖啊!
歐陽烈天坐在車裏有點惱怒,今天他剛剛回到G市,沒成想城北封路,下了高速就從這條小路進城,當車一拐進這條綠樹成蔭的林蔭道的時候,那顆僵死的心卻突然跳個不停。
那個小丫頭失蹤六年了,本以為那隻是青春年少的一場夢而已,早已過了心痛的時候,可是不知為何那冰封多年的往事如今又一幕幕浮在眼前。
望著窗外熟悉的道路,此時的艾友臉色陰沉得可怕。
米一晴僵硬的心突然來了生氣,剛才那司機叫車裏那位什麽?對了,他姓歐陽,不姓艾啊!
拍了拍胸脯,長出了口氣,穩了穩心神。
眼睛看到停靠在道邊那個香檳色的豪車,米一晴皺著眉頭,該死的破車,怎那樣貴啊!不就是一堆鐵皮做的嗎,怎麽看都不值一千多萬啊!還說什麽限量版,呸,糊弄人呢!
米一晴心裏有點不平,突然想起狗蛋的座駕。
前年狗蛋當了礦長,雖然是隻有十多個人的私人小煤礦,可是,如今也是腰纏百萬的煤老板呢,掙錢的狗蛋最先買了一台悍馬。
米一晴至今還記得那天的情形,一大早,狗蛋就開著他的座駕來到了米一晴家裏,非要帶米一晴去兜風,坐在那飛速行駛的車上,米一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狗蛋興奮得臉放光,那神采就是娶了媳婦也沒那樣驕傲,興奮。他時不時偷偷撇一眼米一晴,看到米一晴緊張的小臉發白,心裏偷偷直笑,他的車卻是越開越快!
突然,米一晴看見前麵的路上正橫走著一隻雞,邁著四方步,車速太快,想避開已經不可能了,米一晴驚叫一聲,嚇得閉上眼睛。
可憐的那隻雞,還沒來得及撲騰一下,就成了車下鬼了。
狗蛋惱怒地停下車,看著嶄新的車上濺上了雞血,心疼地拿起抹布擦拭著愛車。而對於那隻雞,狠狠一腳踢到了路邊的河溝裏。
米一晴就不明白了,難道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沒有車值錢嗎?
她的臉氣得通紅:“狗蛋,你的車是無價之寶嗎?”
狗蛋的整個心思都放在了愛車上,根本沒看出米一晴的惱怒:“姐,這車叫悍馬,值一百多萬呢!等我以後有錢了,我給你買那個勞斯萊斯,那才是車中的極品呢。”狗蛋一臉的羨慕。
狗蛋提的那個車就是指眼前的這台吧,那個司機說叫什麽限量版的勞斯萊斯幻影,就狗蛋那個叫什麽悍馬的,都值一百來萬,如今看這家夥的車氣勢上比狗蛋那個強多了,也許真是上千萬的車啊!
這世界真是瘋狂了,想著自己每個月才拿不到兩千大毛的工資,米一晴的心有點發酸,富人和窮人的差距怎這樣大呢!
米一晴歎了口氣,握了握那髒兮兮地小拳頭,自言自語地說道:“米一晴,記住了,現實是不能抱怨的,隻要活著,生活還得繼續。努力,加油!“看了看四周,霧氣繚繞,陰氣沉沉,可是有誰又敢否定,霧散了不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呢!
想想家裏的爸爸還等著自己掙錢買藥呢,這上千萬的車就是砸鍋賣鐵也還不上啊!
也許,去求求車裏那個姓歐陽的那個總裁,聽說,富甲一方的大佬們都樂意做慈善的。也許他大發慈悲,可能賠償就會少一點。
主意已定,她一瘸一拐地走到車門前,裏麵的男人戴著墨鏡,車廂裏光線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周身散發的暴戾的冰冷氣息卻彌漫著整個車廂。
米一晴的心好像掉到了冰窖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米一晴蚊子般的聲音低聲下氣地說著。
歐陽烈天的心突然一陣狂喜,他的身體不自覺晃動起來,臉上的肌肉也顫抖個不停。
他激動地向外麵看去,剛剛衝上雲霄的心情頓時又跌落穀底。
麵前的女人穿著一件寬大的灰色工作服,臉上胡滿了泥土,黑一塊,綠一塊的,頭發黏黏的粘在臉上,頭低著。
艾友一陣惡心,他最討厭肮髒的女人了,趕緊別過頭。
這絕不是那個小丫頭,那個小丫頭清純得像一支白蓮花,一想到她,艾友的心就又絞在了一起。
看到車上的人不說話,米一晴的心有點慌了,趕緊掏出自己的工作證:“這是我的工作證,把它壓在你們手裏,我今天必須早點趕回去,行嗎?”
歐陽烈天的心更加煩躁,這個聲音和那個小丫頭是多麽相象啊,可是,那個丫頭她在哪裏呢?
心一煩,衝車外揮了揮手。
張舞趕緊收下米一晴的工作證,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今天就便宜你了,先放你走,過幾天你到帝國集團來取吧。到時候,我們再談賠償!”
米一晴千謝萬謝!轎車從身邊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