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鳳三娘又要爭辯，爹打住說：“算了算了，你爭不過她，算了吧。”鳳三娘瞪著我。不過我示威地笑了，悄悄說：“喲，話都不說了？”鳳三娘看了看爹，死瞪我不說話了。
爹歎息，看著張大伯說：“照顧好大小姐！”
張大伯堅定地道：“老爺請放心，我肯定會保護好大小姐的！”
大哥也對爹保證：“爹就放心吧，我幾個月後也會去張大伯父母那裏，到時候親自接她回來！”
爹這才點了點頭，慢慢進屋。除了始終沒有動的林辰星，其他人都一個個道別，鳳三娘緊緊地尾隨著爹，衣服典型的夫奴的摸樣。
眼看他們進屋了，我才小聲質問哥，“哥，你跟爹說的嗎？”哥承認，“這麽大的事，不可以隱瞞他。若有了謠言，爹也可以事先了解，也好應對。”我心中想著，要不把實情都告訴他算了？總瞞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可眼下就要出發了，而且現在在林辰星麵前，我也沒法說清楚，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林辰星還是有些咳，大哥待他消停一會兒，才對他慢慢說：“辰星，你這咳嗽還會有些時日，這些藥肯定能醫好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按時服用。”他說著，扭頭看看張大伯，張大伯趕緊上前，“這個就請公子安心吧，天天一副，我會叮囑林公子服下的。”
大哥是個雞婆，又對張大伯說：“這些藥的量和類型會跟著他的恢複進度變化，我不可以跟你們一起出遊，每兩周，你就要帶他去看一次大夫，拿著我的藥方去做些修改，然後重新為他製作藥丸。務必記住要看最好的大夫，若是看不懂我藥方的，肯定不是好的。”張大伯答應。
我驚訝，“哇！大哥怎麽這麽相信你的本事啊。”
大哥突然麵色一沉，“這種病都醫不好的話，先不說師傅會不輕饒我，就連我師叔也會要我好看。”
我再次訝異，“怎麽？你師叔這麽凶狠？”
大哥打了個冷戰，“那簡直不是你能想象的！”他氣質不凡的平和神色一下成了老鼠碰到貓的猥瑣樣，我這才認清大哥的真麵目，不可以說上成欺軟，倒是真的怕硬，怪不得之前一直管不了曾經的大小姐。
張大伯皺著眉頭：“公子不必擔心，我……”
大哥打斷他，“張大伯，我知道你的功夫很好，但我醜話說在這兒，他日，你如果見到我師叔的話，也隻會有一種後果！”
張大伯直問：“啊？什麽後果？”
大哥肯定地說：“注定失敗！”
張大伯憤憤不平，卻沒再反駁了。
看也沒話交待了，我就對張大伯說：“張大伯，我們可以出發了嗎？”張大伯點了點頭，“一切聽大小姐的吩咐的。”
我趕緊說：“張大伯，我跟你打個商量吧。曾經有人幫我算命過，說我不是個會拿主意的人。所以以後有什麽事，要怎麽辦，我們就不要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虛禮了，你直接跟我說該怎麽做就好。”我情願主動交出主權，當個隨從好了。
大哥也讚同地說：“張大伯，你也了解大小姐想不起過去的事了，一路上你就多擔待著點吧。”
張大伯答應，“任憑公子交代了。時候不早了，大小姐，我們走吧。”
我馬上回答：“沒問題。”
幾個人相視而笑，大哥打趣我，“妹妹！這麽聽話呢，真不像你的性子。”
春桃替我說話，“公子，大小姐這才是好脾氣呢。”
張大伯把馬牽上走了出去，林辰星跟著張大伯離開，而大哥又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一番才肯放手，他始終看著我跟春桃走出相府門口。
大清早的，街上倒還沒幾個人影，我拿起鬥笠準備戴上，這才發現張大伯，春桃和林辰星的腰間都掛著寶劍。突然了解如果出了什麽事，大家都有功夫可以自保，可要是還得顧忌我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不，這種事可不能發生。
我想了想，看著張大伯說：“張大伯，出門在外，要是我突然有什麽決定，你們能聽我的嗎？”
張大伯趕緊點頭，道，“大小姐有什麽吩咐，大家一定聽你的。”以前的大小姐做那麽多錯事，他都睜隻眼閉隻眼，看來他也是愚忠吧。
我滿意了，點了點頭，“很好，如果危險的時候我讓你們先走，你們就得聽我安排，就這樣決定吧！”語畢，我就先上了馬。
張大伯馬上搖頭說：“不，這個行不通！我已經答應老爺要好好保護你，就一定會護你周全的。”這反應也太快了吧。
我搖搖頭說：“張大伯，反正這件事得我做主，剛剛你不是也同意了要聽我的嗎？”
張大伯皺緊眉頭說：“就這件事我不能聽你的，我怎麽也不會丟下大小姐一個人的。”
我麵帶嚴肅，對張大伯說：“張大伯，你也了解我已經不是你原來的大小姐。現在的情況，我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到時候你不遵循我的安排，反倒弄巧成拙怎麽辦？我若不相信你，那早就會跑了，你也護不成我，倒不如照我的安排行事。”我一定得把他攪糊塗。
看張大伯果然低下頭沉思，我笑笑，打鐵要趁熱，“張大伯，我知道你懂這些道理的。你若不同意，我就會偷偷離開，我不想被拘束。”
張大伯吃驚地說：“大小姐，你克千萬不能私自離開！”
春桃也加入：“對的大小姐，現在你也對這裏不熟，走失了就是想找也找不到我們的。”
我對張大伯說：“張大伯，你看看，就是把我逼成這樣，還是要堅持嗎？還不如答應我算了，對大家都好。”
張大伯自我安慰似地垂頭說：“誒，大小姐現在脾氣那麽好，應該不會惹上什麽事，算了，若大小姐有什麽主意的話，就聽你的吧。”
我馬上笑逐顏開，拍拍他，“張大伯，你不要太多慮了，我盡管不會功夫，可也常出門在外，以前我可是經常出去旅遊呢！也迷路過的啊！要是我們走散，我就在原地等著你們，你們一定能找到我的。而且，我並非一無是處啊。”我絞盡腦汁數著自己會的事，“比方說，我可以鳧水，就算掉進水裏也不愁沒人救。嗯……一下子也說不完……我們再不出發，就可以回家吃午飯了吧。”春桃笑了笑，大家準備出發。
由於鬥笠的緣故，有些看不太清楚。隻有我和林辰星兩個人戴了鬥笠，他大概不可以讓人看到吧。
他們都已經上馬了，隻有我仍然在努力中。給我的是一匹高壯的棗紅色馬，悔不當初啊，為什麽這些日子不好好學騎馬，而是每天躲在屋裏看書，等現在要騎馬的時候，才……我還沒忘記上回有多丟人呢！
春桃看了看我，“大小姐，讓我來幫你吧！”我拒絕，“不用，我總是得要學會自己上馬的，多練練就好了”這馬繞來繞去，就是不老實，我耐著性子對它說：“馬兒馬兒，你就乖乖讓我上去吧，我會好好對你的！……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要發火了啊！我……”本來我想說“我對你不客氣的”，可一想到林辰星還在身邊，就怎麽也沒說出來。
我忙乎半天終於爬到馬背上，小心趴在馬背上對著馬說：“馬兒，從現在起，那你就叫繞繞好了！你快要把我繞暈啦！”春桃笑得已經岔氣了，張大伯也驚恐地盯著我，可能已經對我無語了吧。隻有林辰星反應最小，隻是輕輕咳了咳。
我終於輕鬆了點，“我們出發吧！”輕輕夾著馬肚子，它終於肯走起來了，可怎麽也控製不住，不按我的方向來。丫的就一旋轉木馬啊！麵前的景象都在打轉，我快暈了！耳邊傳來春桃的叫喊：“大小姐，快拉住繩子啊！”我感覺四肢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哪還能管什麽拉繩子啊！頭昏腦脹的時候看到他們模模糊糊著急的樣子，張大伯的叫喊也傳入耳中：“大小姐，快拉繩子！繩子！……”氣死我了！故意難為我麽？！
**的馬忽然狂奔起來，嚇得我驚聲尖叫，可好了，馬被我嚇得撒丫子狂奔，速度比剛才還快！除了我自己的尖叫，我已經聽不到別的聲音了。慢慢到後來，我什麽也聽不到了。隻是緊閉雙眼，什麽也顧不上。
就這樣狂奔了一會兒，馬竟然自己又不跑了，我這才敢睜開雙眼，看見張大伯正握著我的繩子，我們這時候已經在城門口了。張大伯臉色凝重地瞪著我，半天也不說一句話。身後是春桃哭笑不得的聲音和林辰星驟起的咳聲。
張大伯終於肯說話，問我，“大小姐還是不通騎術？！”
我直起身子，“肯定會啦！我騎過的啊！春桃，跟他說我之前怎麽回相府的！”
春桃支支吾吾，“事實上，這還是……第二回吧。”
我問：“春桃，你來說說，我已經比上次進步了吧？！”
春桃不好意思地說;“對啊，上回半個時辰也才走了不到一裏路呢。”
張大伯看著春桃說：“春桃，你回來怎麽不跟我說呢？！”
不想讓張大伯為難春桃，我趕緊說：“張大伯，是我不讓春桃跟你說的，就怕你不準我跟你們一起。”我了解這就是春桃的想法。
張大伯發怒了，“要是你提前跟我說了，我也好教教她啊！”
我隻好先安撫張大伯，“張大伯啊，我們現在已經在外麵了不是，我可以現學現賣啊。再說，我們又不著急趕路，若你急的話你就先騎馬走吧，我在後麵慢慢跟著，你不用管我了。”
張大伯歎氣，過來牽著我的繩子朝城門口趕去。春桃騎過來我身邊，“大小姐，沒事嗎？”
我回答：“別的都還好，就是魂兒快飛了。”春桃終於笑出聲。
出城後，張大伯一直牽著我的繩子走。不知過了多久，才到了一望無際的那片田野，這時候正是春天，鮮豔的花到處都是，有綠葉襯托著，美麗極了。萬裏無雲，空氣也夠爽朗。我對張大伯抱怨起來，“這麽好的風景，張大伯，我總是得學會自己騎馬的，你就把繩子還我，好嗎？”
張大伯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把繩子還給我了。我捏緊繩子，有中命運都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得意地大笑起來，一夾雙腿，駕著馬奔跑在草坪上。事實證明是我太得意了，不一會兒，我又開始搖搖晃晃，馬也開始不聽使喚。
我在馬上尖叫，他們跟在我後麵一直喊著“抓緊繩子”。大老遠看到一路幾十人的騎馬的隊伍在慢慢行駛，棗紅色馬屁顛屁顛追著隊伍跑過去。我大聲嚷嚷著：“前麵的當心，我就要撞到你們了！”隊伍裏的人都轉過來看著我，甚至有人拔劍出來。張大伯跟在我身後大聲呼喊：“住手！她不是壞人，別誤傷她啊！”說完還對我吼：“大小姐，抓緊繩子！”我手足無措，隻能死死抓住麵前的馬鞍，自己都找不到繩子。
棗紅色馬可能感覺到前麵隊伍的敵意，自己轉頭往右邊跑開。我扭頭間看到張大伯他們也在拚命地朝我這裏趕過來，可不知為何，棗紅馬看到他們跑得更快了。幸好，張大伯他們越追越近了。幾乎感覺他們已經身後不遠了，棗紅馬又突然急轉過身子，朝他們衝了過去！張大伯一勒馬險險從我身邊躲過，並伸手過來要抓我的繩子，但還是沒有抓住，春桃也隻趕得及把自己的馬轉個方向，然後我的馬就對著林辰星的馬直接衝過去了，我被嚇得魂都飛了，眼看著兩匹馬要撞上了，張大伯在一邊叫道，“林公子！手下留情！”我害怕起來，曾經的大小姐把他折磨成那樣，他肯定心懷怨恨，要是現在他想害我，那我就……心裏驚慌起來，我手也鬆開了，身子半揚在空中，慌亂間，頭往後仰去，頭上的鬥笠掉下去，瞬間響起春桃驚恐的大叫聲！
突然，林辰星的馬頭轉個方向，避開了棗紅馬的頭，而他修長雙手也神奇般地一把抓起我的繩子。棗紅馬猛地一揚蹄子，停了下來，我直接從馬背上滑下來摔在草地上，渾身打著哆嗦。
險些釀成悲劇，更令我羞憤的是居然是林辰星拉住了棗紅馬。我知道他肯定不待見我，所以我也一直盡量躲著他，但現在我居然又欠了他這麽大的情，真是……
林辰星牽著棗紅馬拉開了。張大伯和春桃騎馬跑過來，趕緊下馬，春桃趕緊到我旁邊，問我，“大小姐，你還好嗎？”我勉強地點了點頭，聽著林辰星已經帶著紅棗馬回來這邊，抬頭就看見春桃盯著我，林辰星把馬繩子交給了張大伯，張大伯鬆了口氣，“這次多虧林公子了，謝謝。”林辰星還是那副摸樣。因為擋著鬥笠，我看不到他的臉色，可我可以幻想那是怎樣一臉冷漠跟厭惡的表情。我歎息著對對春桃說：“你們不要擔心了，我沒事呢。”慢慢站起來身子，向林辰星道謝：“謝謝你了。”然後就沒再看向他，而他也沒說什麽。我本來就了解他套現我，盡管他幫了我，而我也向他道了謝，可他還是不想理我的。感覺到他那種不屑一顧的情緒，我心裏也不好受起來。
我想從張大伯那裏接過繩子，他不肯給我了。我的羞憤隻好都發泄在馬身上，“臭馬，你這個笨蛋！你肯定是敵人的同夥，專門來整我的！我對你不好麽？你怎麽可以這樣害我？”林辰星不會覺得我是在罵他吧？我又止住不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