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甫子星大吃一驚：“居然比我還狠？”
我接著問：“要是你，你會怎樣還價呢？”
皇甫子星笑道：“那很簡單啊，你剛剛說了快樂，那我便說我的每個笑都值一百兩不止！我成年了每回去看望他們值一千兩銀子！”
我笑了：“皇甫子星，你去我們那兒，一定也是富翁哦！還能成為大律師哦！”
皇甫子星得瑟道：“那是當然啊，我在哪兒都混的好！”
我佩服地說道：“多好！我一直就沒如此自信過，因為我啥都做不好，恐怕要飯還行……”
張大伯說：“大大小姐，別再這樣說。以後讓老爺夫人聽見會不高興的！”
皇甫子星道：“對呀，你堂堂一丞相千金，如此貶低自己，這不是在給丞相抹黑麽？再說了，你能算命嘛！”
張大伯又開口：“胡說，大小姐怎麽能是個算命的？”
我歎道：“就算想當也不能當！不是完全準確。有時準有時不準，萬一被人當作騙子給亂棍打死……”我趕緊停下，怎麽可以在林辰星麵前提打呢？
皇甫子星什麽都沒覺察到，“你父母打過你麽？”
他居然還提這個打字，我氣急了，“肯定沒啊，我爹他才不敢呢！我隻要哭了，我娘便……”
皇甫子星笑道：“怎麽，打你爹？”
我快氣炸了，忙道：“胡扯！我娘便給他捶捶背……”
皇甫子星大笑說：“你父母很恩愛啊！”
我點點頭道：“我父母是一對模範夫婦，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成天卿卿我我的，我望著都發麻了！”
皇甫子星更笑得都睜不開眼：“嘿嘿，以後你……”
我趕緊叉開話題：“我提到的那位朋友，了解我爹娘很恩愛，那回討論過孝後便問我父親，若老婦和夫人都掉到了河裏，先救誰呢？”
皇甫子星很投入地聽著：“你爹怎麽回答的？”
“他說，以情而論，當然是救自己愛的女人。以私心而論，當然是救親娘。從無私而論，就得救別人的女兒了，免去別人晚年喪子之痛。從道德而論，救娘。從社會發展的實際要求出發，救青年人。無論怎麽選擇都是對的！爹說完，那位朋友深表佩服的同時，還是追問我父親，他會先救他夫人還是他娘。我爹選擇了我娘。整個屋子裏都一片寂靜。有人追問我爹他娘，就是我姥姥是不是已經去世，爹回答沒有。爹說若他救我姥姥，我姥姥會認為虧欠我娘的，總是自責，也不能安心活下去。若救了我母親，他雖然失去了娘，但我卻還有娘。他說姥姥不會埋怨他的，還會理解他。”
皇甫子星停了半晌，才開口：“怪不得你這麽囂張，你那邊的爹都能被定為逆子啦。”
“我父親還跟我說，若他和他人都落水了，我先救別人，他會支持的，叫我不要愧疚。他說若他望著自己教育的子女，為救自己狠心讓他人喪命，他會感到很失敗的。”
皇甫子星頓了頓，“你父親還真那啥……”一時語塞了。
“你也老提起你爹，看來你對他應該也很尊敬啊。”
皇甫子星琢磨了幾分鍾，忽然說：“知己，我感覺我爹可能也會跟我說那樣的話，他跟你姥姥想法相同。”
我納悶：“怎麽相同？”
皇甫子星道：“他總說絕不可以欠別人的，欠下就要還。說不準，還要還一輩子。如果在死前能說隻有別人欠我的，我不欠別人那就最好了。若我救活他，卻讓春桃死了，我爹會說欠春桃的，他跟你姥姥是知己。”
我瞥他一眼：“你的爹和我姥姥成一代人了，你欺負我？”
皇甫子星道：“不敢不敢，那是忘年之交，我們倆是同輩人。”他頓了頓，接著道：“我們這樣說說可以，可如果真這樣做，不被人們罵死才怪。”
我擺擺頭，“皇甫子星，我家鄉那邊發生過一次很大的地震，房屋都倒塌了，許多人被賣。有人得知自己的娘被埋在廢墟中，卻未回去就她，帶著隊伍救了其他人。有人望著親骨肉在廢墟中，卻未去救，而是背起了別人的骨肉。大家聽完這些事，都潸然淚下。”
皇甫子星點頭說：“嗯，真是偉大。”
我道：“這就跟我們那天在廟裏說的那樣，關鍵在於是否有心。”
皇甫子星說：“對呀，先不說所謂的孝順，若不是真心實意，即使盡了孝道，也隻是敷衍罷了。知己，你那日就是由於這真心實意的話題變得不對勁了吧？不跟我說說？”
我不作聲，懶得提那日的事。
皇甫子星陰笑：“知己，其實跟不跟我說沒什麽的。但某人由於你那突然一陣，被折磨了好些天。我現在與你討論，也算幫某人吧。”
我皺著眉頭：“我看你是想取笑我吧？還幫別人，沒人會謝你的。”
皇甫子星：“你就是這沒人麽？你怎麽知道這沒人不會謝我？”
我借機轉移話題：“對，我可是你跟春桃的媒人啊，要不是我你倆怎麽會遇到？你都不感激我？”
皇甫子星：“我幹嘛感激你，你又沒幫到什麽，還說要拆散我們呢。說到感激，那林公子倒真是該感激我。”
我一言不發。
皇甫子星：“了解原因不？”
我依舊沉默。皇甫子星轉過頭對著張大伯：“張大伯，你來說吧。”
張大伯咳一聲道：“是不是因為你能打開大小姐的話匣子？”
皇甫子星：“張大伯，你也成我的知己啦。”
“張大伯，上回的事我可還沒說過原諒你啦！”
張大伯：“明白了。”
皇甫子星：“怎麽，你來陰的，沒膽量回答我是麽？”
我歎著氣道：“春桃，快回來啊！好好管教你夫君，就會取笑別人尋開心，算男人麽？”
皇甫子星：“知己，你望著我，你認為我還不了解你麽？”
“皇甫子星，你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了不了解我不是關鍵，關鍵是……”
皇甫子星：“是啥？”
我努力想著怎樣說才能不讓林辰星聽出什麽，“是……”
皇甫子星：“你還想怎麽掩飾？”
“皇甫子星！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春桃的家吧，看下她在幹嘛？”
皇甫子星眼睛放光：“對呀！我的春桃夫人在想我沒呢？”
我壞笑：“說不定與她兒時的玩伴重聚，正聊得入神……”
皇甫子星壞笑道：“我可拜讀過別人的詩作哦，人人稱讚，想聽不？”
“春桃心腸很軟，萬一她青梅竹馬的玩伴說點甜言密語的話……”
皇甫子星：“別人無論怎麽說都是由於你才害了一場病……”
我：“我最近身體不舒服，得讓春桃時刻陪著，特別是夜裏……”
皇甫子星：“別人夜裏經常咳嗽哦，每天都輾轉反側……”
“春桃跟我情同姐妹，我能說服她再等個幾年再來嫁你呢。”
皇甫子星：“別人日日煎熬，傷心沒人知曉……”
我大喊道：“張大伯！”
張大伯笑著，“有何吩咐，大小姐。”
皇甫子星：“別人都沒吱聲，你瞎叫什麽啊？”
“張大伯，先找棵樹把他綁上，等需要贖春桃時再給他鬆綁！”
張大伯笑著道：“遵命。”
皇甫子星：“林公子，你是我的救世主！我也攤牌了，知己，你可得對得起別人因你受的罪！”
我剛要去推皇甫子星，手還未碰到他身體，他已倒下了。我憤憤地對張大伯道：“取劍給我！我要手刃他！”
皇甫子星躺著道：“你什麽時候會武功了？”
“沒錯，我是不會，那你也不能用武功啊，公平起見！”
皇甫子星一臉輕鬆的樣子道：“好好，不用武功，拉林公子來當下盾牌，你舍不得傷別人的……”
我隨手抓起一把石子拋向皇甫子星，他痛的尖叫一聲，瞬間跑到了林辰星的背後，做著鬼臉。林辰星安靜地坐在地上，低垂著腦袋。我有些尷尬，說了句：“皇甫子星隻是開玩笑啦，不好意思。”林辰星輕輕點點頭，我感到心裏一陣喜悅，他是頭一回回應我。
皇甫子星看了看四周，喊著要去春桃家的周圍看看，我問要不要我們一起去，他拒絕了，說隻是想自己去看看。他走了，張大伯忽然說他也想去附近轉轉，看看這裏是否安全，說完猛的起身，沒等我開口，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這裏隻剩下我跟林辰星，他晚上也沒把鬥笠取下來，不過我已經看習慣了便不覺稀罕。我緊張不安，瞥向他，他大概望著火苗。我們靜靜坐了一段時間，突然想起皇甫子星的話，竟感覺有些甜蜜。終於，我開口了：“林公子，最近你是好些了吧？”說罷我望著他，幾秒鍾後，他輕輕點了點頭。我感到心在跳。
我不知還能說些什麽，恨自己從前在雜誌看到的約會方法之類的過目就忘，我這一生都沒跟人搭過訕。他總算對我點點頭了，可見已不那樣討厭我啦，我得趁熱打鐵，也安慰他一下。但我卻就是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和皇甫子星說話滔滔不絕，現在卻想不出一個字。
四周漆黑，隻有我們這裏有點光苗，搖擺跳動，不時傳出柴火劈啪的聲音。
我望著火苗，咬著唇，然後瞄他，他還是靜坐著，一聲不吭。他的十指修長，交叉放在在膝上。手腕上露出了一道疤痕。那疤痕，肯定是由於……我望著，理解了皇甫子星看見春桃臂上的疤痕時的心疼，我的心裏突然感覺難受極了，皺了下眉……他抖動下手臂，令袖子下滑了些擋住了傷痕。我忽然回過神，埋下頭。
我發什麽花癡啊？他彬彬有禮，點下頭回應我很正常。即使他心裏知道我的身份，我畢竟還是害苦了他！想到那位大小姐對他的所作所為，他又怎麽可能對我有好感？
我始終埋著頭，不再瞥他一下。似乎有根針在我胸口，深深紮進我的心。
望著黑漆漆的四周，我許久不能入睡。
皇甫子星的話語在我耳旁回蕩，但總會想到林辰星不願我看他手上的傷痕。他從未對我的關照直接表示拒絕，或多或少是為了給我留麵子。但如果因此就斷定，像皇甫子星暗示的一樣，他對我有好感，誰會信呢？況且誰能在被那樣侮辱還受傷後不計較的？那位大小姐離開了，他若不怨恨我還會怨恨誰呢？恨父親和大哥？大哥對他不薄，爹也說叫他放心了。這一切都說明與他們沒有關係的。……皇甫子星說他寢食不安，隻可能是由於他為自己感到傷感。春桃沒有跟皇甫子星說那事，皇甫子星若了解實情，就會明白林辰星的那些日夜憂傷跟我是沒半點關係的……想來思去，我勸解自己不要一廂情願了，要不隻是自討沒趣。
皇甫子星長籲短歎，輾轉反側。我不願跟他閑扯，就不靜靜躺著。林辰星依舊沉默，隻時偶爾輕咳兩聲，仿佛還盡力忍住了。我感覺他也未睡著，八成跟我一樣，被皇甫子星折騰的。
天剛微微亮，皇甫子星便醒了。我由於睡得太晚，感覺兩眼酸澀，不願起來。皇甫子星在那邊記得剁腳：“快起來呀，我要去把我春桃夫人救出來呢！”
我半睜著眼：“你自己去就行，留下我喂豺狼虎豹！”
皇甫子星見我還躺著，就沒過來，問：“你要是死了，別人怎麽過……”
我歎道：“我要是死了別人才能好好活呢。”一陣心痛。
皇甫子星納悶：“怎麽了？我昨夜就離開一會兒，怎麽一回來就這樣啦？”
我仍然沒睜眼：“本來就這樣，被你攪和成了這樣。”
皇甫子星道：“你真不起麽？那我再來攪和一番。”
我幾乎哀求：“皇甫子星，不要，你是在逼我上絕路。我求你成不，安心娶春桃，不要攪合我的事。”
皇甫子星嗬嗬笑著，“我這人就愛多事！”
我瞪著眼睛：“我看你是吃飽了撐著！你老這樣兜圈子有意思麽？”
皇甫子星道：“堅持不懈懂麽？我就看不慣你這樣消消沉沉，膽小怯懦的樣。看我追春桃，利落幹脆！再看你，還沒下試過便投降了？”
我惱羞成怒，這話不能讓林辰星聽見的！“皇甫子星！我警告你，要是再敢提這！我就……”我本來又準備說打你的，但當著林辰星，這個字不可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