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隻見那個陌生人身形無比靈活、矯健,非一般侍衛可比,想來著琦玉公子也是從小受到了嚴格的武術訓練,武藝十分了得。羅敷雖然對於自己跟在這樣一個人物的身後而感到緊張,但強烈的不安和好奇卻讓她不得不這麽做。慢慢的觀察,羅敷也瞧出了些端倪,這個琦玉公子雖然是“擅闖民宅”,行動上也顯得有些小心謹慎,仿佛不願被人發現。但是卻並未顯得鬼鬼祟祟,這並非是因為他武藝高強、藝高人膽大,倒像是因為他並不十分害怕被人瞧見。當然最好是別被人看見,如果實在被人發現,也不是什麽捅破天的事情。
隻此一想,羅敷覺得更加蹊蹺。便加快腳步,跟隨著琦玉公子前進,但又小心翼翼不能被他發現。隻見琦玉公子快步穿過了抄手遊廊,進入了一個庭院,這是個較為僻靜的地方,不是經常有人來,羅敷覺得這個琦玉公子仿佛是知道這個時候沒什麽人來似的,大著膽子往裏麵闖。
就在他走到庭院內的一個小房間前麵時,房門突然打開了,一個人影在門口閃現了一下,羅敷覺得這白衣男子正是自己的丈夫。琦玉公子進入房內後,房門立刻就緊閉上了,整個過程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
此時羅敷也不方便再進去了,因為院子的正門就正對著小房間的正門,而院子中間是一塊空地,周圍擺放了些許中型的盆栽,若是進去倚在門邊偷聽的話,那麽根本就沒什麽物體可以作掩護,一旦被發現後果將不堪設想,羅敷立刻就放棄了冒險。
在歎了一口氣之後,羅敷便沿著原路回到了自己的閨房,覺得自己似乎不該這樣對丈夫不信任,心裏由愧疚生出難過,坐在床上沉思好久。
誰知不一會,羅敷的丈夫卻回到了房內,俊美的臉色籠著一層陰霾。羅敷急忙迎了上去,看到丈夫這樣的臉色,心裏本能的覺得是剛才與琦玉公子的會麵不順利,雖然她並不想打聽自己丈夫在外麵都做了些什麽,但是她是在不喜歡這樣鬼鬼祟祟的與客人來往,而且,對方還是這樣一個名聲不怎麽好的皇帝的內侍!誰不知道內侍就是男寵啊,稍微有些地位的人都不屑於跟他們來往,何況是宮染夜這樣名門大公子呢。羅敷實在不認為自己的丈夫有斷袖之癖,但是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其他不良的事情。
但是宮染夜臉色的不快隻持續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宮染夜仿佛意識到自己在妻子麵前必須微笑一樣,他用最溫和親切的笑意對著妻子,道:“讓夫人久等了,還沒吃晚飯吧?”說著便吩咐房屋外的老媽子趕緊傳膳。
幾個丫鬟、仆婦進來,擺上了一張矮幾和兩個蒲團,羅敷和宮染夜便盤坐在了蒲團上。不多時,那張矮幾上就擺滿了香噴噴的美味佳肴。羅敷與宮染夜相對而坐,顯得恩愛親密,幸福無比。
兩人正在大快朵頤的時候,宮染夜卻出其不意的問了一句:“夫人今日在園中可見到什麽外人?”
羅敷一口酒水差點噴出來,第一個念頭是難道自己被發現了,雖然她在最後關頭打了退堂鼓,什麽也沒聽到,不過這種行為總歸不好。
“沒……沒有啊,我今日都呆在屋裏刺繡、讀書,實在沒見過什麽外人,再說,咱們宮府門庭森嚴,不是什麽外人隨便都能進來的,如果真有什麽客人,該到前廳去拜訪公公和你啊,妾身又怎麽會見到呢?”羅敷有些結巴的說完這些話,頗有些心虛,說到後來才慢慢平靜下來。
“也是,”宮染夜先是假作不經意的一問,眼神卻掩飾著十二分的警惕,聽完羅敷的話之後,似乎臉色好轉了不少,“是啊,就算有客人,夫人人在深閨中,也碰不到啊。不過,”宮染夜話鋒一轉,羅敷的心又提了起來,“就算夫人見到過了什麽人,我也絲毫不用擔心,因為不論發生什麽事情,夫人永遠都是支持我的,對麽?”
羅敷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覺得身上發冷,難道他還不相信自己?這話實在教人害怕。但是羅敷不敢提出自己的疑問,便略帶不安的說:“相公說什麽呢,你是我的夫君,無論遇到什麽事情,我當然是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了,這還用問麽?”
宮染夜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仿佛是對她的不安情緒而不是她支持的答複感到滿意——繼續與妻子飲酒作樂,好不快活。可羅敷的心情卻像裝下了一塊沉沉的石頭。
從那天起,羅敷再也沒有再宮家見過琦玉公子,日子一天天過去,羅敷也漸漸忘記了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一日,羅敷與香茗在園子裏散心,來到一座湖心亭上,見湖上風光極美,不由得靈感大作,想要看著這無限妖嬈的湖光山色作畫,可惜亭子裏雖有石桌石凳,卻沒有宣紙等工具,於是便吩咐香茗,回去將毛筆等物件一概取來。
香茗應了一聲,便轉身回去了。羅敷坐在石凳上,遙望遠方,優美的風光使她深深迷醉,即便是身旁無人陪伴,在這樣涼爽微風的輕撫下,在這和煦日光的照耀下,也是極為舒服的。羅敷坐著等待香茗回來,一開始還能靜心等著,過了好一陣,卻還不見羅敷回來,心中不覺有幾分疑惑。又等了一陣,竟然還沒有回來,更添了幾分焦急。
羅敷站起身來,左右看看,竟無一人在身邊,這裏這有她一個人,恐怕即便她大聲呼喚,也不會有仆人聽到。羅敷心中略有些煩膩,香茗這小妮子是怎麽了,以前她可從不會這樣的,怎會去這麽久不回來呢?難不成是遇上什麽事兒啦?好端端地在家,能有什麽事兒呢。
羅敷覺得一個人幹等也不是辦法,又叫不來人,隻好自己一路回去尋她。一路走回閨房,卻聽見房中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和慌亂的腳步聲,似乎還有女子驚慌失措的聲音和男子輕薄的調笑。心中沒有來的不安了起來,她的腦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的心已經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不過因為這對她而言,太過痛苦,因而極其害怕,不願意對自己承認,甚至都無法讓這個答案在自己心中明晰起來。
她僵硬的手,笨拙地伸過去推開了房門,屋內一個衣衫淩亂的女子一聲尖叫,從那男子懷中掙脫出來,不是羅敷的貼身丫鬟香茗又是誰?香茗衣衫不整,但還未完全褪去,看得出宮染夜還未曾得手。
她羞臊的臉蛋紅得像雲霞一般,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小姐~!”接著便卡住,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奔回羅敷身後,一邊哭哭啼啼地扯著自己的衣服,遮掩著雪白的香肩。
宮染夜臉上帶著一副尷尬而討好的笑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羅敷覺得這笑容顯得無比惡心。
“敷兒……”他走過了,伸出手,想攥住她。
羅敷幾乎想也不想,抬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朝宮染夜臉上抽去。啪的一聲響,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印上了宮染夜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疲憊。
一絲惱怒瞬間劃過他的眸子:“敷兒,你敢打我?!”他向來養尊處優慣了,雖然這事他有錯在先,又怎能夠容忍她人的不恭?向來隻有他對不起別人,何時有別人對不起他的?!羅敷雖然性子溫婉順從,但也無法忍受這種薄情無恥的丈夫,趁她不在之際,便勾引她的貼身侍女,引誘不成竟然要用強的。如此無恥行徑,實在讓羅敷傷透了心!
半晌,響起她淒厲的哭聲:“你無恥!”
宮染夜捂住臉,臉色變得鐵青,神情也顯得格外嚴厲。“你無理取鬧!”
羅敷簡直連哭都不能哭出來了,麵對這個曾經恩愛的丈夫,原本以為尋到了一輩子可倚靠的良人,可沒料到,在溫文爾雅的外表下,竟然是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人!簡直罔讀聖賢書!羅敷悲痛欲絕,自己已經受盡了這麽大的委屈,竟然還要被罵是無理取鬧,如何不傷心?她舉起手,又欲再次抽下去。
宮染夜卻不再給她這次機會,牢牢地鉗住了她舉起的手掌,狠戾的目光直把她嚇退三分。
“你放開我!”羅敷哭得滿臉通紅,無法自持,狠狠掙脫他的控製後,一邊哭一邊跑走。“小姐!”香茗在後麵啜泣著呼喚道,既怕小姐責罵,又不敢單獨和宮染夜留在一起,猶豫片刻之後,還是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
羅敷一路狂奔,不覺中已經跑到了剛才觀賞風景的亭子,她臉色蒼白,哭得有氣無力,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片刻間已經腫得不像樣子。
“小姐。”香茗怯怯地跟在後麵,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不敢太靠近,又不忍離開,便這樣不遠不近地跟著。
時至此刻,她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宮染夜……他竟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她嫁過來已經快一年了,他隱藏得真是太好,她竟然完全沒有發覺他的本性!巨大的悲痛如浪潮般傾覆著她,已經無法承受,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眩暈,腳下暄得像踩在棉花上,她感覺自己筋疲力盡,就快要暈倒時,突然捂著肚子,扶著亭子的石欄,嘔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