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艱難

琴聲突然嘎然而止,麵色一變,唰的長身站起,隻聽咚的一聲,琴架被自己這一慌亂而推掃在地,聲音在這突然平靜的夜色裏顯得格外沉悶。

輕竹似有所感,忙抬眸望去,隱約間可見一襲紫衣從門口飄然而過,看不清紫衣人的臉,但輕竹的心卻劇烈的跳了起來,是他……

身子輕顫,卻止不住的恐慌,怎麽辦?是他?

紫衣人似乎有意讓她看的清楚一些,在經過門口的時候身子微微一頓,頭卻緩慢的轉了過來。

輕竹這次看清楚了,那是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臉色冷的如千年寒冰,嘴角卻帶著一絲嘲諷,俊朗高貴的不似人間男子,大雨都似乎主動避開他來,生怕讓他沾染了不該沾染的汙穢。

輕竹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慌恐,下意識往後幾步,就想找個地方閃躲。卻碰到一堵肉牆上,大驚顧不上道歉就想繞過再走,卻不料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皓腕,一時掙紮不得,才不得已回過身來,卻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鴇抓著自己的手腕溫和的道,“姑娘,華公子請求一敘。”

輕竹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了一眼,慌忙的道,“不見”語畢才感覺回話有些幹脆,才盡量平和的道,“我有些不舒服,可以讓我先休息一下嗎?”

老鴇深沉的眸中閃過一絲戲虐,緩緩的道“好,你就在這休息,等我收拾好屋子就通知你搬過去。”

輕竹感激點頭,神色慌張的忙走進裏屋,卻顯些被地上的門檻拌倒,腳步釀蹌了一下,緊張的關上門,接著身子無力的滑落在門牆上,麵色漸漸難看起來,是他,有意還是無意?他怎麽會在這裏?眼底波濤洶湧的恨意徘徊,雙手緊緊的握起,她忘不了他給的羞辱,忘不了他給的冷漠和傷心。

深吸一口氣,試圖掃去仍然殘留的不安,卻被一陣敲門聲重新將整個心提了起來,靠在門上,冷喝“誰?”

“是我,小碟,我來給你送衣服了。”小碟那有些呆滯的聲音傳來。

輕竹長吸一口氣,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吧!打開房門,外麵小碟手裏抱著一件白衣,神色呆愣的看著輕竹,輕竹被她看的一陣發毛,淡淡的道,“進來吧!”

沒有任何表情的閃身進去,利落的將那件衣服放在桌上,熟悉的走進裏麵屏風,不一會裏麵傳出嘩嘩的流水聲。

輕竹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問,直到裏麵有水聲傳來才緩慢的移過去,卻正好碰到小碟出來。

“等等……”輕竹見她就走,忙出聲阻止。

小碟抬起的步子又緩緩放下,頭也不回的站定,卻並不說話。

輕竹道,“華公子是誰?”她本來想問的是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但一想別人的隱私自己怎好過問,隻好改成其他。

小碟身子隻是一頓,卻什麽也沒說,踏步走了出去。

輕竹愕然,真是個奇怪的人。

門被輕輕的關上,輕竹的心卻漸漸沉了下來,她終於感覺到了什麽叫舉步艱難,褪下滿是泥濘的羅裙,露出妙曼雪白的銅體,緩緩的沉入水中,墨色的長發纏繞飄逸,絕美的臉龐卻滿是迷茫。雪白的銅體若隱若現,說不出的誘惑,可惜無人欣賞。

猛然似一條美人魚般的探出頭來,水花被濺起兩丈有餘,絕美的臉上紅潮騰起,有幾分迷醉。腦海中卻是揮之不去的紫色身影,恨離者守恨生者?她不知,腦海像被人攪了幾圈,混成一團。

強壓下迷亂的思緒,眉目微皺,開始考慮起自己本身的處境來,活著難,生活更難。如今自己等同進了狼窩,萬花枝一個普通的青樓竟然吸引樓下的邪異男子,從他們對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絕不簡單,還有那個不說話卻神情呆滯的小碟,不會是被人嚇了藥害成那樣吧!更重要的是雷雨天的,他竟然也出現了,似乎還發現了她。一想到再次遇見他的驚心動魄到現在都感覺有些害怕,他簡直就是個惡魔。

甩了甩頭,想將他從腦海中驅除,結果除了暈眩以外無濟於事。苦笑,想必自己貧血越來越嚴重了吧!

涼風吹來,輕竹一驚,才發現自己還坐在浴桶裏,裏麵的水已經冷卻下來。慌亂的起身,身子在空氣中越發冷了,忙穿上桌上的長裙,一陣困意襲來,好像自從小產後,自己變的越來越喜歡睡覺了。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何苦自己為難自己。想著倒頭就睡。

外麵的雨似乎停了,夜變的更加漆黑了。羽王府亦是一片安寧,天已到深夜,人們正是睡夢正濃的時候,王府後麵,一個像是被人硬生生鑿出來的一個山洞,空曠無比,裏麵亮如白晝,中央一張大概兩米長寬的大床,床上躺著一個身穿紫衣的貌美女子,女子麵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白色,嘴角帶著淒楚的笑意,雙眸緊閉,眉目間愁容顯現,身軀修長,卻柔弱不堪,看上去有一種忍不住要好好憐惜的錯覺。山洞裏寒氣迷蒙,連同嬌軀上都纏上一層厚厚的冰殼,就如睡在冰晶中的紫美人。

山洞裏,同樣有一個身穿紫衣的男子,身上同樣寒氣很重,隻是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悲傷,千年不化的雙瞳此時竟有別樣的柔情在閃動,忽然,柔聲道,紫萱,那個女人已經被我趕走了,你為什麽不等等我?說話間神情悲切,掩飾不住的落寂。修長的手指輕輕摸索過紫衣女子身上的冰殼,緩慢的撫上臉頰,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沉睡中的女子,但冰冷的雙眸卻有著別樣的恨意和瘋狂在閃動。

“大哥……”突然外麵有聲音傳來。

紫衣男子手中的動作一停,溫柔的道,“紫萱,你先好好睡著,等我忙完了這陣就好好的陪你。”

流戀的看了一眼那個讓他沉醉的女人,毅然走出了山洞。

外麵,一襲白衣的少年急切的站著,外漏的寒氣連他都感覺有些心顫,但更多的是擔憂。

山洞大開,走出一個一襲紫衣的冷酷男子,臉色蒼白到極點,但神色卻猶如寒冰不化般堅毅。

上前,忙抓住他的臂膀,驚人的寒氣順著紫衣男子的臂膀流入千年體內,臉色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起來。習以為常麵色複雜的道,“大哥,你又在運功冰凍她的生機了?”

紫衣男子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我做不到。”聲音低沉卻又是那麽的無助。

少年暗然,“可是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紫衣男子無謂的搖頭,“沒有她我行同走肉行屍。”

少年自知勸他不住,隻好道,“大哥……”

“怎麽?”麵色不悅。

“你見過她吧!”

麵色一沉,甩開少年的手,冷聲道,“沒有。”

少年無奈,“她去了萬花枝,你知道嗎?”

紫衣男子冷道,“卑賤的女人有什麽可稀奇的。”聲音冷酷無情,簡直和剛剛在山洞裏判若兩人。

少年雙手緊握,道“我不許你這麽說她,要不是你,她怎麽?”話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妥。深深的埋下了頭,低聲道,“大哥,對不起。”

紫衣男子身子一震,失望的道“晉兒,你太讓我失望了。”轉身使人看不清表情,接著道“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我希望我們兄弟兩人因為那個女人的爭吵到此為止。明白嗎?”聲音很低顯然在努力壓製著怒意。

少年無奈的點頭,卻不再說話。夜晚風是很涼的,兩人就這麽站在山洞前,風代替了所有話語。第一次他們兄弟兩人似乎有了嫌隙。

當第一縷陽光投射在窗上的時候,輕竹的門被一陣刷的推開,輕竹一驚,睡眼朦朧的跳起,臉上的睡意還沒全消,卻見小蝶端著一碗清粥和一盤小菜進來,神智呆滯的放下又走了出去。低罵一聲想接著補覺,肚子卻不爭氣的吵了起來,聞著桌上的清粥散發出來的香味,輕竹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好香,閃電般的離開床榻坐到桌前,拿起勺子就想狼吞虎咽,突然腦海中閃電般的劈過什麽,輕竹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凝了下來,睡意全消,這裏的飯能吃嗎?

強忍住要將眼前的清粥狼吞虎咽的衝動,雙手無奈的抱著肚子重新回到床上,肚子抗拒的聲音響起,蒙頭又睡,卻怎麽也杜絕不了房間裏漸漸濃鬱的香味。

思付再三,一骨碌爬起來,發狠道“不管了,填飽肚子再說,就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利落的跳下床,遲疑了片刻,終於抵抗不住來自食物的誘惑大口吞吃起來。

酒囊飯飽,輕竹舒適的伸了個懶腰,卻被一聲不適時宜的粗狂打破。

“該幹活了”

輕竹凝眉,打開房門,卻見門口兩個彪形大漢堵在門口,眼中閃著不明的冷光和一種欣賞獵物的神情。不悅的凝眉“有事?”

兩大漢相識一望,轉身走開。聲音卻傳了過來。“跟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