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崖

山風吹過,衣袂飄飄,墨發肆意飛揚,輕竹整個人蜷縮成一抹翡翠色,看上去有幾分清冷之意。

兩道人影靜靜的矗立在另一座山頭上,任山風吹亂紫色和青色調色,青絲飛舞,麵色俊朗,雙眸一個深邃如夜空星辰,一個冷若寒冰窟。風華絕代絲毫不誇大。

夏侯淩略感無奈的看了一眼獨自抱著自己雙腿,將頭埋在膝間的女人,背影看上去是那麽脆弱。轉頭看了一眼神色依舊冰冷沒有絲毫感情波動的男人,淡淡的道“我們兄弟好久不見,好好淡淡吧!”

夏侯羽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沒有絲毫驚訝的回身,兩人雖貴為皇子,但長年在外,並非嬌生慣養,直接席地而坐。夏侯淩不知從那冒出一個酒壺,還沒開封,香味就已經飄了出來,光聞著肚子裏的酒蟲就被勾了起來。

夏侯羽難得的一笑道“不容易啊!竟然拿出了你珍藏多年的陳釀。嘴上這麽說,心底卻驚駭不已。一般沒重要事情,自己的這位大哥可從來不會拿出這酒招呼人的。即使他也隻喝過一兩次。

夏侯淩笑罵道,“還說呢,小時候你和晉兒兩個沒少偷喝。”

夏侯羽難得的莞而,“隻是事隔境遷,那時的你沒有嗜劍,紫萱尚在,我們誰都不曾沾染紅塵,懵懵沌沌……”

“是啊!這些年我們都變了。”說著喝了一小口酒。

山風吹過,有些肆虐,兩兄弟在山頂把酒言歡,卻是有些不屬於帝王家的愁悵。

兩人幾巡酒下肚夏侯淩也變的話多了起來,“五皇弟,有些話我本不想多說,可是今天作為大哥,我想奉勸你一句。”

夏侯羽風輕雲淡的小酌著,突然感覺這酒似乎並沒有記憶中的好喝,淡淡凝眉,“大哥與我何需這麽客氣。”

夏侯淩抬頭看了一眼山頂上顯眼的翡脆色,緩緩的道,“逝者已矣,生者還得往前走,錯已鑄就,又何必那麽傷人呢?”

夏侯羽喝酒的動作一停,冷漠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茫然和深深的痛楚,拿著酒杯的大手下意識的緊緊握起,砰的一聲酒杯碎成一片,鮮血順著手掌緩緩留下……

低頭,此時完全沒有了平日冷酷無情的模樣道,“大哥,我知道,可是我……”神情看上去有些頹廢。

夏侯淩雙眸一縮,繼續道,“你知道我進宮聽的最多的是什麽嗎?”

微微頷首,低沉道,“知道”

“你敢說和你沒有關係嗎?”夏侯淩聲音抖然淩厲起來。

夏侯羽低垂道,“有”

夏侯淩恨鐵不成剛的長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上去平緩一些道,“我不管你們之間現在是什麽情況,我要告訴你的是,她很特別,這或許就是父皇將她賜給你的目的。據我對父皇的了解,他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即使我們兄弟六人,能感受到父皇關心的都是一把手能數過來,更別說是一個聲名狼籍的女人了,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夏侯羽竟麵色震驚道,“難道和傳言有關?”

夏侯淩也是眉目微凝,“除了那個理由我在想不出父皇這麽做的理由。”

夏侯羽忙道,“不可能,傳言得異界者得天下,可是她好像和異界扯不上關係?”

夏侯淩也是不解的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此異界非彼異界吧!”

夏侯羽納悶的看了一眼坐在山頭上的女人,回憶滾滾而來,懷孕之前的殷垠和後麵的殷垠變化很大,以前的膽小如鼠,自卑隱忍,看自己一向都是從背後偷偷看上兩眼。後來的她冷漠,倔強,隱忍有餘,逐個擊破,連環出擊隻是為了打掉孩子,明知有契約,還不顧一切的動手去做,這點以前的殷垠是想都不敢想的……再後來,萬花枝再見,她堅定的告訴晉兒以前的殷垠已經死了,活著的是她韓輕竹……

但是一個人再怎麽變也不可能前後差距這麽大,何況據丫鬟說殷垠連流雲閣都不曾踏出一步,疑惑重重,即使是他也感覺有些匪疑所思。

突然,他目光一瞥,卻見不知何時,輕竹長身而立,前麵是傾斜而下的瀑布,腳下是一眼看不到底底的深淵,募的,麵色一沉,心中一緊,雙手緊緊握起,她想做什麽?

夏侯淩顯然也發現了他的異常,疑惑的看去,同樣麵色一變,刷的起身,道“她在做什麽?”

目光死死的盯著站在崖邊的身影,不可否認,他是緊張的,但一想到對別人笑嘻嘻的,對自己那麽冷漠的樣子,語氣冷了起來,“不知道”

夏侯淩驚道,“她不是想………”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夏侯羽就打斷他,“放心,這個女人命硬的很,還死不了。”

旁人或許聽不出什麽,但離的近的夏侯淩卻清晰的從他身上感覺道了強烈的情緒波動。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繼續喝起酒來。

夏侯羽也隻是冷漠看了一眼,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看上去比旁觀者還要淡然,隻是緊繃的身子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偽裝。

夏侯淩搖頭苦笑,還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輕竹站在崖邊,府身往下看了一眼,立即感覺到一陣頭暈搖曳,心跳加快,

好高………

平視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的瀑布,突然想起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壯觀詩句,轟隆隆的聲音震的她耳朵有些嗡嗡直響,水花濺起,臉上濕濕的,有些清爽的感覺,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潮濕的氣息……

說來也怪,整個山頂荒涼的很,輕竹腳下卻是綠幽幽的一片,可能是經常被濺起的瀑布衝涮,雜草看上去很是飽滿,突然,輕竹感覺被一股有力的大力一推,身子情不自禁的騰空而起,驚呼一聲,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呼嘯著向崖底落去,“嗤拉”聲,一截翡翠的衣袖被崖邊的突起一劃,在半空無力的飄起……

早就一直注意輕竹的兩人幾乎同一時間發現了這邊的異常,紫影一閃,夏侯羽如一嗖利箭一般劃過天際,毫不猶豫的緊接著下了懸崖。速度之快,隱約隻能看見一道殘影。

夏侯淩微微一愣,接著深邃的目光漸漸變的淩厲之極,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眸中一道漆黑閃過,手中的劍攜帶著淩厲無比勁氣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勢刺向身後,接著身影一閃,尾隨劍而去。輕竹落崖時,分明看到一條黑影閃過……

崖下,由於重力的緣故,輕竹往下的速度是一路飆升,產生的空氣氣流逼的她喘不過氣來,割的她皮膚生疼,臉色早已沒有血色,不遠處激射的水流時不時的打在身上,讓她單薄的身子搖搖幌幌,濕了好一大片,心咚咚的跳著似乎要跳出嗓言,海藻般的長發後揚飛舞,長期呼吸不足使她臉色更加蒼白。越往下,輕竹心底越驚恐,一眼望不到頭,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麽,但人都是對未知的東西是害怕的,神色凝重,手腳冰涼,這一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恐懼,但是很多的無奈和無助包裹了她。神色漸漸有些沉重,意識也有些模糊,原本單薄的身子此時變得沉重無比,眼皮好重,努力的睜眼,卻終究抵不過意識的沉淪,無奈的閉上雙目,沉淪前,恍惚間似乎看到那個一襲紫衣的男子麵帶微笑的向她走來,笑容如春暖花開,暖人心脾....

懸崖峭壁怪石凸起,半山腰霧氣彌漫,一條翡翠色的人影飛快的墜入重重霧氣向更深的地方落去,就在那時,一條紫色的帶子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以比她下墜之勢更快的速度席卷她的腰肢。由於下衝速度太快加上慣性,紫色帶子剛剛扣上翡翠人影腰肢,帶子一頓,女子還是向裏麵滑了幾步,不過終究是停下了。

帶子令一端連接著身著紫衣的夏侯羽,此時他的麵色少有的凝重,想起剛剛輕竹下墜的衝勢,自己再慢上一點,有可能輕竹就落入崖底了,先不管下麵是什麽,隻要下去,不死也得要掉半條命。

身子懸浮在半空,左手緊緊抓著懸崖壁上的一塊凸起,全憑一股真氣提著,搖搖看著輕竹在空中無力的身子,手臂一緊,一拉,輕竹已肉眼看到的速度上升,隻是上來的阻力要遠遠比下去的阻力大,不一會兒,他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好在他的腰帶並非凡品,但依舊有些不堪重負發出一絲絲劣質聲。

速度慢了下來,夏侯羽卻鬆了一口氣,因為兩人的距離不遠了,深吸一口氣,猛的一拉,終於將輕竹抱在懷裏,那一刻冰冷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看著她精致的小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殘留的驚駭和絕望使她忍不住心底狠狠地一抽,左臂衣袖齊肩而裂,露出裏麵白皙的長臂,全身冰冷沒有絲毫溫度,濃濃的憐惜和愧疚湧上心頭。

抬頭看了一眼高聳入雲的懸崖邊上,再低頭看了一眼下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過如此,可是禍不單行,被夏侯羽當做唯一救命稻草的石岩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有些鬆動起來,他知道必須得再找一塊避風港。環顧四周,很快擬定了計劃。先一步步往上,等到一定高度,夏侯淩會拉他們上去,可是懸崖峭壁雖然怪石很多,很是每個很是分散,每一次跳躍要花費太多的功力,如此下去還沒等到有人來救自己就先累的無計可施了。

無奈的低頭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女人,抱緊她,緩慢的朝高處爬去,起先的幾次還算運氣好的,石岩還算牢固,自然夏侯羽也不敢停留太多時間,怕時間久了會引起滑坡和再次出現懸崖裂縫,想來他們運氣也沒那麽背,一步一步,如行走鋼絲般謹慎,精神的高度集中讓他有些疲憊,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兩人才爬了一點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