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故地重遊
“怎麽走到這了呢？”駐足停下，顧小夏抬頭看了一眼木質門額上“拙園”兩個大字，隱藏在夜色上，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S市向來以園林美景著稱，且多為宅地園林，都是由古代貴族，官員所建，精致優雅。而眼前這個拙園，是曆史最悠久的一個，全園景色簡潔古樸，落落大方，以自然為美，裏麵的布局又以山為主，翠竹搖影於其間，更是增添了一番山林野趣。
當年，她和霍凡第一次來的時候，便是被拙園吸引住了，也是在拙園裏，他們倆約定，以後他們要一起走遍祖國最美的地方，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尋找當地最漂亮的明信片，以作紀念……
最美的時光裏，最暖人的約定，奈何早已物是人非。
鬼使神差般的，顧小夏挪動腳步，走到售票窗口買了一張夜遊票。她不知道，為什麽漫無目的都能走到這，更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買票進去，明明這三年她都回避著這個園林。
帶著複雜的心情，顧小夏跨入了拙園。依照記憶，她向北麵走去，如果沒記錯，那兒是有一道特色的石橋吧。走了幾步，果然，石橋依在，下麵的一灣池水還在由西向東歡快的流淌著，絲毫沒有受到世事變化的影響。也對啊，這裏的一景一物都宛若當年，要不然，怎麽能叫做物是人非呢？
嗬……自嘲般的笑笑，搖搖頭，顧小夏轉身想朝右手邊走去，卻不料抬眼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電擊，呆在了那裏。
幾步之外的荷花池邊上，霍凡的背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孤單，落寞，這是顧小夏的第一感覺。
她看著他，緩緩蹲下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點著的荷花船燈，像珍寶似的看了又看，接著小心翼翼的放入河中，讓它在河麵上飄蕩。放眼望去，荷花池邊上還有其他幾對情侶，皆在放著荷花船燈，可隻有霍凡是孤身一人。
“哇，霍凡你快來看呐，好多人在放花燈，我們也去買一個好不好嘛？”顧小夏雙手抓住霍凡的手腕，撒嬌似的晃來晃去，還故意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賣萌。
無奈霍凡仍是冷著一張臉，用教訓的口吻說道，“你從小就怕水，你爸爸說了不能帶你去水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爸爸就是瞎緊張，我們難得來一趟啊，這個園林又這麽漂亮，你看呐，好多情侶都在放花燈呢，我們也去嘛……”顧小夏不死心，繼續遊說著，她才不信他的霍凡會弗了她的意呢，哪一次不是撒嬌之後就答應了？
果然，霍凡的表情明顯開始鬆動了，顧小夏暗喜，正打算再說說什麽呢，就聽到一旁賣花燈的商販開了口，“哎呀，小夥子，看你小女朋友那麽喜歡，就買一盞吧，這是拙園啊特有的一個節目，相處當年七仙女就在此放過花燈，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啦，現在的情侶啊都會放一盞的，然後愛情就能和和美美了，多好啊，何況你看池裏的荷花多漂亮，不要太浪漫哦。”
霍凡被說的心動了，點點頭道，“恩，好吧，你去挑挑喜歡什麽樣的。”
“嘿嘿，霍凡我就要那盞荷花樣式的，好不好？”
“好。”
“霍凡，快點啦，我們一起去放花燈，多好，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回憶散去，回過神的顧小夏，雙眸仍看著霍凡，可心裏卻是五味陳雜，原來他還記得……
心頭一酸，又是沉甸甸的，顧小夏決定轉身離去。不料，霍凡早已轉身看到了她，“小夏，原來你也在這裏。”一句輕飄飄的陳述句，頗有往事不可追的蕭條意味在裏麵，兩個人皆是愣在了原地。
“坐吧。”指了指手下的石凳，示意顧小夏坐下去，然後霍凡又走到了另一邊坐了下來。
夜晚的拙園很是美麗，向來能吸引不少遊客過來，而這個時節正是荷花盛開的時候，荷花池邊上人很多，但真正路過他們坐的“與誰同坐軒”的，並不多。可以說沒人來打擾，是一個情侶交談的好地方，如果說他們還是情侶的話。當年，他們最喜歡在這坐坐，然後聊聊天。
目光落在池邊三三兩兩的情侶身上，看著他們欣喜的放著花燈，顧小夏一直沒有跟霍凡說話，她隻能借著這個打發尷尬的時間。
與她不同的是，霍凡的目光是一直鎖在她的身上的，一眨也不眨，他舍不得少看她一秒，更害怕眼睛閉起來的瞬間眼前的人兒就會消失不見。他有多久沒好好看過她了？拋卻以往的愛恨不得，就這樣純粹的看看她？
可是看著看著，心卻一窒，差一點就呼吸不過來。或許這就是思念太久一下子釋放的後果吧。他沒有想到今天會在這跟她偶遇，這裏有他們共同的回憶，然而他獨自在這邊，隻有孤寂。他也知道趙晴今天去找她了，但結果怎樣，是否能在她的心裏再起漣漪，他沒有把握。
雖然他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要想重新開始，隻能先拋去過去，可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自己眼前，他再也管不住自己。
“小夏……”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沙啞，在別人聽來可能會有別一份滋味，隻有他自己知道，喚出這一句，需要多大的勇氣。畢竟，是他誤會了她，恨了她三年。
“恩。”顧小夏身體先是一僵，隨後下意識的低下了頭，悶悶的感覺又再次席卷全身。
下一刻，霍凡酸澀的聲音傳來，“對不起。”伴隨這句話的，是他的雙拳緊握，“給我個機會說完心裏想說的話好麽？當年你無故離開，一個原因都不給，在那樣的場合上，當時我真的是恨極了你，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那麽做。後來我去了國外，你知道吧，是對你的仇恨支撐著我迅速站穩腳跟盡快回來。我像是掉入了仇恨的漩渦裏，無法自拔。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淺笑宴宴的勾住鍾佑和的手臂，我唯一想的是，憑什麽我被痛苦折磨了三年，而你卻可以轉眼間愛上別人？聽起來很幼稚是不是？你喜歡的工作，我動手腳，你在乎的朋友，我誓要讓你嚐到背叛的滋味。可你總也不知道，其實我的心裏並不好過……”
霍凡的聲音，悠遠中帶著自責愧疚，聽的顧小夏愈發的難受，絞著手指，她喃喃說道，“我知道……”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他在國外那三年，所有的，她現在都知道了，而那一切，都是自己帶給他的。她想過霍凡會恨她，也想過若是被他找到，依著他一貫的作風，必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可事實上，他仍是手下留情了很多。
“是麽？”霍凡苦澀的搖頭，下一刻卻是情不自禁的走到了顧小夏的跟前，“可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現在，我隻要一想到你當初帶著那個所謂的秘密獨自逃開，我就恨我自己，如果你不是考慮到我，你該是開開心心的。我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你有一絲一毫的難過。小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給我一個機會，彌補我的錯，可不可以？”
“這麽多年來，愛你是我最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好像每天的呼吸一樣。我說過，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溫暖，我可以停止呼吸，卻無法放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