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微涼，臉微熱
處理好腹內雜物的童子雞，並將浸泡好的糯米、大蒜、大棗以及去殼板栗和人參分層放置腹中縫合好，砂鍋裏加好水再放入薑，小火煲雞約一個半時辰，燉熟後再將線剪斷。
自家做的參雞湯還算簡單的手法，睿智如他皇兄的楚若炎很快就掌握了要領，等待的空閑時間，他注意到竺米微愣的神色。
“喂，女人，教我就可以了，你怎麽還多做一隻，你們廚子不是最講究不要浪費麽。”
“恩？哦，這個，我自己吃的。”側頭瞄向內室裏正同巴娥說話的楚堯奚，燒賣做好直接送到了這裏，原本就是他讓她做的，可是此時卻看不出他有一點食欲，隻簡單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這很明顯不對勁的表現讓竺米歎氣，愛麵子是皇室的專利嗎？
“歎什麽，本王哪裏做差了？”
“恩？沒有，挺好，哈哈，你意外的很適合當一個廚子嘛。”
調侃的語氣顯得言不由心，即便是不常與人接觸的楚若炎也發現眼前這女子有些心不在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便明白她此刻心思放在了哪裏。
“你不是愛上我皇兄了吧？”
楚若炎這句話問的突然，聲音也在屋內顯得突兀，反倒引起那邊楚堯奚和巴娥的注意，卻在他們回頭看時，隻見到竺米同楚若炎一前一後背對著他們。
“嗬嗬，看來，是朕多慮了。”複又轉回頭，楚堯奚表情顯得輕鬆許多。
一邊替對方消化剩下的燒賣，一邊從竺米那邊收回視線，巴娥小聲問道，“皇兄是擔心若炎和竺米相處不來？”
“差不多吧，若炎他從小就隻喜歡粘著朕，外人很少接觸，即便是母後他也未曾與其談過心，朕想他早就把心封閉，當年的事情即便未親身經曆，恐怕在他心裏也留存了芥蒂。”
“恩，那孩子心裏想得可是不少，不過能同竺米如此你也該放心了。”
楚堯奚露出溫柔的笑意，輕輕點頭，“正是，朕覺得，竺米的到來，是上天賜給朕的禮物。”
“……皇兄，你難道真的對她……”
“什麽？”
惆悵的表情恢複為往昔的泰然自若，巴娥一時問不出口，他那反應明顯是要她不要多問，不過也真是奇怪，明明喜歡的連那有著欽點妃子意義的蝴蝶金簪都已經賜給竺米，皇兄怎麽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把對竺米的感情給隱藏起來呢？難道是因為那件事？這麽想著，巴娥更對此事選擇沉默，等著順其自然的結果。
那邊楚堯奚同巴娥依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宮中之事，這邊，被竺米捂住嘴動彈不得的楚若炎終於擺脫了束縛，大口的喘氣之餘，指著她就欲大聲責難，卻又被竺米捂住嘴。
“噓～～不想讓我告訴桃瑛這是你自己做的，就小聲一點。”
被戳中害羞的要害，楚若炎圓睜著眼睛用力點頭，他可不想讓那女孩知道這種丟臉的事情，反正也沒有說什麽，不過看來是提到這女人敏感的地方了，否則怎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鬆開手，二人依然坐在爐灶前盯著火上的砂鍋，沉默許久之後，他才又開口道，“喂，剛才的問題不會被我言中了吧？”
“什麽？”
“……算了，你的事本王也不是很想知道。”
“嗬嗬，那還真是謝謝。”
“……皇兄他，以前有喜歡的女人。”
不明白楚若炎為何突然對她講這些，隻是聽到這話時，竺米心裏下意識的抽痛，比見到龍依依附在他身上還要難受，可自己又為何如此在意呢？誰沒有過喜歡的人，連她自己都有個交往了四年分手的男友，更何況是萬人之上的皇帝。
“對我說這些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該讓你知道一下。”
“哦……你喜歡桃瑛？”
“怎，怎麽提到我身上了，果然是無禮的女人。”
“嗬嗬，就是很好奇啊，王爺對小宮女這麽上心的理由。”
別轉過頭不去看她，楚若炎輕哼一聲表示不想多談，卻又在低下頭時輕聲開口，“桃瑛她，是第一個主動同我說話的外人。”
“咦？你那些宮女太監們不是也……”
“那不一樣。”
隱約感受到楚若炎的情緒，竺米不知這話題是否引錯了方向，原本隻是不想再繼續討論她與楚堯奚的事情才轉而這麽問，可怎麽看，這孩子都像是被戳中傷口的樣子，喜歡一個人，讓他覺得很難受嗎？忍不住想起習謙提出分手時的話語，竺米小心翼翼的問道，
“為何不一樣？”
“……隻有桃瑛她會笑著對我說話，那些奴才躲我都來不及，隻有她不一樣。”
啊，果然是觸碰了這孩子某個雷區吧，否則也不會如此反應。深呼吸一下，竺米拍拍他，“什麽嘛，原來就是這樣，你還真是單純呢，一個微笑就征服你了。”
“囉嗦，本王才沒那麽說。”起身看了看鍋裏的雞，已經熟的差不多，楚若炎轉身招呼進來隨侍太監讓他端好，對竺米冷聲道，“今日勞煩你了，不過別指望本王會感謝你，別扭的女人。”
嘿，明明是他別扭反倒說起她，好吧，您是傲嬌，不跟您一般見識。
“已經好了嗎？”見竺米這邊有了動靜，巴娥他們也走出來，“若炎，我同你一起過去，正好想找太後說點事情。”
“朕也同你們一起，晚膳就在那邊吃吧。”
“楚堯奚你先等一下。”
眼見著三個人一起看向自己，甚至就連已經走出去的太監也回過頭，竺米忽然覺得自己剛剛那話很像舍不得他才這麽說的，不禁臉紅，“那個，我有事問你。”
巴娥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推著楚若炎離開，走前還對竺米眨著眼，使得竺米更加無措，她沒什麽特殊意思啊，又被誤會了。
“想說什麽？”
“啊？啊……你是不是覺得喉嚨痛，總咳嗽？”
“有點。”還以為她有什麽重要事情要說，原來隻是這樣。
果然，這家夥感冒前兆，再不注意恐怕會熱傷風，馬上就要進入六月梅雨季節，到時更不好痊愈，難道他在這方麵一點意識都沒有嗎？
“是不是還覺得身熱冒汗，口渴，經常心煩？”
“恩……你這麽說，朕倒的確有這種感覺，白天同舒睿他們商議武舉考試時總覺得靜不下心。沐浴之後也不見好。”
“頭也十分脹痛吧？很想睡覺對不對？”
“你怎會知道？今日不知怎麽，從早上就一直這種狀態，原本以為天氣影響，可是這麽晴的天，隻當是心理作用罷了。”
“你……”
竺米忽然有種無語的感覺，這人對於感冒發燒是有多無意識，竟然都這樣了還一副正常的樣子，不過另一方麵，他忍耐力也真是強啊，若是她早就堅持不住臥床不起了。
“呃，那個，楚堯奚，你知不知道宮裏最近染上風寒的人特別多？”
未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楚堯奚隻當她突然關心起宮裏的事情，“的確，舒睿今日也是因為如此才讓他提早回去的，朕聽說你為大家煮了薑湯，辛苦你了，明明已經超出你的事情範圍。”
原來他是被傳染的……
“……咳恩，陛下，您難道不覺得自己這情況同那些人的狀況很相似嗎？不，應該說簡直就是一樣。”克製住想要對他發脾氣的想法，對待病人她一定要和顏悅色才行，尤其是這種分不清情況的病人。
第一次聽到竺米這麽稱呼自己，楚堯奚一時有些怔愣，卻又很快反應過來，“你想說，朕也染上風寒了？”
“不要疑問句，你這明顯就是感冒的症狀啊，熱傷風，沒聽過？竟然還能悠閑的走來走去，當自己是機器人嗎？”
不明白竺米口中機器人指的是誰，楚堯奚無所謂的笑道，“不可能，朕從未得過風寒，身體一直很健康。”
“什麽不可能，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過來，給我把這湯喝了，喝完我送你回去，什麽都不要做立刻去睡覺。”
看著竺米桌上的湯鍋，楚堯奚瞬間覺得心滿意足，即使頭暈，眼裏看著她的視線卻是清晰真切，“這是特意為朕做的？”
“恩，原本教教楚若炎就可以，不過我聽你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對，心想你可能也生病了，就順手也做一鍋出來。快點喝掉，別跟我說什麽你才沒有感冒，就算預防也好，最近不是在忙科舉的事情，若是真累倒，到時可就沒那麽容易痊愈。你也不想耽誤事情吧。”
竺米煞有介事的說著，卻感覺不到身邊人的動靜，抬眼望去，那男子沒有笑意的臉上顯得異常柔和的目光，眉眼微垂卻又媚笑彌生，看得竺米一時沉默，直到他的嘴角彎起，才喚回她的意識。
“……有意見？”
“沒有，朕的禦廚對朕如此關心，當然要聽從才是。”
“知道就好。”扭過頭盡量避免自己同其視線相對，竺米端起盛好的湯遞到對方麵前卻聽見他細弱的聲音開口。
“隻是朕忽然覺得好像嚴重起來，沒有力氣喝湯。”
“……你不會是想讓我喂你吧？”
楚堯奚淡笑不語，然而他的這種笑意卻足以表達他的意思，竺米縮了縮手，終究還是繳械投降般歎氣道，“我送你回寢宮。”
“朕的湯還沒喝呢。”
“知道啦，送你回去就給你喝。”
低著頭盡量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竺米隻覺得自己快成家庭保姆了，可是這種心情卻意外的讓她怦然心動。
晚風拂麵，胡亂心思的女子並未留意到身旁跟著的男子那笑意裏還殘留一絲輕微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