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傷心淚撒地 何人知曉意(第四更)

丞相府

夕顏看著淡煙這般模樣,心裏氣憤不已。又聽淡煙這般說道,手裏拿起一物就砸了過去,一個上好的青瓷合歡花碗就這樣碎了。

春兒忙扶住夕顏,在她背後輕撫道:“主子可千萬別動了氣。這狗先讓她叫上幾天,等些日子我們過去就好好的讓她吃吃苦頭。”

夕顏看著淡煙這樣子,心裏很是過意不去:“還疼嗎?”說罷拿起手帕輕輕為淡煙拭去淚水。

淡煙隻覺得一陣刺痛,忍不住叫了聲好疼。夕顏忙著讓人去找玉嬌散。

敷上那玉嬌散後,隻覺得臉上涼爽極了,淡煙知道就算這表麵的傷好了,心裏的傷又怎麽醫治得了。從小到大就是有仇必報的主,這要好好計劃著怎麽整整那太子“側”妃。

夕顏這幾日也不讓淡煙去幹那些粗活了。

每日飯後淡煙就帶著花花去吸取天地之精華,一邊算著夕顏出嫁的日子。

今個是月圓,想來也快近了,在園子裏頭淡煙坐在花架下麵,對著吸取天地精華的花花說道:“我原本不是這裏的人,卻來到這裏。命運選擇了我,我也需要對自己負責。你說我以後當宮女好呢?還是去當一個王妃什麽的?要是你覺得前一個好,叫一聲,要是覺得後麵那個好,就叫兩聲。”

花花的眼睛溜達達的轉著,就是不出聲。

一晚上花花都沒有叫過了。淡煙滿臉黑線,不用這樣吧。

晚上起來的時候,花花坐在淡煙的肚子上,呱呱的叫起來。

看看外頭好似熱鬧,吵吵鬧鬧的,掀開被子,梳洗了一番。打開門,淡煙逮住一個手裏提著紅燈籠的小丫頭。“好姐姐,你就快放我走吧。”

小丫頭麵露難色,手裏的燈籠隨風而動。“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我就放你過去。”淡煙扯著小丫頭的袖口不放,心裏越是好奇。

小丫頭看看四下無人,湊在淡煙耳邊這般這般說道。

“你說夕顏的婚事提前了?”淡煙聽到這消息,忍不住大聲說了出來。小丫頭忙噓噓的警告她:“你可別說出去。剛我聽老爺接了聖旨這樣說道,好像是因為下個月南國有使臣來,所以就提前婚事了。”

“好得很。”淡煙拍著手,放開小丫頭的袖子。聽到這樣的消息怎麽不讓她開心,那個“側”妃,我們又要見麵了。

不出三日,丞相府上大堂上就堆滿了百官送來的賀禮,淡煙看著這些賀禮眼睛都直了。

隻有夕顏臉上露出懨懨的神色,這幾日光是應付這些官家小姐,就讓她頭疼不已。

淡煙給夕顏奉上了一盞玉針茶:“最近想來小主累了,我讓廚房的人煮了安神湯。等小主喝完就睡一覺。”

這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年輕銀發男子身穿官服就走了進來,丫鬟忙通報道:“小姐,相爺來了。”

夕顏才起了身:“爹爹。”

那銀發美男子坐在紅木雕花椅上,看著夕顏跟淡煙,半響才說道:“起來吧。這幾日南國說是要與北國重交與好。我一時忙不過來,你的嫁妝,我已經讓你姑姑準備妥當了。”

淡煙趁著銀發男子說話時,多看看了他幾眼。外頭說的玉麵丞相夕朝果真如此,麵白如玉,怎麽看也不像是當爹的大叔類型人物。想來是保養的好,夕朝咳嗽了幾聲才喚回淡煙飄遠的思緒。

“你嫁入太子府中,是你修來的福氣。斷不能成了太子妃就忘記自己夕氏宗族,你的恥榮與夕氏宗族是一體的。你要記得你是太子妃,你是我夕朝的女兒。”

夕朝這幾句話雖說是表麵上的警醒著夕顏,但是每念到夕字他就會加重語氣。好讓她能明白現在這樣的局麵。

還沒多說幾句,前頭一小廝就跑了進來,手裏捧著一燙金的請帖遞給夕朝。夕朝看了眼請帖,就離去了。

夕顏看著夕朝離開了,鬆了口氣:“快把門關了。”

淡煙不解的看著夕顏,她好像看到夕朝像看到虎狼猛獸一般。

這夕朝真有那麽恐怖嗎?淡煙關上了門,夕顏才說道:“爹爹,眼裏哪有我這個女兒,隻是為了夕氏一族的風光體麵。”

春兒在一旁繡著花,笑著接嘴道:“小主這是發牢騷了。老爺也是心疼小主,這京都之內還有哪家能配上小主這樣人兒,隻有皇家。”

這幾句話說得倒是句句戳中夕顏的心思,隻有皇家才能讓自己富貴繁華過完這一生。

紅燈籠掛了起來,紅絲掛了滿園的百花身上,連同花花的身上也綁著一條紅色的綢緞。

淡煙在園子裏麵溜達著,這幾天可累壞自己了,趁著閑空偷偷懶。

沒想到竟然在園子裏麵看到一個男子在那裏哭。淡煙覺得打擾到別人在此傷神不好,轉身準備走遠些,沒想到腳下竟然踩著青苔,啪嗒一聲摔著了,躺著地上吱吱呀呀的叫著。

那男子忙擦拭了眼淚,衝著花壇問道:“何人在此?”

淡煙嘴裏隻顧著喊疼,男子順著聲音才看著淡煙,見她身上的衣服都沾了泥,想來是摔著了,忙扶著她起來。

“哪裏摔到了?”男子扶著她在亭子裏頭坐下,淡煙咬著嘴唇指了指自己的手。“疼。”

淡煙覺得這幾天一定是偷吃了奉在觀音娘娘麵前的白斬雞遭報應了,都怪自個嘴饞。

男子見她叫疼,也顧不上什麽繁文禮節,把她的衣袖撕開,隻見淡煙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從袖中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個青瓷小瓶子。

“這是什麽?”淡煙瞧著那男子手裏的瓶子問道。

“別吵,這是給你治傷的藥。”男子說話時候,嚴肅的皺起眉頭,將藥瓶裏麵的藥粉撒在淡煙的胳膊上,然後輕輕的用指拇將藥粉抹開。

淡煙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為自己上藥的男子,雖說不是傾城傾國般得相貌,但是卻長的很是幹淨,怎麽說就像鄰家男孩那般給人絲絲的親近感。

“怎麽了,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那男子看著淡煙這樣看著自己,有些疑惑。淡煙緩過神來,擺了擺手:“不曾有髒東西。隻是剛才看到公子哭的傷心,小奴走了神。”

見淡煙這樣說,男子歎了口氣:“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說完起了身,將那青瓷瓶丟給淡煙。

淡煙握緊那青瓷瓶,上麵還帶著那男子掌心的溫度。

小園盡頭牡丹藥勺開的正值得紅豔,將那樹海棠壓了下來。那男子在花叢中走過,片片花瓣飄落,竟然沒有一片花瓣沾染他那件青色的衣袍上。

“姐姐,你在看什麽人?”一個小丫鬟跑來,手裏還端著木盤,裏麵盛著剪刀跟紅布。淡煙看著這丫鬟有些眼熟:“你這是打哪裏去?”

“老太太說這牡丹開的極好,讓我來摘幾朵下來擺在大廳裏頭。剛才跟姐姐說話是那個是住在府上的雪公子。前些日子他的弟弟害了病,到現在還沒有好。聽府上的下人說估計是好不了。”

那小丫鬟隻顧著自己說話,淡煙卻想起來那時他們進府的時候,居人籬下這樣的滋味又好到哪裏去。

腦袋裏麵總好像是有他那輕柔的聲音在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