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壹回 入豪門洞察人心惡（肆）
林涵宇的歸來立刻在村子裏引起了一陣旋風。
他離開的時間並不算長，村裏幾乎沒人忘記十幾年前那激動人心的時刻，居然有兩個孩子不約而同都被選上了仙山，這在他們平靜而單調的生活中簡直就是通天的大事了！而如今，其中的一個孩子居然回來了，他們自然是要聚集上門來“瞻仰”一番的。
林涵宇忙著應付鄉親們，跟父親見麵之後居然連話都沒好好說上一句。好不容易打發了激動過度的村人，他關上屋門，這才轉身看著父親，眼中含著淚水，“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哽咽道：“爹，兒子回來了！”
林嘯山老淚縱橫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好容易才說出一句：“你……受苦了！”
林涵宇搖了搖頭，道：“兒子不苦，爹，這些年兒子沒能在您身邊盡孝，您一切可好？”
他仔細觀察著父親，隻見林嘯山的鬢邊出現了絲絲白發，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可見這村子裏的生活雖然寧靜，但卻並不舒適，很是有些艱苦。但惟有他的眼神依然是那麽清亮有神，精神狀態也很是不錯，可見日子過得應該頗為充實。
林嘯山含笑點了點頭，道：“爹一切都好，你無須掛心。對了，你為何這麽快就回來了？”
雖然不曾拜入修仙門派，但他也知道修仙的歲月動輒便是數十年甚至上百年，像林涵宇這樣不過十幾年就回來的情形可謂少之又少，不由得他不擔心。
林涵宇的神色凝重了些，壓低了聲音問道：“爹，環兒可曾回來過？”
林嘯山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不曾，自從你們走了之後，我便再未見過她。難道她出了什麽事了？”
林涵宇沉重地點了點頭，道：“爹，環兒失蹤了，所以我才會回來村子裏，原以為她可能會回來的。”
林嘯山驚訝得看著他，道：“她失蹤了？怎會這樣的？而且就算失蹤了，也應該是在修仙界裏吧？你怎麽跑到世俗界來找來了？”
林涵宇苦笑道：“爹你有所不知，師父和我已經把修仙界翻了個底朝天了，卻一點線索都沒有。所以我們才會猜測她是不是來了世俗界，師父便命我先一步回來探聽情況。”
林嘯山不由迷糊了，問道：“什麽師傅？這是怎麽回事？”
林涵宇歎了口氣，便將他們進入雙修門後的一切簡單敘述了一遍，並沒有提及自己和章環兒、祁玉之間的愛恨糾葛，隻是說道：“如今我和環兒乃是同門師兄妹，她失蹤了，我自然是要努力尋找的。”
林嘯山聽說兒子拜在了元後第一人的門下，當即便喜出望外，完全忽略了章環兒的事情，笑著說道：“好，好啊！涵宇，你做得很好！能夠拜入天心真君門下，今後必定能夠修成大道，我們林家的仇有希望了！”
林涵宇苦笑著看著父親，對於父親牢牢謹記著家門的仇恨，說不上反感，卻也算不上熱衷。現在的他已經漸漸融入了修仙界的氛圍，一心隻想著該如何修成正果、得道升仙，對於世俗界的恩怨情仇已經不大在意了。但既然父親心心念念著一定要報仇，那他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
不過現在可不是談報仇的時候。他等林嘯山平靜了一下心情，才道：“爹，不僅是我，過一陣子師傅也會親自出山來找環兒，你有沒有聽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
林嘯山這才回過神來。雖然對於天心真君居然會親自出馬來尋找自己的徒兒一事有些驚訝，但卻也沒有多想，隻是搖了搖頭道：“真的沒有，章家也沒傳出任何消息來……對了，說到章家，環兒失蹤的事情可千萬要瞞著他們，否則我怕他們受不了打擊。”
林涵宇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聽到外麵響起敲門聲，章父的聲音響起，說道：“老哥，聽說涵宇回來了，是麽？”
林涵宇和林嘯山交換了個眼色，林涵宇走到門後，伸手打開了房門。
麵對急切想知道自己女兒的情形的章氏夫妻，林涵宇終於確定章環兒並沒有回來過，章氏夫婦也未曾收到過任何關於章環兒的消息，他不由有些失望。簡單跟章父、章母說了下章環兒的事情，隻說她拜入了高人門下，現在正在閉關修煉，沒時間回來“探親”。章氏夫婦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哪裏知道修仙界的彎彎道道？於是就這麽順利地被瞞了過去。
林涵宇找不到章環兒的消息，在村裏逗留了兩天之後，便離開了村子，向著燕磯山上飛去，準備跟祁玉回合。
待他回到傳送陣旁的時候，祁玉卻已經在那兒等著了，一臉的黑沉，原本飄逸出塵的氣質蕩然無存，渾身彌漫著憤怒和狠戾的氣息，似乎一頭狂暴的獅子，要將擋在他麵前的一切都撕成粉碎似的。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暗中忖度祁玉這兩天都碰到了什麽？居然會變成這幅模樣？！
祁玉的心中卻是又恨又怒，還夾雜著說不出的愧疚。思緒不由得回到一天以前，麵對著虹婧的時候。
雖然不願承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對章環兒出手，但他順藤摸瓜，從章環兒消失那日的點點滴滴查起，線索一點一點指向了天韻真君虹婧。他不由滿腹狐疑，親自找上了虹婧想要問個究竟。
虹婧乍見祁玉，立刻驚喜莫名，完全忽視了他臉上的風暴和陰鬱的眼神。自從章環兒被她送到世俗界後，她為了避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洞府裏不曾外出。她也知道祁玉為了尋找章環兒而大動幹戈的事情，雖心有不滿，但畢竟做賊心虛，怕被祁玉查出來是她搞的鬼，就難以脫身了。況且不管他們怎麽找，章環兒也回不來了，或許過些日子，等他們漸漸累了、煩了，也就不會尋找了，她又何苦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自討苦吃？
因此，她一直按捺著想見祁玉的欲@望靜靜等待著。本想過一陣子風聲過了之後再去找他的，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找自己了，這當然令她喜出望外，一時間放鬆了警惕。
“師兄，你是來看我的嗎？”她喜滋滋地問道，一臉的嬌羞。
祁玉看著她，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眼神中看出她真正的心思一般，緩緩問道：“師妹，門派大比的那天，你並未出現在競技場上，你在哪裏？”
虹婧心中一震，這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對，不由下意識地挪開了眼神，閃躲著說道：“師……師兄問這個幹什麽？我並沒去哪裏啊，因為不舒服，所以就在屋裏歇著。”
祁玉冷笑了一聲，問道：“師妹如此高的修為，怎的還會有不舒服的時候？最近也沒見你出去跟誰交手吧？再說，為何有人看到你當時出現在了然峰下呢？”
虹婧心裏“咯噔”一聲。當日她雖刻意掩飾，但雙修門畢竟太大，修為高深的也不在少數，即使是她也不可能保證完全沒有遺漏，就算有那麽一兩個人發現了她的蹤跡也並不奇怪。
可這件事被祁玉知道了就麻煩了！當日門派大比開幕之時，她本該參加的，卻借口並沒有出席。然而連這麽重要的大事都沒參加的她，卻突然出現在別處，這便足夠令人生疑了，更何況恰逢此時章環兒也失蹤了，想讓人不把兩件事情聯係起來都難！
虹婧不由張口結舌，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麽借口解釋。越著急就越想不出什麽來，越是驚慌，祁玉看著她的表情，疑惑一步步加深，慢慢地，腦子裏已然察覺此事絕對跟她脫不了幹係！
他不由大怒，怒斥道：“師妹，你究竟對環兒做了什麽？！”
虹婧畢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在祁玉麵前忍氣吞聲不過是因為喜歡他，卻沒想到如今被他大聲嗬斥，為的卻是別的女人。一時間，怒火燒盡了理智，她不假思索地說道：“環兒環兒，師兄你如今張口閉口都是你那小徒兒，那我呢？我跟你多年的感情，你就一點都不留念嗎？！如今平白無故為了別的女人來斥責我，難道就一點都不顧及我的感受嗎？！要我說，章環兒那種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費心，那種賤女人，活該在世俗界受盡屈辱、被折磨死！”
話音一落，她愣住了，祁玉也愣住了。
她猛地捂上嘴，卻不可能收回已經說過的話。
祁玉的心中猛然燃燒起了滔天怒火，臉色鐵青，渾身散發著淩厲的氣勢，狠狠地瞪著虹婧，怒道：“果然是你！你到底把環兒怎麽樣了？！”
虹婧臉色蒼白，事情既然拆穿了，她破罐子破摔，索性也豁出去了，大聲說道：“那個賤人竟敢迷惑你，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自然不會讓她好過！現在的她，怕是正在世俗界中掙紮求存吧！”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也不知是因為想到了章環兒的惡劣處境而幸災樂禍，還是被祁玉的反應氣得失去了理智，她的笑容瘋狂，令祁玉也不由感到一陣心寒——
這個女人瘋了！
這樣想著，他雖然怒火衝天，卻並沒有對她出手的意思。他們的修為相若，若是打鬥起來沒個三五天不會有結果，而現在他最關心的就是章環兒的下落，又怎會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麵？而且這虹婧明顯有些不正常，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在跟這種瘋子打交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