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醜聞(二)

世界變化之快總能讓你錯愕,上一周各大時尚雜誌及報紙的娛樂版麵還被美女設計師顧佳桐載譽而歸的消息占據,這一周的頭版頭條便換成了“名設計師獲獎作品原屬抄襲”。顧佳桐在意大利獲獎的作品原來是竊取了瑞意總裁助理蘇憶暖的設計,蘇憶暖在某地方雜誌的一件投稿作品與顧佳桐的那件獲獎作品一模一樣,而蘇憶暖作品刊登的時間要早於顧佳桐參賽的時間。顧佳桐本人自消息暴出後就一直沒有回應,手機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瑞意方麵也未做出回應,這使得公眾的猜測更多了。

蘇憶暖將自己那堆盒子裏的稿紙翻了一遍又一遍,終於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沒有了,真的沒有了,那張從南非回來後畫的設計稿真的不見了。很明顯,是何礪寒偷偷拿走了它。自她畫出那幅圖後,來過她屋子的人總共就隻有那麽幾個,而此時關於顧佳桐的新聞撲天蓋地,那圖不是他拿走的,還能是誰?

蘇憶暖的腦子有些亂,她急需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於是她衝出房間,跑到隔壁何礪寒的屋子用力地敲門。可是何礪寒似乎不在屋裏,於是她打算跑去瑞意找他。剛準備下樓,她被從樓上下來的程嘉言拉住了。

“你現在不能出去,外麵的記者不僅在找何礪寒和顧佳桐,也在找你。”

蘇憶暖一愣,她忘了自己也是事件的主人公之一。

“可是我必須要向他問清楚!”

“坐我的車,從小區後門走。”

兩人下樓以後,果然遙望見小區大門處有一群記者正在蹲守,若不是被保安攔在了外麵,恐怕早已堵住蘇憶暖的門了吧?然而當他們悄悄地從後門離開小區時,卻發現記者們真是無處不在。車子剛駛出後門,就有閃光燈對準車子一頓亂拍,然後便有一台小車緊隨著程嘉言的車子,看那架勢是要圍追堵截。

程嘉言不得不發揮出他高超的車技,但那小車似乎更有不拚到頭破血流誓不放棄的精神,幾次差點被甩掉,都頑強地跟了上來。就這樣不知繞了幾條路,拐過了幾個拐角,程嘉言終於慢慢地將車停到了路邊,然後打開門悠閑地步入了街邊的一家小咖啡廳。

車上的記者納悶了,怎麽隻有程嘉言一個人?蘇憶暖呢?

原來在某個拐角處,蘇憶暖早就下了車,從另一條路跑開了。程嘉言帶著那小車繞圈子,是調虎離山之計。此時的蘇憶暖大概已經在瑞意大樓了。

蘇憶暖沒有想到再一次回到瑞意竟然要這樣偷偷摸摸地進來!她翻過花壇,像做賊一樣地東張西望,自己分明不是什麽明星,卻也要過這種躲狗仔的日子!她好不容易進入了大樓內部,可仍不敢鬆口氣。她跑到電梯處等待,忽又不想在這裏碰見熟人,於是遲疑了片刻後便走向了旁邊的高級員工專用電梯。她試著按下了原來何礪寒告訴她的密碼,還好密碼沒有變,電梯裏也沒有別人,於是她走了進去。

這邊電梯門剛關上,另一邊的電梯門就打開了。顧佳桐從電梯裏走出來,一臉憔悴,眼睛也紅紅的,似乎哭過。就在幾分鍾以前,她還在何礪寒的辦公室與他發生了如下對話——

何礪寒:“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家裏嗎?”

顧佳桐:“我真的好怕,記者都圍在我家周圍,我好不容易才甩了他們來這裏的。礪寒,怎麽會這樣?你快想想辦法啊!”

何礪寒沉聲道:“佳桐,你不該走錯這一步。”

顧佳桐十分激動:“我也不想的啊!你知道我那段時間創作很不順利,剛巧我又看到了那幅圖……我在你辦公室看到那幅圖的時候它明明被扔在垃圾簍裏,我以為……以為那是沒人要的啊!”

“那幅圖是憶暖落在我這裏的,當時我沒有仔細看,就放在一旁了。我並沒有把它扔到紙簍裏,它大概是不小心被風吹下去了。之前我以為自己不小心弄丟了,沒想到是你拿了去。都怪我不好,之前應該仔細看看那幅圖,這樣在你參賽之前就一定會阻止你這麽做了。隻是佳桐,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到了抄襲別人作品的地步。”

顧佳桐失聲痛哭:“你以為我想嗎?你知道這次大賽對我來說多重要嗎?我不能輸!礪寒,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我不能承認我抄襲了別人的作品,否則我就全毀了!”

何礪寒扶住她的肩膀,放輕語氣安慰到:“你先別急,我一定會想出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你先去你朋友那裏住一陣,在風波平息前暫時不要亂走了。”

顧佳桐靠著他的肩哭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心裏七上八下地離開了。不早不晚,恰巧和蘇憶暖擦身而過。

當蘇憶暖麵色不善地出現在何礪寒辦公室門外時,何礪寒的新助理莉莉覺得頭大不已。剛送走未來老板娘,現在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又出現了。何礪寒吩咐過她,今天任何人來找他,都說他不在。前有顧佳桐剛不管不顧地衝進總裁辦公室哭訴,現在蘇憶暖又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真不知道她這個飯碗還保不保得住。

莉莉保持微笑,讓蘇憶暖稍等。待得到何礪寒的許可,並發現他並未生氣時,莉莉才鬆了口氣,將蘇憶暖領進了辦公室。

蘇憶暖進入辦公室後直徑走到何礪寒麵前,她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開口到:“何總不覺得有什麽要和我解釋的嗎?”

何礪寒看著蘇憶暖,心中苦笑。她終於不躲他了,還主動來找他,不想卻是這樣的場景。

“先坐。”何礪寒指了指蘇憶暖麵前的椅子。

蘇憶暖直直地瞪著他,一手拉過椅子後便一屁股坐下。她倒想看看他要怎麽解釋。

“不如你問我答吧。”

蘇憶暖一愣,隨即開口到:“好,今天我要問的事情如果得不到答案,我是不會走的。”她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始發問。

“你是什麽時候拿走我那幅畫的?”

“程雅麗去你家的那天。”

蘇憶暖回想了一下那天發生的事情,又問:“你拿走我的畫是要給顧佳桐?因為她的設計遇到了困難?”

消息被暴出後,蘇憶暖回憶起那天文艾說過的話,她那時好像有說顧佳桐參賽的設計出了問題。

“不是,我知道她的創作不順,但我沒有想要把你的作品給她抄襲。”

“那你為什麽拿我的畫?”

何礪寒將身子朝前傾了傾,說到:“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你的珠寶設計畫得很好,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你母親的緣故放棄畫畫。所以我沒經過你的同意,拿走了你的一幅畫,把它投給了ZOOM雜誌,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你的作品。”

蘇憶暖怔住。

“是你投的稿?你怎麽能夠不經過我同意就拿我的畫去投稿?!”

“暖暖,我知道這樣做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可我知道,你自己是不會同意將自己的作品展現給別人看的,而我不想你的才能被埋沒,所以私自做了主。”

蘇憶暖的雙手啪地拍在了桌上,她整個人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憑什麽替我做主?你憑什麽瞞著我做這一切?!別裝出一副為我著想的樣子,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你要什麽?”何礪寒凝視著她的眼睛。

“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因為你是何礪寒,你隻會將一切都握在手中,其他所有的人都是你掌中的玩物罷了!我已經不是你的下屬了,也玩不起你的遊戲,從今往後我們沒有關係了,再見!”

蘇憶暖憤然轉身準備離去,卻聽何礪寒在身後冷冷地說到:“你一句話就想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麽?你以為現在想走就能走嗎?”

恰在這時,辦公室裏的電話響起來了,何礪寒開口到:“是顧董,正好你也來聽聽。”

說著他按下了免提鍵,顧明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顧董。”

“礪寒啊,待會金助理會把一些資料給你送過去,這些資料可以證明佳桐在蘇憶暖之前就畫了那副作品,記者那邊也已經打好招呼了,有人會在記者會上問我們設定好的問題。總之你們對外一定要一口咬定抄襲的人是蘇憶暖而不是佳桐,明白嗎?”

“明白了,董事長。可蘇憶暖那邊要怎麽處理?”

“我會給她開出條件,讓她離開,她可以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好的,那我把她約出來?”

“不必了,我會親自約見她。”

“知道了。”

蘇憶暖如一塊石雕,一動不動地僵在了原地。何礪寒看著她的背影,心隱隱作痛。

蘇憶暖並不知道,他第一次見到她,並不是在翔恩孤兒院。那一年他十五歲,坐在車裏看著正在外麵與顧明成交談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眼淚嘩嘩地流著,顧明成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把她一個人留在了細雨中。在孤兒院遇見她時,他早已忘記了那個在雨中哭泣的小女孩,可當那天顧明成來接他回家時,他看到他在臨走之前用一種複雜的目光回頭凝視了一眼翔恩孤兒院,他的腦海裏便突然閃現出了一年前的那個場景。

那時的他已經下了決心要報複顧明成,當調查到蘇憶暖和顧明成之間的關係後,被仇恨衝昏頭腦的他決定將她作為報複顧明成的一枚棋子。他開始不斷地搜集關於她的一切,那些她獨自成長的時光裏,其實他一直都在,隻是她全不知情。所以當他們在紐約廣場相遇時,她不記得他,而他卻已經認識了她好多年。

她不知道,在他“看”著她的歲月中,他已悄然愛上了她。他計劃好了一切,其中也包括她。可是為了他最初的那個計劃,他不得不一再傷害她,這樣究竟是誰更痛呢?她可以放聲痛哭出來,但他卻要壓在心裏。愛得越深,就越怕自己會動搖,之前所謀劃的一切便會功虧一簣。因此當蘇憶暖跌跌撞撞地離開時,他沒有上前去扶她。他害怕自己的心會因為這一扶而融化,害怕捉住她後,便再也不願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