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情人節(一)
年後的第一場雨把蘇憶暖淋成了落湯雞,她狼狽地從公交車站一路跑回到租住的公寓,卻在自己的房門前看到了一個中年婦人。這名中年婦女看起來優雅尊貴,不像是這裏的租戶。蘇憶暖心生疑惑,她抬頭看了眼樓層號,心想自己應該沒走錯呀?
程雅麗將全身濕透的蘇憶暖從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微揚起下巴開口到:“蘇憶暖小姐嗎?”
蘇憶暖點點頭:“您是?”
“我是程嘉言的母親。”
蘇憶暖微微一愣,開口到:“您好,先進屋坐吧。”
蘇憶暖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領程雅麗進屋後,她給她倒了杯熱茶,然後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程雅麗沒有喝蘇憶暖倒的茶,看著她直言到:“蘇小姐,我就開門見山吧,你要多少錢?”
蘇憶暖一怔:“您說什麽?”
“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兒子?”
蘇憶暖聞言驚詫,她很快就明白了程雅麗此次到訪的目的。蘇憶暖垂了垂目,複又抬起雙眸,不卑不亢地看向程雅麗:“您覺得呢?您覺得您的兒子值多少錢?”
程雅麗一怔,隨即怒到:“你!”
“我猜您這次是背著嘉言來找我的吧?您總是喜歡這樣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替他‘解決問題’嗎?我知道您這次來是為了什麽,我可以明確地告訴您,我不會要您的錢,也不會離開嘉言。”
“你不要不知好歹!”
“請您聽我把話說完。”蘇憶暖頓了頓,開口到:“首先,我說不會離開嘉言,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其次,這也不是一場交易,您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不尊重您的兒子。最後,作為一個外人,或許我沒有資格這樣說,但我還是想提醒您,嘉言他已經是成年人了,他有權做出自己的選擇。您大概不知道吧?鳥如果不用翅膀去飛翔,它的翅膀就會萎縮變小,最終再也飛不起來了。您是他的母親,我想沒有人會比您更愛他、更希望他好了。”
程雅麗的神色微微一變,然後她不失儀態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憶暖道:“你就是這樣用花言巧語迷惑我兒子的嗎?哼,看來我今天要無功而反了,不過你記住,我絕不會讓我的兒子受到任何人的蒙騙,你休想得逞!”
程雅麗說完後帶著怒氣轉身離開了蘇憶暖的家,蘇憶暖沒有起身,她瞥了眼被重重關緊的房門,端起桌上那杯熱氣騰騰的綠茶抿了一口,自語到:“不送。”
瑞意總裁辦公室裏,蘇憶暖將一份文件遞給何礪寒。當她轉身要回自己辦公室時,卻聽何礪寒在背後開口到:“怎麽不戴我送你的項鏈?”
蘇憶暖全身一僵,慢慢轉過身來。她要怎麽說?說自己害怕別人問起那條項鏈的來曆?怕別人知道何礪寒送她這麽貴重的東西?
“呃……我怕被人搶,所以就沒戴……你知道最近很多飛車黨的。”
何礪寒抬頭瞪著她,神情顯得極為不滿。蘇憶暖也忍不住了,她開口叫到:“你到底什麽意思啊?你是快要結婚的人了,請不要做那些可能讓人誤會的事情好嗎?”
何礪寒挑了挑眉,說到:“這間屋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
蘇憶暖臉一僵,隨即看到何礪寒戲謔的表情,她才猛然醒悟。何礪寒的這間總裁辦公室隔間效果再好不過了,而且這一層樓也沒有什麽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外麵聽到她剛才說的話。
“你……啊嚏……”
正要說話的蘇憶暖突然打了個噴嚏,何礪寒目光微變,問到:“怎麽感冒了?”
蘇憶暖想了想,說到:“可能是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淋雨了吧。”而且還因為程雅麗的到來沒有及時的換掉身上的衣服並擦幹濕漉漉的頭發,其實今天來公司的時候她就覺得頭有些疼了。
一隻冰涼的手覆上蘇憶暖的額頭,她“噝”了一聲,移開自己的腦袋並叫到:“你手怎麽這麽冰啊!”
何礪寒眉頭深擰,他罵到:“燒成這樣,還來上班?!”
蘇憶暖眨了眨眼睛:“我發燒了?”
何礪寒一把抓住蘇憶暖的手就往外走,蘇憶暖全身無力地被他拖著走,嘴裏不滿地叫到:“你幹嘛啊?!”
“去醫院。”何礪寒冷冷地說到。
“我不去醫院!”蘇憶暖突然用力阻止住何礪寒的拖拽。
“你燒成這樣了,還不去醫院?要是在工作上出了紕漏,你負得起責嗎?”
蘇憶暖咬了咬唇,低下頭小聲道:“我討厭醫院,那裏沒什麽好的記憶。媽媽是在醫院裏死的,陽陽每一次去醫院都很不開心,上次你進醫院的時候也差點丟了性命。”
何礪寒一愣,臉上的厲色褪去了些,他開口到:“好,不去醫院,我們回家。”
蘇憶暖被何礪寒送回家後,吃了些藥便睡下了。何礪寒給她蓋好被子後開始打量起她的這間出租屋來。蘇憶暖的房間的裝飾很簡單,沒有女孩子喜歡的毛茸玩具和可愛的裝飾物,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的房間。他注意到擺在房間角落的一隻紙盒子,走過去看後,發現那裏麵裝著一堆紙,每張紙竟都是珠寶首飾的設計圖稿,從陳舊泛黃的紙張到潔白嶄新的紙張,設計也從幼稚逐漸轉向成熟,最近的落款日期是去南非回來之後的那幾天。何礪寒一張張地看過那些圖紙,臉上並沒有太過驚訝的表情,他看著它們的時候,眼前便浮現出一個女孩將自己心中的夢一筆一劃地勾勒出來的情形。
何礪寒將那些畫整理好放回盒中,然後走回蘇憶暖的床邊,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到:“不管將來發生什麽,即使你恨我也好,隻是千萬不要放棄自己的夢想。我也一樣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他在她的額上留下淺淺的一吻,“你就是我的夢想。”
何礪寒轉身離開之後,熟睡中的蘇憶暖原本微蹙的眉頭不知因為何故漸漸舒展開來。
蘇憶暖覺得自己睡了好長一段時間,她醒來後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卻意外地摸到了一張便利貼。她撕下那張便利,看到上麵有一行俊逸的字體。
“廚房有粥。”
蘇憶暖的腦袋反應了幾秒,才想到之前是何礪寒把她送回來的,這字條應該也是他留的。她爬起床走到廚房,見那裏果然有一碗清粥,碗上還貼著一張便利貼。
“涼了就熱了再喝。”
蘇憶暖將便利貼撕下,乖乖地將粥放入微波爐裏熱好了再拿出來端到餐廳裏喝。喝著喝著,她無意間瞥到了牆上的鍾,發現上麵的指針指到了三點。蘇憶暖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抓過沙發上的挎包就往外跑,跑到門口時卻發現門上竟也貼了一張紙條。
“感冒了還上什麽班?你想把病菌帶到公司嗎?!回去睡覺!”
蘇憶暖撇嘴自語到:“睡了這麽久,還要我睡……”
她知道何礪寒是給她放了一天的假,於是折回去放下手提包,坐回餐桌上繼續喝粥。喝著喝著,她的眼淚竟滾落了下來。已經有多久沒被人這樣關心過了?從前在孤兒院時,金院長對她很好,可孤兒院裏那麽多孩子,並不是每時每刻都能關照到她。十八歲去美國留學後,她獨自一人飄泊在異鄉,期間的辛酸苦辣她從來不會跟別人講,對金院長也是報喜不報憂。現在她才知道,人心原來可以柔軟成這個樣子,有人對你稍微好一點,便可以如此感動。可是,為什麽要關心她、對她好?他知不知道,這樣隻會讓她更加迷茫、更加為難?……
休整一天後,蘇憶暖回到了公司,精神比昨天好多了。她剛走進公司大門,便碰到了米露,隻是今天米露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她走到蘇憶暖跟前,麵無表情地說到:“你跟我過來。”
蘇憶暖有點莫名其妙,她跟著米露來到了樓梯口沒人的地方,見米露轉過身來,依舊麵無表情。
“老實交待。”
“啊?交待什麽?”
“你知不知道,昨天程嘉言的母親程雅麗女士氣勢洶洶地來了瑞意,進門後直奔總裁辦公室,要求何總禁止你明天參加公司情人節的活動。”
蘇憶暖傻了眼。
“可是……”米露停頓了一下,開口到:“何總說了,你是他的助理,出席情人節活動本就是公司規定的,而且在你沒有犯錯的情況下他無權這麽做。於是程雅麗怒氣衝衝地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哦……”
“程雅麗為什麽會跑到何礪寒辦公室去說那些話?她為什麽針對你?”米露逼近了蘇憶暖。
“她同何礪寒的對話,你怎麽會知道?”蘇憶暖反問。
“秦斌當時也在那裏,我從他嘴裏問出來的。”
“那他沒有讓其他人知道吧?”
“好像沒有吧……”米露忽然眉頭一皺,“暖暖,你果然有事瞞著我!”
蘇憶暖歎了口氣,開口到:“露露,我老實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