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董事長歸來(一)

蘇憶暖一愣:“哪裏?”

程嘉言走回到她跟前,將手中的那張畫遞了過去。蘇憶暖低下頭,看到那幅畫正是她前不久才重新畫過的那張楓林圖。隻聽程嘉言說到:“我小的時候曾經到過這個地方,我想再去那裏看一看。”

蘇憶暖驚訝道:“你小時候還來過C城?”

“我小時候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程嘉言說到。

“這我還真沒想到。”蘇憶暖看了看手中的畫,說到:“這麽久的事你還記得?會不會記錯地方了?”

“沒錯,就是這裏。”程嘉言十分篤定。

“可是……這個地方已經不存在了,這片林子在很多年前市政府規劃的時候就被砍掉了,現在是一座星級酒店。”

程嘉言眼中的期盼之色瞬間變成了失望,他失神了片刻,然後才說到:“那就算了吧。”

蘇憶暖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心中不由得想,難道這裏對他來說有什麽重要意義麽?忽然想到前不久那位姓陳的先生讓她重畫了這幅楓林畫,並說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有美好的回憶,這會是巧合嗎?

程嘉言垂下眼睫,他沉默了一陣後將手中的畫放回了牆邊的盒子裏,一言不發地走出了蘇憶暖的房間。蘇憶暖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他此時顯得十分的孤獨,她感到這個人光鮮的表麵下藏著不為人知的脆弱。

由於瑞意集團的董事長及董事長夫人下周要從美國回來了,這兩日何礪寒親自到各個部門視察,一有不妥的地方便當場要求負責人進行整改,搞得各部門人人精神緊張。蘇憶暖在跟著何礪寒視察的這幾天裏總算是見識到了他的雷厲風行,一個部門可能拖了很久沒有解決的問題,他一出馬就解決了,可手段也是極不留情的。他不在乎別人給他扣上冷酷無情的帽子,他要的隻是最迅速地達到最好的效果。在視察門店的時候,何礪寒以一名顧客的身份對櫃台的店員進行考察,期間所問的問題又多又專業,好多櫃台小姑娘都被他問得有些招架不住。對於業務不熟練的,他就直接把經理叫出來問責,並要求立馬開除那名員工。兩天下來,蘇憶暖越來越覺得有何礪寒這樣一個老板實在可怕,她開始佩服起自己來,在他身邊待了兩個月還沒有壯烈犧牲,這是多麽頑強的一條生命哪!

何礪寒轉頭看到蘇憶暖一臉怪異的表情,挑了挑眉,問到:“怎麽了?”

蘇憶暖回過神來,“啊”了一聲,說到:“腳疼……”

能不疼嗎?本來好好地待在辦公室,以為今天終於不用跟著他到處跑了,誰知他突然告訴自己要去公司在南郊的鑽石加工廠視察,害得她蹬著高跟鞋走了兩個多小時的田間小路。

何礪寒瞥了一眼她的腳,說到:“忍忍吧,就快到了。”

蘇憶暖咬牙切齒,一小時前就這麽說了。

不過這次何礪寒並沒有騙她,很快她就看到了隱匿在樹叢後的工廠,工廠前已站了一排出來迎接他們的人。廠長帶著廠裏的員工們熱情地接待了二人,並迫不及待地要向何礪寒介紹現在廠裏的情況。

何礪寒擺擺手道:“車在路上出了狀況,我們是步行進來的,我想先休息一下再進行視察。”

廠長一愣:“原來如此,我說何總您從來不會遲到的呀。剛才打您的電話也打不通,不然知道情況就派車去接你們了。”

“手機沒有信號。”

如果不是提前出來,恐怕他們要遲到得更久。

“是是是,山裏頭信號不太好。那我先讓人帶你們去休息休息,來,這邊請。”

一走進工廠旁邊的招待所,蘇憶暖就迫不及待地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一頭倒在了並不柔軟但還算舒服的床上。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又坐起來開始揉自己可憐的腳,不知道能休息多久,她現在多揉一會兒,等會兒也能撐久一點。

正在這時,招待所的一個小姑娘敲門進了蘇憶暖的房間,她看起來十分和善,手裏端著一盆熱水走到蘇憶暖的床邊放下,笑眯眯地說到:“蘇小姐,給您打了盆熱水泡泡腳。”

“噢,謝謝你了,現在我正需要呢。”蘇憶暖喜滋滋地將疲憊的雙腳放進了熱水裏,感到一陣輕鬆和舒服。

“您不用謝我,這是何總特意吩咐的。他還說,您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會兒,等到了視察的時間就讓我來叫你。”小姑娘說著又笑了笑,說到:“何總對您真是體貼入微,蘇小姐真是遇到了一位好老板呢。”

蘇憶暖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何礪寒還真是了不得,一來就把招待所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給迷倒了,害得她這個受害者還不好在別人麵前抱怨什麽。

“那當然,我們老板啊對待下屬可好了,尤其是像你這麽漂亮一小姑娘啊,你要是來我們公司,肯定被他捧在手心裏呢!”

小姑娘紅了臉:“蘇小姐盡會說笑,我哪有那樣的福氣進那樣好的公司?蘇小姐,我先下去了,有事您叫我啊。”

“好嘞,謝謝你了,我還真想小睡一會兒呢。”

小姑娘笑道:“不客氣,那我先出去了,過會兒來叫您。”

小姑娘走後,蘇憶暖泡了會兒腳,倒頭放心地睡了,也許是因為這幾天真的很累,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等蘇憶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不小心碰翻了床邊的鐵盆,引得之前那個招待所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蘇小姐,您沒事吧?”

“你你你……你不是說要叫我的嗎?你看現在都幾點了!”

“蘇小姐,您先別急。是這樣的,何總要去視察的時候見您還沒醒,就說不要叫醒你了,然後他一個人和廠長一起去視察了,說是等您醒了,您再自己過去。”

“可可可是現在都天黑了……”蘇憶暖眼前仿佛浮現出自己飯碗被砸的情形。

“嗬嗬,您太累了,所以一直沒有醒。現在快到飯點了,何總和廠長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不如我帶您下去用餐吧?”

“呃,好吧,也隻有這樣了……”

那天的飯局蘇憶暖是厚著臉皮應付完的,本來她作為何礪寒的助理應該陪著他一起視察工廠的,可是她竟然睡過了頭!廠長倒是沒有什麽不滿,本來他隻要伺候好何礪寒一個人就可以了,對於她的缺席,他倒是一點也不在意。雖然如此,蘇憶暖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飯桌上總忍不住偷看何礪寒的臉色。飯局結束後,何礪寒提出要自己出去走走,並順道將她捎上時,她便感覺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恐怖氣息。

“咳,那個,是你不叫我的,也不能完全怪我嘛。”在兩人沿著山間的小路走出一段路程後,蘇憶暖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何礪寒眼睛看著前方不說話,弄得蘇憶暖的心一跳一跳的。

“白天沒去成,是不是有些遺憾?”

蘇憶暖愣了愣,脫口而出到:“是啊,我都還沒見過鑽石是怎麽切割的呢。”

“那就走吧。”

“嗯?走哪兒?”

“工廠。”

“啊?現在不是已經下班了嗎?那裏應該已經沒人了啊?”

“我問廠長要了鑰匙。”

“啊?!”

偌大的工廠此時空無一人,蘇憶暖跟著何礪寒走入裏麵,心裏產生了一種冒險的刺激感。何礪寒熟門熟路地向她做著介紹,仿佛她是領導,而他是廠裏殷勤的小職工。想到這裏,蘇憶暖忍不住笑了出來,何礪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到:“你笑什麽?”

“啊,沒什麽,何總,你業務好熟練啊。”

何礪寒哼了一聲,將她帶到了一台機器前。

“這是……鑽石切割機?”

何礪寒“嗯”了一聲當作回答,然後他在機器前坐了下來。

“咦?你要幹嘛?”看著何礪寒打開保險櫃,從裏麵取出了一顆未完工的鑽石毛胚,她奇道:“你不是要對這顆毛胚進行切割吧?”

“這顆鑽石已經切割好了,隻剩下最後一道工序——起瓣、拋光了。”

蘇憶暖知道這是為了使鑽石更加有光澤,可她不知道,何礪寒竟然懂得鑽石的拋光。見他坐在那裏有模有樣地給鑽石加工,蘇憶暖覺得驚奇不已。何礪寒坐下後便不再理蘇憶暖,她隻好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眼前這個專注的男人。她發現此時的何礪寒有一種不一樣的魅力,不同於平日讓公司無數女人傾倒的迷人風采,此刻的他安安靜靜的,什麽也不說,卻讓她的心跳莫名地有些紊亂。他無疑是十分優秀的,但平時那樣多的接觸也未叫她心動,卻在今夜這個堆滿機械的廠房裏讓她心跳加速。蘇憶暖發現,一個男人在專注地做著一樣事的時候,才是最能打動她的時刻。

那樣一動不動地看著何礪寒的側顏許久後,他終於完成了他的作品。他轉過頭來接觸到蘇憶暖的眼神時微微一怔,然後笑著將剛剛拋好光的鑽石遞到她麵前道:“如何?”

“專業!”蘇憶暖仔細看了看,然後由衷地豎起大拇指說到。“你怎麽會懂這個?”

“是跟我們公司最厲害的鑽石切割師Richard學的,鑽石切割很需要一個人的耐心和責任感,一旦切割壞了,那麽失去的將是上萬,甚至上百萬的價值。有的事情錯了還可以改正,但是有的事情一旦錯了,就再也不能挽回。”何礪寒抬頭看了看窗外,“起風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