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哭岔氣兒
“月兒罵你不就是因為你那妹妹？”
聽著大伯娘那咬牙切齒的聲音，田恬真心很想看看，她此刻帶著各種恨而扭曲的臉，不過她忍住了，現在露麵，實在不妥！
“田恬說是月兒姐先動口又動手的。”
田恬悄悄地摸到了門口，小心翼翼地瞄了一下裏麵的情況，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田柔側麵站在飯桌旁，手裏還端著盆子，隱約能看到從盆子口上蹦躂出來的菜葉子，田恬一下就明白了過來，看來是大姐在準備晚飯的時候，被大伯娘給找茬了。
而張氏此刻正帶著滿滿的怒氣，瞪著田柔那張平靜無波的臉，手還拉扯著她的胳膊。
嘖嘖嘖……這架勢挺凶殘的嘛！
“那臭丫頭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麽豹子膽，竟然敢算計月兒，小小年紀就學得如此歹毒，以後誰敢娶？”
“如果大伯娘沒有別的事兒的話，我得進去做飯了。”
噗——！
田恬立刻捂住嘴巴，才讓自己沒有笑出聲來，麵對張氏這般逼人的氣勢以及興師問罪，田柔不但十分之淡定，反而還說出了一句之前田恬故意氣張氏的話，讓她怎能不發笑？
“慢著！”
張氏將田柔即將掙脫的手用力的一拽，田柔一個不穩，手裏的盆子都險些掉落，田柔平靜無波的眼底，終於還是露出了一些厭惡，她緩緩地抬起頭來，對上張氏那即將噴出火苗子的眼睛：“月兒推田恬在先，這是奶親眼見到，鬆竹親眼見到的事實，容不得她狡辯，至於她為什麽要推田恬，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田柔忍著手腕上傳來的痛楚，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繼續說道：“再者，真正讓奶動怒的也不是她推了田恬，而是她親口說的那句瞧不起家裏賴以生計的生存方式，這才是奶最不能容忍的。”
看著田柔那冷靜得有些不像她這個年紀能表現出來的眸子，田恬心頭也有些震撼，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大姐動怒，別人不知道，她和田柔已經生活了這麽長的時間，兩人連睡覺都在一個鋪，白天田柔哪怕表現得再怎麽柔弱，田恬卻知道，在田柔的心裏，其實是很倔強，自尊心超強的。
因為，她會在咿咿夢語的時候，田恬曾經清楚地聽見，她說過一些表達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話，對張氏和朱氏的討厭，田柔的心裏可以說，比田恬還要強烈。
或許，這就是壓抑的結果吧！
“更何況，月兒剛才找我發泄也就算了，她不應該扯到田恬，更不應該把這私人的情緒泄憤到我娘的身上，身為女兒家，就應該留一些口德，別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田恬思緒遊走之間，田柔的聲音再次不緩不急地響起來，而相比田柔的不驕不躁，田恬的反應卻是大多了，尤其是她聽見田月兒那張嘴賤的連剛出生的兩個妹妹都不放過的時候，她那小小的拳頭早已經捏得咯吱咯吱作響了。
田恬努力地做了一個深呼吸，費力地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些，再次將小腦袋探出去，卻見張氏此刻已經是氣急攻心，伸出另一隻空餘的手想要打田柔了，田恬急的立刻衝了出去，想要大喊一聲住手，卻徒然響起自己不過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就算自己叫了住手，張氏恐怕隻會更囂張，於是那即將衝出來的怒吼，立刻變成了嚎啕大哭。
“啊嗚嗚~~~娘，爹，奶……大姐……大伯娘……哇嗚嗚嗚……”
田恬心裏本就又急又氣，此刻更是氣憤難當，她氣的是這個家裏明明就是爹娘最辛苦，為什麽還要被這兩個又懶又喜歡惹事的伯娘欺負？而之前田月兒打了大姐一巴掌，她忍了，現在大伯娘身為長輩，要打田柔的話，更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憑什麽她們就要讓人拿捏讓人欺辱讓人打？
想到這裏，那輕輕捂住眼睛用手背來回揉、搓的動作，竟然變得真實起來，田恬的心裏也著實氣不過，各種心酸和憤恨混在一起，也急得流下了眼淚，她心裏哪怕再成熟，可是這小小的身子始終是頂不住這內心強大的衝擊，竟是發自內心地大哭了起來，這一哭還收不回去了，導致李氏趕來的時候，她幾乎哭得險些背過氣去。
李氏本就在房間裏清算著家裏的錢財，需要的用度扣除後，還差多少錢才夠女兒的嫁妝，卻沒想到突然就傳出來了田恬的哭聲，家裏的孫女，李氏雖然偏袒老大家，真心喜歡的也就田恬一個，聽見田恬的哭聲，她連桌上剛數到一半的錢都來不及收拾一下，一下子就攬進了包帕裏，裹著就放進了衣袖，急匆匆地打開門奔到了現場。
“怎麽了這又是？”
一進屋就看到田恬坐在地上大哭，而田柔的手還被張氏抓著，張氏也因為田恬的突然出現和嚎啕大哭給弄得有些怔住，連那抬起在半空中的手，也是等到李氏進了屋才想起來放下，當然，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李氏的眼裏，她一看這情形就隱約猜到是怎麽回事了，心裏也禁不住連連歎息：人說富人家裏不安寧，家裏窮也一樣不安寧！
“奶……快救救大姐……大……大……大……”
田恬一邊哭一邊說話，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完整了，哭得臉上都花了，說一個字就給氣嗆了回去，看得李氏心驚肉跳的，要是孩子哭岔氣了這還得了？
一邊輕輕地給她順著背，一邊抬眼看了眼依舊拽著田柔手的張氏，她卻是對著田柔說道：“快去給田恬倒點兒水來，好像岔氣兒了。”
田柔點點頭，也顧不得手腕上的疼痛，用了一點兒力便掙脫了張氏的束縛，將盆子放在桌子上，轉身就朝廚房跑去，不一會兒就拿碗端出來溫熱的開水，遞到田恬的嘴邊，田恬此刻雖然難受，卻也沒有真的到了岔氣兒失去意識的地步，她趁機拿眼瞄了一下張氏，在她的臉上看到的並不是內疚，也不是惶恐，反而是一抹得意的冷笑，再看田月兒，和她母親一個樣，田恬便閉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決定要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