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擺你一道兒
“站住！”
張氏氣結的聲音從田恬身後傳來，她卻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那小小的身影更是將脊背挺得特別的直，看得張氏怒火攻心，上前兩步就抓住了田恬的肩膀，田恬回過頭來，十分不耐地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的冷冽，目光中還有著滿滿的不屑，看得張氏心頭一震，手上的力道也禁不住就這麽鬆開來。
待她一鬆開，田恬依舊什麽話都沒說，而是淡淡地收回視線，聲音不緩不急地響起：“大伯娘，您弄痛我了。”
田恬說話的時候，李氏正好從屋裏走出來，而她們所站的地方又正好是李氏屋子對麵，她這一出門就看了個真切，田恬那話聲音雖然不大，卻又剛好夠她聽見，她看了一眼田恬吃痛的表情，又看一眼氣急敗壞的張氏，頓時便走了過來拍開張氏的手道：“你幹什麽？孩子還小有什麽事值得你這樣？”
“奶……”
“娘，我可沒對她怎麽樣，這丫頭剛才還好好的瞪我呢！”
張氏見田恬此刻竟然眼淚汪汪的，心頭的氣就沒打一處來，連說出來的話都還是那般咄咄逼人，而田恬哪怕之前對張氏再怎麽挑釁，此刻她就是抓準了機會，在門口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到李氏打開窗戶，走向房門的動作，這才故意說出那麽一句話來激張氏，沒想到她還真的是不能激，一激就上鉤。
偏偏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收斂，就算李氏再怎麽偏心，也不會到了這個節骨眼兒，看著張氏對田恬動手依舊不聞不問，更何況，李氏氣的是田恬的母親沒能生兒子，又不是恨她這個孫女。
“她一個六歲的丫頭能把你怎麽樣？你看這孩子都疼出汗了！”
“娘……”
張氏還想說什麽，低下頭倒是真的見著了田恬額前冒出來的汗，她吃驚得連剩下的話都忘記了說，十分詫異地看著皺著眉頭的田恬，怎麽看都看不到她臉上有什麽偽裝的跡象，可是……剛才她明明就沒有用到會傷到她的力道，究竟是我不小心使了勁兒，還是這個丫頭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這麽深的城府？
“奶，我沒事，剛才進門的時候田恬不小心踢到門檻兒絆了一下，伯娘見我快摔倒了，想拉我一把，您看到的正好是她伸手拉我，謝謝大伯娘。”
田恬轉過身來衝張氏笑著，看得張氏恨不得在她那小臉兒上狠狠扇一巴掌，田恬見著張氏那捏緊的拳頭，心裏十分的痛快，她知道，張氏現在就算心肝脾肺腎都氣得擠兌到了一塊兒，也不可能真的對自己動手，她還沒有放肆到直接在李氏麵前無視她這個婆婆的地步。
而李氏也將田恬和張氏之間的神情看在眼底，她自然知道剛才張氏並不是想拉田恬一把，隻是田恬既然這麽說了，就是要給她一個台階下，沒想到這老大媳婦兒平時囂張慣了，竟然不懂得順杆爬，到現在還是這麽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看得李氏忍不住冷哼一聲，便拉著田恬轉身朝屋裏走。
張氏這才有些慌了，立刻跟了上去，生怕田恬又在李氏耳邊說什麽她的壞話，而田恬卻連提都懶得提她，隻是跟著李氏走到屋子裏，將籃子放到桌上，踮著腳將籃子上的白帕子掀開，籃子裏出現的是用盤子裝好的各式糕點，田恬看了也有些吃驚，她沒想到，秦氏竟然會弄這麽多。
“奶，這是沐青寒的外婆讓我帶回來的，她說她那邊人少，做了也吃不完，還說喜歡田恬，想田恬經常去陪她，便讓我帶些糕點回來賄賂您。”
田恬一邊說著話一邊笑著，李氏縱使不喜歡她隨便接受別人的東西，也不好訓斥什麽，況且沐青寒的外婆喜歡她，這可是一件好事，李氏臉上的神色沒什麽變化，心裏的算盤卻是打響了一次又一次。
“以後別這樣收人家東西了知道嗎？”
“田恬知道。”
李氏這才假裝緩了下神色，看了一眼跟進來的張氏說道：“去叫你家那兩個丫頭過來吃東西，順便叫上老二家的。”
張氏瞥了一眼廚房，田柔正在那裏忙活晚上的晚飯，而田恬則爬上了凳子上坐著，平日裏這種叫人跑腿兒的活兒，都是她們兩姐妹，現在竟然使喚到自己的頭上了，而田恬那個罪魁禍首此刻竟然還回過頭來衝她笑：“麻煩大伯娘了。”
張氏氣的咬牙，憤憤轉身便回了自個兒屋，她叫老二媳婦的時候，那聲音大得估計外麵過路的人都聽見了，瞥見李氏那微微不滿而皺起的眉頭，田恬心裏有一絲痛快。
平時讓她踩在頭頂太久了，現在終於扳回一城，她又怎麽能不開心？況且，田恬在心裏其實還在想著一個問題，重男輕女的思想固然不好，可是……若是孫女能幹了，一個頂倆孫子的時候，李氏未免不會改變想法，況且她現在想要拉攏沐青寒這個小家夥來做孫女婿，還得靠自己呢！
不一會兒，人就到齊了，李氏拿了一個空的碟子，將各種糕點都選了一些出來單獨放著，給家裏幹活兒的幾個男人留著，其餘的都擺上了桌，大概是張氏回屋裏給予了警告，田月兒上桌後一句話都沒說，顯得十分的老實，而田柳兒本就是個不多話安靜的主兒，自然也沒出什麽問題。
反倒是老二媳婦朱氏，顯得略微興奮，畢竟家裏好久沒有擺上這麽多點心來吃了，還是過年的時候有那麽幾塊糕分了吃，兒子成天還念著要吃‘粑粑’，這讓她這個當娘的怎麽能不開心呢？
而這天晚上，何氏的飯菜，是李氏親自送過去的，婆媳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田恬回屋給母親道晚安的時候，明顯地看到了母親眼角的濕潤，若不是她的眉眼裏都是笑意，田恬定會以為是自己做錯事了，想必是奶說了什麽話，讓娘感動了吧！
如果自己的虛偽做作能讓家裏人好過些，田恬不在乎自己可以更假一點兒，當然，她和沐青寒做朋友，這份友誼是做不得假的。
第二天天氣放晴了，一大早霧氣就很重，在南方的大冬天的早上，若是出現了這樣的霧氣，今天一天的天氣鐵定是很好的，等霧氣散開，那就是豔陽高照了。
陰霾了這麽長時間的天氣好轉，田恬的心情也跟著好得不行，早上幹活兒的時候都特帶勁兒，當然，也跟她做的美夢有關係，她夢見自己弄了一個果園，滿園子都是豐收的果實，而皮卡則在枝頭跳舞，一家人那幸福滿足的笑容，使得她在睡夢中笑醒過來。
“奶，我今天能跟爺他們一起去地裏嗎？”
“田恬你去地裏幹什麽？”
李氏聞言放下手裏的筷子，看向田恬，目光裏更多的是不解，家裏的幾個孫女，還真沒一個主動提及要跟著父輩們去地裏的，田恬一個小丫頭，竟然想去下地？
若不是因為她平日裏表現得乖巧，李氏定也以為她是想躲懶不在家裏幫著大姐幹活兒，找的借口！
“我會幫著大姐把家裏的被子全部拿出來曬好了再出去的。”
“不是這個問題，你去地裏做什麽？”
“我想看爹和爺幹活兒。”
“他們大老爺們兒幹活兒有什麽好看的？”
田恬立刻跑過去李氏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家裏就爺，大伯和爹最辛苦，大伯在縣城裏田恬沒辦法幫忙，可是我想去給爺他們幫忙，哪怕是遞水擦汗也好，奶~~~您就讓我去吧！”
田恬平日裏就是家裏最活潑的一個，又懂事又會討人歡心，尤其是最近幾天，著實是稱了李氏的心，田老頭兒見狀，忍不住笑嗬嗬地幫腔：“既然田恬想跟我們去，就讓她去吧，反正今兒個天氣也不錯，我們看著也不會出什麽事兒。”
“你……”
“行了，就這麽說定了，田恬等會兒就跟爺一起下地去咯！”
“好誒~！”
田恬表現得異常興奮，就好似真的隻是還童想要出去玩耍一般，而她的心思其實正轉在昨兒個沐青寒提到的那次旱災，以及村裏人丟棄的那些皇帝，她始終覺得，不管是荒地還是肥沃的土地，隻要利用得當，就一定可以轉化成財富！
而田月兒卻在田恬臨出門的時候，趁著大人們不注意，在她耳邊酸了一句：“沒出息的丫頭就是沒出息的丫頭，竟然想去種地！”
田恬聞言，本不想理她，卻不想田月兒卻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伸腳想要絆她，田恬躲過了田月兒還不罷休，伸手在她的背後推了一把，田恬被推得一個踉蹌，要不是她手快撐住了門板，定是直接衝出去趴地上了。
她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田月兒，瞧見不遠處站著的田鬆竹，正愣愣地看著她們這邊，而田月兒站的位置正好看不見他，想起之前那次和田月兒幹架，奶說了等她回來就罰她，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舍不得，一直沒見動靜，這貨大概也是以為奶舍不得，便又放肆起來了。
田月兒，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奶讓你躲過了初一，你自己把十五送上門，可不能怨我擺你一道兒了！
田恬心底當即就有了主意，她忍不住衝田月兒笑了笑，笑得田月兒莫名其妙的時候，聽見東屋那邊有了動靜，就立刻鬆開手，朝前兩步絆倒在地，著實狠狠地摔了一跤，緊接著便是壓抑的哭泣，卻又剛好能讓剛走出屋子的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