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到底是誰的臉被誰丟盡了。
杜子叢進了安鶴軒的辦公室，畢恭畢敬地向他一躬身，說道：“董事長，少爺今天來公司了，我已經讓秘書通知他過來了。”
“哦？”安鶴軒頓時麵露喜色，這混小子失蹤了好一段時間了，怎麽今天卻突然來了公司？明明心中對安維辰這個不孝子牽掛得不得了，卻又板起臉在那裏嘴硬：“我才不要見他！”
“您二十分鍾後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杜子叢淡定地提醒了一句。
可憐天下父母心，對於安鶴軒的心思，杜子叢心知肚明，卻並不挑破，他要做的就是給安鶴軒一個台階。
“啊，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在這個時候分神。”安鶴軒為自己找了一個看似非常合理的理由，但是，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他之所以不想在開會前見安維辰，是因為如果這時候見那個不孝子，最多隻能相處十五分鍾，而在會後，他就有不隻十五分鍾。
“少爺來了公司，自然會知道您架空了他在公司的地位和權力，以少爺的脾氣，他一定會來找您理論，您也不想他不顧一切、不計後果地衝進公議室吧。不用我提醒，您應該還記得上次少爺闖入會議室的後果吧？”杜子叢雖然也想體恤一個安鶴軒，隻是，從為公司著想的角度出發，他並不想再見到安氏父子這對活寶，在公司重要的客戶麵前大打出手了。更不想自己的頭再無緣無故受到牽連，被飛來飛去的各種物品砸得滿頭包。
安鶴軒想起不久之前安維辰的所作所為，沒錯，如果不先擺平他，恐怕他真的會衝進會議室，搞得大家雞犬不寧。一想到上次安維辰給公司造成的損失，安父就恨不得與安維辰斷絕父子關係。
隻是，那個混小子是自己最愛的女人以她的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所以，他除了加倍去愛、去嗬護，又怎麽忍心去苛責。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把安維辰養成了那個樣子。
可就算他從很久已經就認識到自己沒有管教好他們唯一的孩子，卻仍然舍不得給他一些教訓，以至於讓他越來越不像話！
“砰——！”門被人大力地推開，安鶴軒不用看也知道，是孽障來了。
安維辰來勢洶洶地看著屋子裏的兩個人，然後視線集中在安鶴軒身上，非常氣憤的質問道：“為什麽我的部門一個項目都沒有？”
咦？臭小子，居然還敢如此地理直氣壯？安鶴軒眼睛一瞪，從容不迫地反問：“難道不是因為你的部門從來就沒個管事兒的人嗎？”
“你可別把我舅舅不當人看！”安維辰故意提高了音量，他就是想辦公室外麵的人都聽到他說的話。
“你少在那裏挑撥離間，我說的是你，你才是部門經理。”安鶴軒氣得一拍桌子，想如今能讓他暴跳如雷到完全不顧及身份的人，就隻有安維辰了。
安維辰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哈！你這時候倒承認我還是一個部門的經理了？”
“部門經理？”安鶴軒指著安維辰，毫不客氣地吼道：“你今天還能站在這裏，不是因為你是什麽部門經理，要是一個部門經理像你這個樣子，他早就不配留在我的公司了。你小子之所以沒有被我開除，隻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
“兒子？”安維辰極為不屑地重複著這兩個字，指著安鶴軒怒道：“你要是真把我當成你的兒子，你就不會把我的部門當成可有可無的擺設！甚至連我的員工都調走了，這倒好，我一個大經理，就管著下麵一個副經理和一個女秘書。真是好笑。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安鶴軒虎目一瞪，難以置信地看著安維辰：“什麽？到底是誰的臉被誰丟盡了？我不把你當兒子？混小子，你以為是誰生下的你？”
“我——媽——！”安維辰拉長著聲音，清清楚楚地說出兩個字。
“你——！”安鶴軒被將了一軍，一時語塞，應對無言。父親的尊嚴真是一丁點都沒有了。惱羞成怒的他有點口不擇言了：“對，沒錯，生你的是你的母親，為此她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每次我想到這一點就為她不值。如果她泉下有知，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一定會後悔她當初為什麽要把你生下來！”
“董事長！請您冷靜！”原本隻是小孩子一樣的吵架，卻突然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杜子叢立即出聲阻止。再這麽吵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安維辰最忌諱的一件事，就是安鶴軒在他麵前提起他從未見過麵的母親，因為小時候的一些事，讓他到現在還存在心理陰影。
“那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好了！”安維辰氣得大吼一聲，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安鶴軒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卻又不好阻止安維辰離開，隻好向杜子叢投去求救的眼神。
杜子叢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兩父子怎麽每次見麵都要鬧得不歡而散呢。不過，正是因為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所以，杜子叢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董事長，你剛剛說得沒有錯，果然以小少爺的能力，真的是不可能成為下一任安氏集團的董事長呢。我剛剛還極力反對您的話，現在，我對您的先見之明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杜子叢向安鶴軒使了一個眼色。
安鶴軒一愣，立即明白了杜子叢的意思。
“我就說吧，別說讓他接管公司，就是讓他在公司不遲到、不早退地呆上一個月也是不可能的，還有、還有啊，你還說要交給他一個項目，我怎麽說來著，他根本就不可能肩負重任！”安鶴軒用眼角偷瞄到安維辰早已經停下了腳步，這才安心了一點。
“好——！”安維辰轉過身，恨恨地瞪著安鶴軒，說道：“我就讓你看看我的能力，別說一個部門，早晚連你辛苦經營的安氏，我也會奪過來。我會把你從董事長的位子上趕下去，到時你可別怪我不念及父子之情。”
“哼！就憑你！”安鶴軒坐回到椅子上，看都沒看安維辰一眼，但是他的語氣卻是極為的不屑。
安維辰卻也不再理會挑釁他的安父，轉向杜子叢，說道：“杜叔，把我的舊部下調回我的部門，還有，你剛剛說的是什麽項目，稍後把資料送到我辦公室。”
原本隻是安鶴軒隨口說的一句話，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項目要交給安維辰去做。不過，此時此刻，杜子叢卻突然覺得這無心之言反而是最好的辦法，尤其是在眼下這種情形之下，將計就計，或許，真的可以令安維辰浪子回頭也說不定。
點了點頭，杜子叢應道：“是，少爺，我知道了。我先叫人把資料送到您的辦公室，等開完會之後，我會親自去向您介紹一下項目的具體情況。”
安維辰點了點頭，離開了安鶴軒的辦公室。
到這時，安鶴軒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笑著對杜子叢說道：“子叢啊，幸好有你，要不然……就是不知道，他這一次可以堅持多久。對了，還有，你說要把什麽項目交給他？真的要交給他一個項目嗎？如果交給他，不會耽誤事嗎？我雖然想教好兒子，但公司的信譽還是最重要的，畢竟這關係著幾千人的生計。”
“董事長請放心，原本這個項目就是由幾個部門同時進行，然後取最佳方案。”杜子叢是一個聰明人，他總能在不損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想到培養、鍛煉安維辰成為合格接班人的辦法，可惜的是，前幾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哦，你是說那個項目……那可是我們公司五年內最重要、也是最龐大的一個項目啊。如果維辰可以全心投入其中，那不論是對他、對我、還是對公司都是有益的，也是必需的。這個公司的責任早晚都要由他去承擔，他若了解了這個項目，就等於了解公司的運作模式，對他將來管理公司一定會有所助益。隻是……以維辰的性子，他會接受嗎？”安鶴軒一想到自己那個不孝子，就忍不住連連搖頭。
“我會對少爺說：這個項目對於公司非常重要，雖然是從幾個部門的方案中擇優錄取，不過，這也是少爺證明他能力的最好機會。我想，如果這樣說，少爺一定會接受。但是有一點……”杜子叢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
“是什麽？”安維辰立即問道。
“恐怕，我要將舅老爺調到其他部門，或者去做別的工作。”杜子叢不想安鶴軒為難，也不想安維辰再與安鶴軒心生間隙。但是，他更不想安維辰身邊多個幫手，有些時候，有些事，不親力親為、不經曆一些挫折，人是不會有所成長的。
“博華嗎？”安鶴軒想都沒想，立即點頭應允：“你做任何事，我都放心，況且人事方麵一向都是你在負責。我也知道，博華在維辰身邊從未起到正麵的影響，如果不是看在他姐姐的份上，再加上維辰從小就和他比較親近，我也不會留他在公司，甚至還安排在維辰的身邊。”
“好，那我就交待下去了。董事長，我先出去做事，過五分鍾再來接您去開會。”杜子叢說完話，向安鶴軒鞠了一躬，就轉向離開。
辦公室隻剩下安鶴軒一個人了，他歎了一口氣，拿起桌上子擺著的一個相架，看著照片上那個笑得燦爛如花的女人，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笑容。
輕輕地撫摸著女人的臉，安鶴軒輕聲說道：“如果你真的泉下有知，想必也一定不會責怪他吧？因為他是你用生命愛著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