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分開是重逢的序章
在這種十分想要去見華少的衝動的唆使之下,若溪悄悄從衛颯的懷裏鑽了出來,確定沒有把衛颯弄醒之後忙不迭的提起自己的小裙子慌裏慌張的跑了出來。
“白若溪!”
一聲暴喝猶如驚雷,真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繼昨晚之後,若溪第二次和領事女官綠兒打了個照麵,真不知道這個麵癱女是不是每天就長在衛颯的身邊,這種無時不刻不在左右的感覺,簡直就是幽靈一樣的存在。想著想著,若溪不禁佩服起衛颯的大膽來。
“綠兒姐姐。小的在這兒。”腳底下一打旋兒,若溪漂亮的來個急刹車。
“即便是昨夜殿下急招你侍寢,你也不能蓬頭垢麵的隨意跑出來,豈不是丟了殿下的顏麵?回去把自己梳洗整齊。”口氣嚴厲的好像是私塾裏的嚴苛先生一般。
若溪深深的被“急招”和“侍寢”這兩個專有名詞打擊,頭頂似乎轟開一片驚雷一般,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憐兮兮的低下頭,扭著自己的手指,“是……小的下次一定注意,至少要向綠兒姐姐侍寢之後一樣把自己弄得香噴噴。”
“你!”綠兒眉頭一擰,難得的在麵癱似的臉上湧現了一點怒意,歎了口氣,擺出一副不願和你計較的樣子,徑自走過她的身邊。
“殿下從不召我侍寢,不要隨意誣蔑殿下清白。”
哎?難道這種時候,是汙蔑了衛颯的清白?而不是她麽?若溪驚訝於這個女子對衛颯的忠心和可以稱作是白癡一樣的敬畏。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她安於這種現狀,自己又有什麽好說的呢?若溪聳聳肩,忽視掉自己蓬亂亂的頭發,趁著清晨十分傭人們還未全部起床勞作,早先一步奔到管家白江所在的房間。
“咚咚,咚咚。”連著敲了兩聲,房門被打開,白江似乎一夜未睡的樣子,搭拉著眼皮看了若溪一眼,順便打了個哈欠,“知道你要來,進來吧。”
若溪一閃身,進到屋裏,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小床上的華少。
“他怎麽樣?”見到那孩子平安無事,若溪稍稍安下心來,並沒有出現白江預期中那樣的失措和緊張,隻是輕描淡寫的問了句怎樣而已。
“等藥力過了,自然就會醒來,他身體底子不錯,隻是欠缺營養比較瘦弱,不然昨天夜裏他便該醒來。”
這麽老實的回答,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既然對方那麽開誠布公,想了想,若溪還是低聲說了句,“謝謝。”
對於這聲謝謝,白江很是意外,打量了她幾眼,好像是要重新認識她一般,啞然失笑,“就那麽信任我?”
唇角慢慢變成一條弧線,“我從不相信除了自己意外的任何人。”
“那很好,我很欣賞你這種性格,白若溪,至少……”後麵的話被他咽了回去,若溪等了一會兒,見他完全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之中,也不再繼續追問。岔開話題道,“怎麽把他送出去?”
“這件事還需要你來。”
“我來?”
“當然,眼下的周府既有著身份赫赫的三殿下,又要舉辦迎接西涼王子的宴會,可謂是鐵桶一般,內部活動還不要緊,要想把這麽大個活人從府裏送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還是這麽一個有著特殊身份的小犯人,你說呢?”
覺得他說得十分在理的若溪沒有忽略這一點,“我有一點還沒弄清楚。”
“什麽?”
“牢房裏的犯人走脫,這麽大的事那些守衛不可能不知道……那為什麽,從昨晚到現在我一點動靜都沒聽到?”開到白江臉上那點得意的神色,若溪訝然出聲,“難道是你在中間做了什麽手腳?”
“你說呢?”白江在她的對麵坐下,好整以暇的欣賞著她驚訝的表情,“不然你以為憑一時的頭腦發熱把人救走就萬事大吉了?這可是在周府放火的重大要犯,少不得要全城搜捕,到時候……哼,別說是他了,就是你也是難逃幹係。”
“你……是怎麽做的?”隱隱有了點其他不好的感覺。
“你想知道?”
若溪搖了搖頭,灑脫的笑道,“不必,既然事情已經完結,過程是怎樣,都已經不重要,能夠保住這孩子,我就很滿足了。”
能夠保護住自己在意的人,這樣已經足夠,難道不是麽?
白江愣怔了一會兒,眼光落在漸漸被日光浸透的窗楞上,“最好是今天傍晚的時候能夠把殿下勸出府,他一走,周府的警戒自然就跟著轉移,我行動起來會比較方便。”
若溪想了想,一臉沉思,“那就今日傍晚吧。”
白江斜眼看她,“就那麽有把握?”
後者輕輕一笑,“隻是盡力而已。”低下頭看了看還在沉睡的華少,若溪的臉上漸漸浮起憐惜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同樣亂蓬蓬的頭發,他的未來會怎樣呢?若溪這樣問自己,算了,怎樣都好,隻要能夠忘卻,怎樣都好。
***
往回走的若溪正在琢磨怎麽辦才好,迎麵便遇見給衛颯送早膳的小侍女,周府的侍女們這幾日已經沒有人不認識這位三殿下眼前的紅人,見了她,趕忙鞠躬問好。若溪也回了一禮,順手接過她手裏的托盤,“這個就給我吧,你去忙別的。”
“殿下,用早膳了。”雖說是在周府,衛颯的一切起居習慣都還是按照皇家的習慣來的,桌子上七個碟子八個碗的擺放的很是擁擠。若溪為難的皺起眉毛,自己手裏托著的這盤東西要放到哪裏才好啊。
“舍得回來了?”衛颯正在被人服侍著束著頭發,玉一樣的手指擺弄著瓶子裏的傲梅,鮮紅的花瓣在他的手指間泛著明亮的光,讓人睜不開眼睛。
“佳公子,湛靈台一點,天然奇絕。”若溪忽然就想到了這樣的一句詩來,這句詩仿佛就是為了形容此刻的衛颯才存在的。
看若溪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衛颯甚為得意,示意身後的侍女退下,“你來。”
若溪放下手裏的東西,胡亂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手,熟門熟路的給衛颯梳起頭發來,衛颯的發絲很長,也很硬,加上他昨天晚上的睡姿的關係,這會兒的頭發特別不好弄。若溪試了幾下,發頂上還有那麽一叢頭發不肯輕易倒下,衛颯透過銅鏡看著若溪皺鼻子的小臉嗬嗬一笑。
胳膊都酸澀起來,氣惱的說,“原來殿下是故意為難小的啊。”
衛颯大方的點了點頭,“別人梳得,我不習慣。”擎著梅花枝子的手一指頭頂,“你有什麽好辦法麽?”
若溪的臉上閃出一股壞笑,“辦法是有,隻怕殿下要怪罪。”
“有什麽好辦法盡管來,總不能這樣出去。”看來他還真的是很在意這幾根冥頑不靈的頭發。
“呸。”往騰出來的空手上啐了點唾沫,毫不客氣的抹在衛颯的頭頂,再使勁按了幾次,滿意的端詳著,“您看,這下就好了。”
“白若溪……”衛颯已經被她的舉動完全驚呆。
“啊,早膳,早膳,要涼了。”在某人完全爆發之前,白若溪識相的一跳幾米遠,逃離了危險的範圍。
“殿下!”寶焰在外麵叫了聲,隨即走進來稟告,“殿下,昨夜才捉到的縱火之人已經在獄中自盡了。”
“自盡了?”若溪倒吸一口涼氣,瞬間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死了?也好,倒是省了麻煩,該怎麽做,你去弄吧。”衛颯似乎對這件事根本不怎麽上心。退去了寶焰之後,若溪才問道,“殿下就不擔心麽?”
“擔心什麽?”
“有人要對殿下下手,殿下竟然還能那麽坦然。”
“嗬,這種事,見怪不怪了。”衛颯隨手抓起碟子裏的糕點細細嚼著,抬頭看她,好聽的低沉的嗓音帶上了明顯的誘惑的意味,“怎麽?小溪兒,你是在擔心我麽?本王真是感動。”
若溪臉上一紅,扭過頭去岔開話題,“虎攔鎮也沒什麽好玩的啊。”
一眼就看出她打得什麽鬼主意的衛颯點了點頭,“是啊,沒有了萬花樓那麽好的地方讓小溪兒開心。”
“不過這裏倒是有條河,聽人說起過,說起來,這條河和小溪兒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呢?”
“真的麽?”若溪一臉高興。“是什麽河?”
“若神之溪。”衛颯將最後一塊糕點放進嘴裏,說得不緊不慢,“怎麽樣?在西涼王子的宴席之前咱們有的是時間。”
“午飯後再走,可以麽?”若溪有點不好意思,“傍晚時候,夕陽西下,水光粼粼的那種仙境似的景,小的還從沒見過。”
“哎,好吧,傍晚之前出發。”
“謝殿下。”
***
此刻,已是冬季的尾聲,天也漸漸光亮的早了起來,終於在鳥叫三聲,雞鳴五次的時候,華少的眼睛已經能睜開了。相對於前兩日的昏睡,這點進步已經足夠喜人。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並不是他最想看見的那個,反而是那天夜裏出來阻攔了他們的討厭鬼——白衣服白鞋子的笑麵虎白江。
任是哪一個在昏迷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自己的仇人都不會有什麽好心情,尤其是咱們這位“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華少。再睜開眼的瞬間顯得極其的不穩定,情緒激烈的波動讓人直覺得認為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仿佛是一隻將要衝破牢籠的獅子。
“怎麽是你?”華少怒氣重重的翻身下床,好像躺在這樣一張舒服的大床上倒像是髒了他的衣服似的撣了撣身上的折痕,就要往外跑。
“現在跑出去,白若溪的心血就全廢了。”白江一邊喝茶一邊慢吞吞的說。
“若溪姐姐?她怎麽了?”
“嗬嗬,”白江輕笑出聲,放下茶盞瞧著這個小家夥,“一個女子能怎樣?委曲求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