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荷花映人麵

第十二章老翁箴言通後事貴客來訪荷花池

眼看又過了半個月,這三叔公在董府隻在藏香閣裏和少卿講講那江湖事,日子過得也倒是愉快,而二夫人卻喜歡常常把青鸞召去,雖不是董家的親孫女,但就喜歡如此這般乖巧聽話的姑娘。

可這過不了多久了,這三叔公遊山玩水的性子又被調起來了,到底還是辭了行,可是,這最後去的地方不是藏香閣,卻是進了這西廂房,入了這流毒住的院子裏。

一進院子,便就看著流毒坐在這院子的秋千上便是來回輕輕打著秋千,邊捧著醫書細細研讀,三叔公先是沒有多說,隻是細細打量了這院子,院子倒是幹淨得很,可確實少了些什麽一般。

流毒起先隻是認真看著書,這不經意的一偏頭,卻是發現這院子裏生生的是多了個人出來,驚訝之下,卻是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看著這突然到訪的三叔公。

“流毒姑娘?”三叔公見狀,索性也是打開了話匣子,先是問了聲好。

“這位老人家認識我?”流毒有些詫異,這位老人家自己是從未見過,可是這來者卻是一開口就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自然是認得,”三叔公老人家一看果然沒認錯,卻是坦然的笑了幾聲,索性一副老頑童的架勢就擺了出來,也隨著流毒坐在了旁邊的秋千上,看著流毒,嘿嘿一笑,道,“這少卿嘴裏天天念著的女子,我若是不認得,豈不是負了我這老頑童的好名聲。”

流毒黯然一頷首,隻是不說話,心裏也大抵知道這老人家估摸也就是這府裏相傳的愛四處雲遊的三老太爺了,卻又不卑不亢的抬起頭來,對著三叔公直接說道,“董老前輩可是有話對晚輩說?”

“不,不,不,”這三叔公卻是一擺手,對著流毒道,“這前輩晚輩的聽著不舒服,流毒姑娘將我這老頭當做一個裝話的話匣子就好。”

“董老前輩是為了三少爺的事來的?”流毒態度顯得有幾分強硬,似乎絲毫不賣這董家三叔公的麵子。

“哪個管他去了,”這三叔公卻是一反常態,佯怒道,“這小子,總說我的不是,我才不替他著想呢。”

流毒有些好奇,這不是一直傳這,三老太爺和三少爺是忘年交,這關係是好得很,哪裏來了這番說話,心下疑慮,隻是開口問道,“怎麽說?”

這三叔公嘿嘿一笑,心想這小丫頭也是單純得緊,按計劃侃侃而談,“這小子笑我這一把年紀還對著我家那老太婆喊喬喬,喬喬的。”

流毒聽聞,卻是忍不住撲哧一笑就是笑出聲來,看到三老太爺當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連忙捂著嘴,說道,“前輩莫怪,”好歹忍住了笑,才說,“前輩癡情是好事。”

“那當然,”三叔公卻是一副相當自豪的模樣,對著流毒是一拍胸脯,道,“我若是不深情,我家喬喬就是別人的了。”

“哦?”流毒偏著頭問道。

“當初,我癡迷武藝,疏忽了喬喬,那日,我和喬喬定下三年之約,說,若是我能在三年勝了天下名門正派,奪得氣功第一人的稱號,我便回來娶她。”

“之後呢?”流毒放下了醫書,認真的聽著。

“後來,隻差那山東氣宗第一人嚴化南,我們相邀三月初五在長白上之巔比試,當時我們大戰了一天一夜,不分勝負,相約三日後再比試,當時他傷得比我重,若是再比試,我穩贏不輸。”

“後來前輩定然是贏了。”流毒笑著,說道。

“沒有,我輸了。”三叔公看著流毒,不在意的一笑,“因為三日後我根本沒去,我失約了。”

“為什麽?”流毒問道。

“因為三日後就是我和喬喬三年之約到期之日。”三叔公聳聳肩,似乎放棄這場穩贏不輸的必是,放棄這天下氣功第一人的稱號並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前輩不後悔?”流毒問道,心裏卻是幾分感歎。

“不後悔,”三叔公看著流毒,意味深長的說道,“因為我知道,我若是失去了喬喬,我會更後悔,”說罷,又看著流毒,歎了口氣,說道,“孩子,有些東西看似重要,可是,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什麽對於你來說才是真的重要,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還是一個真正陪伴在你身邊的人。”

流毒有些愕然,絲毫沒有想到這三叔公會和自己說這番話,隻是不作聲,三叔公見狀,識趣的隻是拍了拍流毒的肩頭,站起身來,說道,“孩子,我從不會為任何一個人說好話,但是,你一定要知道,你自己的心是怎麽想的,莫是被那些小阻礙衝昏了頭腦,那樣,不值得。”說罷,卻是又搖搖晃晃,唱著小曲,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出了這院子。

流毒依舊在秋千上,獨自沉默無語。

這時,卻是聽到院外丫鬟婉心的一聲喚,“流毒姑娘可是在?”

流毒恍然站起,看了看早已落在地上的書,失魂落魄的拾起這書,卻覺得方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夢一般的不真實,流毒苦笑了一聲,這莫是自己最近想得太多了,這董家三叔公和自己什麽交情,怎麽會來自己這個小院子裏與自己說些那勞什子事,這才匆匆應允了婉心一聲。才想起今個還要問診,連忙收拾了東西,隨著婉心就出了門。

從西廂房去聚德苑是必定要經過荷花池的,如今,這荷花池卻是被整理一新一般,這孤殘的舊葉卻是被盡數撈了去。

“今個是怎麽一回事,這荷花池竟這般不一樣。”流毒背著醫藥箱子,問著前麵帶路的婉心。

“說是這知府公子要來呢。”婉心回頭到,卻又壓低了聲音,悄悄對這流毒說道,“聽說,這二夫人是有意撮合這知府公子和四小姐。”

流毒不語,這豪門大宅裏的事自己也是管不到的,卻又想到這見過幾次麵的四小姐,還是那樣年輕,似乎和自己的小師妹小鈴鐺一般年紀,如今卻就要考慮著嫁人的事了,多嘴又問了句,“這四小姐可同意?”

“流毒姑娘,你有所不知,這婚姻大事啊,就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有姑娘家說同意不同意,願意不願意的。”說罷,還捂嘴笑道。

流毒見狀也是不好多語,遠遠的隻是看到一行人往這邊來了,隱約的見著有這董家的二少爺,想著前幾日幾番和這二少爺的談話都是唇槍舌戰一般,流毒也不想多理,隻是低著頭,候在一邊,等著這狹路相逢的人先行過去。

這二少爺今日是作陪這知府公子,也是無心和這流毒多較真,也是與這一旁的知府公子邊是談笑風生邊是裝作沒看到流毒一般就這樣走了過去。

“稍等。”這同行的知府公子卻是停下了腳步,似乎是發現了什麽。

“馮兄。”少崖心下疑慮,這知府公子是要如何,卻看到這知府公子直步就走到了流毒的麵前。

流毒心下疑慮,卻又是不敢抬起頭來,隻是低著。

這知府公子卻是沒有絲毫的尷尬,站在流毒麵前,又轉頭問少崖,“沒想到董府裏還有這樣的異域美人,董兄倒是瞞得緊。”

少崖尷尬的笑笑,卻聽著這知府公子的話有些古怪,這話如何聽著都不像是個外人口傳的翩翩公子的口氣,想著二娘之前的囑咐,隻道,“前麵池中央還有個小涼亭,風景最好,還煩請馮兄移步。”

這知府公子卻是一仰頭,又看著這流毒頭上精致的珠串,開口道,“珠串陪美人,倒也是番風景。”說罷,這才嗬嗬一笑,跟這少崖前去。

呼,流毒見兩人走遠了,才鬆了口氣,又摸了摸這頭上少卿送自己的珠串,心下嗔怪道,你看,都是你這破珠串惹禍了吧。

“姑娘。”婉心在前麵催著,“該走了。”

“早聞董家園子修得極好,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呐。”馮永康邊是和少崖一同逛著這園子,一邊說。

這倒不假,揚州雨水多,種荷花最是美了,夏日,雨打荷葉聲,水泛荷葉波的景色在這董府更是美上加美。

“這老宅子是老祖宗建的,到太爺爺那輩才建了這荷花池,這水是從運河裏引來的,荷花也是太爺爺托人從七裏湖裏運來的,我雖叫不出這名字,卻也知道這荷花的香較其他品種的有所不同。可惜,現在不是夏季,馮公子不能一聞其香。”少崖如今接了這任務,倒是認認真真的帶著這馮公子逛著這荷花池,隻是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這馮公子,倒真沒看出什麽貓膩來。

這荷花池是極大,兩個人歇著走著,偶爾一問一答,走了有半柱香的時間,卻聽到湖上傳來一陣琴聲,像是隨性而彈,莞爾動聽,像是從湖中心傳來的。

“有趣。”馮永康向著湖中心的方向走了幾步,這琴聲就似泛舟而來一般,纏纏綿綿,餘音不絕,傳到這回廊時,卻又似蜻蜓點水般,輕輕的一觸碰,就在人的心湖上留下了一彎漣漪。

“想必是舍妹。”少崖倒是沒有辜負董老爺和二夫人的期望,“這董家也就她有這麽精湛的琴藝了。”

“何止精湛,簡直就是人間難得幾回聞呐。”馮永康是對此讚不絕口,琴音已經美成這樣,這彈琴的人兒該是何方的仙子,一想到這,馮永康竟是心癢癢的,表麵上卻是一副君子的模樣,“如此佳人在下實在應該拜訪,隻可以男女有別,怕是會毀了小姐的清譽。”

少崖聽著這話,這馮永康的話卻是說得有些嚴重了,趕快連忙說,“無妨,舍妹能有馮公子這般的知音舍妹的福分,舍妹就在湖中心的小涼亭裏,馮公子若不介意,自然可以跟著我去拜訪一番,所謂知己難求。”

馮永康正是等著少崖說這番話,可對著少崖還是一番客氣,兩個人又你推我拒的,最後還是向湖中心的小涼亭走去。

“小姐,小心著涼。”季然一旁伺候的丫鬟鏡嵐手裏捧著小姐的羊絨披風,又一次勸道,“要不還是把披風披上吧。”

“待會吧。”季然邊說邊撫著琴,自己盡情撫琴的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有東西壓在肩上了,手法都有些受影響,今個不知道為什麽娘親會要自己這個時辰在這荷花池湖中心的小涼亭練琴,這湖風吹得自己的身子骨還真有些受不了,可又不得不聽,自從上次大哥大婚自己喝過酒後,娘親對自己更為嚴格,娘說一,自己是斷不敢說二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聞得佳人一曲,更是此生無憾。”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季然的背後響起,季然有些窘迫,有些不敢回頭,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小妹,還不快見過馮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