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舊物新人

人形輪廓迅速變成了一個麵若冰霜的白衣女子,一道寒光閃現,鋒利的劍端直刺夜殤的眉心。然而原本就要被刺中的夜殤卻突然消失不見了,下一個瞬間,女子已被掐住咽喉,整個身子被懸空抵在了牆上。

好可怕!根本就看不清他是怎樣躲過那一劍,又是怎樣以這樣快的速度將自己輕易地製住。女子一手死死地拽住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另一隻手招出一隻碧玉笛子,用盡力氣朝眼前之人的麵部擊去。夜殤側頭避開了攻擊,但在目光接觸到那隻笛子時,卻突然愣了愣,用另一隻手迅速扣住了女子的手腕,目光疑惑地看著她手中的玉笛。

女子見夜殤的神情,心道:“師傅說的果然不錯,危急時刻使出這隻玉笛便可化險為夷,可是這個魔頭為什麽用那樣奇怪的眼神看著這隻笛子呢?”

這時莫子竹和童降也來到了大殿,剛巧看到了這一幕,童降看到了那隻玉笛剛要叫出來,卻被莫子竹捂住了嘴巴。

“這隻笛子是你的?”夜殤問到。

女子皺了皺眉頭,答到:“不錯。”

“我認識你?”夜殤覺得他曾經見過這隻笛子,隱約感到自己應該認識這隻笛子的主人。

女子一愣,說到:“你不認識我,我卻知道你。你是個冷酷無情、噬血成性的大魔頭!”

夜殤並沒有因她說的話感到憤怒,而是疑惑地看著她皺起了眉頭。他的腦海中似乎在回憶著什麽,可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

“重華派元覺掌門座下,池——蓮——衣。”女子毫不示弱地盯著夜殤的眼睛,字字鏗鏘。

這時突然傳來了幾聲響動,夜殤轉過頭去,見到溫染和瓔珞身上的鐵鎖竟然斷開了,其他重華弟子身上的繩子也似被什麽利器切斷了。重華眾人顯然也十分不解,但溫染立即反應了過來,第一個從地上跳了起來,一邊攻向製住池蓮衣的夜殤,一邊對其他人吼道:“跑!”

莫子竹和童降見狀衝上前去,將想要逃跑的重華弟子攔下來。這邊溫染和被解救下來的池蓮衣一同圍攻夜殤,瓔珞則與其他重華弟子一道同莫子竹、童降纏鬥。聞聲而來的魔宮守衛迅速朝大殿湧來,重華眾人又感到一陣絕望。然而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刮起一陣大風,將那些魔宮守衛吹得東倒西歪,幾道綠光如遊龍般飛入在殿中打鬥的眾人之中,與夜殤、莫子竹、童降糾纏起來。溫染等人心中疑惑,但此時正是脫身的好時機,絕不可錯過,於是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找準時機衝出了魔宮大殿。

重華眾人安全離開後,那些綠光也消失了。夜殤眸中露出殺機,他追到了殿外,但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夜殤的雙眼危險地眯起,對追出來的莫子竹和童降道:“查出這個人。”說完,他化作一團黑色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這事你去查,我可懶得去管。你剛剛為什麽捂住我的嘴巴?”童降雙手抱於胸前,一臉不滿的樣子。“還有,小若的笛子為什麽會在那個女人手上?”

“在蘅若失蹤以前玉笛就從空中掉落了下來不知去向,想來是被重華派的人撿去了,所以才會在她手中。剛才阻止你叫出聲來,是想看看夜殤還記不記得那隻笛子。現在看來,他心中的記憶還沒有全部消失,至少在他心底深處還是埋藏著一些對蘅若的記憶的。隻要還有一絲記憶,他就還有可能變回從前的夜殤,這個天下或許就還有救。”

“記起來了又怎樣?小若還不是丟下我不管了,嗚……”童降一想起那個三百年來不知所蹤的綠衣少女,眼睛就不由得又濕了起來。他瞥了一眼莫子竹,說到:“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查吧,我走了。”

童降走後,莫子竹拾起了地上的一片白色花瓣,他思索了片刻,對那片花瓣施了個仙法,然後見到那花瓣漸漸由純白色變成了淡淡的綠色。莫子竹心中猛然一動,不由得呢喃道:“是她……她回來了……”

蘅若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衣立於懸崖之上,披瀉在肩上的雪白長發如同從九天落下的銀河。白月許走到她的身側,順著她的目光看著腳下千瘡百孔的世界,歎道:“這個天下的確和你從前認識的那個不一樣了吧?”

“人間不再是從前的人間,夜殤也不再是我所認識的夜殤了。”

“能夠喚醒他的,隻有你。”

“不,他已經不記得我了,我無法再對他產生什麽影響,但我會站出來保護重華,保護師傅和師兄一直守護著的這個天下。但請不要讓人知道我回來了,蘅若既已在這世上消失,就不必再次出現了。”

“怎樣都好,隻要你答應我,讓我陪著你守護你想要守護的東西。”

蘅若轉過頭來,目光閃動:“我以為三百年前我離開的那一天就將一切都失去了。”

白月許目光柔軟地凝視著她清麗的容顏,歎息道:“你從未失去過,隻要你想,他們也一樣會回到你的身邊。”

蘅若搖搖頭:“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再一次地離開,我不想再與他們經曆一次那樣的離別。”在神界之頂對“祭”的誓言還在,總有一天夜殤的孽障會落到她的身上。

“你……還要離開?”白月許聲音顫抖。

蘅若目光一黯:“對不起,月許,有的事並非我自己能夠做主。”

白月許閉了閉眼睛,而後睜開來道:“答應我,如果這一天真的到來,不要再不告而別。”不要再嫋無音信地讓他尋找三百年。

蘅若看著他懇求般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

溫染等人在魔宮中遇到了前來營救他們後又被莫子竹的法陣困住的元覺等人,兩批人馬匯合之後一齊殺出了魔宮,回到了重華山。

“我想救了你們的人應該和救我們的是同一個人。”行空真人聽完溫染他們的描述後說到。

“師傅,你們見過那人?”溫染道。

行空道:“是個白衣白發的女子,她蒙著麵紗,我們看不到她的臉。此人道行應該很高,所以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解開了莫子竹的陣法,使我們得以逃脫。”

瓔珞奇怪道:“這個白發女子是什麽人?怎麽有那麽大的能耐從魔宮中把我們都救出來?她又為什麽要救我們?”

“會不會是與重華派有某些淵源的人?”溫染道。

行空想了想,說到:“我不記得認識過這樣一個人,師兄可有印象?”

元覺真人道:“就是六界之中也未曾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

“這就奇怪了。”溫染道,“如果掌門和師傅都未曾見過,我們就更不可能認識修為這樣高的人了。”

“好了,今日我們總算平安回來了,魔界會因我們的刺殺行動而對我們更加戒備,近期是不能再有什麽大的動作了,你們都先散了吧。”元覺說完又對立在一旁的池蓮衣說道:“蓮兒,你留下。”

“是,師傅。”

待其他人散去後,元覺對池蓮衣說到:“蓮兒,林師侄來了,你去招待一下他吧。”

池蓮衣一愣:“他來做什麽?”

“這次你溫師兄他們行刺失敗,被夜殤拿住,蜀山掌門得知消息後便派了林師侄等人前來協助。雖然他們還未來得及幫到什麽忙,但人家遠道而來,我們總不能怠慢了。”

“派中有那麽多師兄師姐……”

“你也知道林師侄對你的心思,況且為師也有意促成你們兩人的好事。”

“師傅!”一向冷靜沉默的池蓮衣忍不住叫了出來。

“蓮兒,你雖然不喜歡林師侄,但也不討厭他,不是嗎?現在的重華派已經大不如前了,三百年前的仙魔大戰令重華損傷慘重,就連你成師兄和赤師姐也都……”

聽元覺談到成修和赤練霓,池蓮衣感到他的心中仍然十分悲痛,就算自己沒有見過成修和赤練霓,她也能明白師傅曾經是很疼愛他的這兩個徒弟的。

“眼下七大門派各自尋求自保,但隻有團結起來才有可能打敗夜殤、推翻魔界的統治,蓮兒,你若能與林師侄成了好事,重華和蜀山就可以聯合起來,你這是在拯救天下蒼生哪!”

拯救蒼生竟要用這樣的方式麽?那麽自己十幾年來的苦苦修行是為了什麽?池蓮衣收起失落的神色,朝元覺行了個禮道:“徒兒明白了,這就去見林師兄。另外蓮兒還有一事不明,師傅傳給我的這隻玉笛到底有什麽蹊蹺,為什麽夜殤一見到這隻笛子就失了神,還問了一些奇怪的話?”

“哦?果真如此?”元覺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說到:“這件事你將來會知道的,好了,快去見林師侄吧。”

池蓮衣微微蹙了蹙眉,應聲下去了。

林敘平遠遠地看見池蓮衣朝這邊走來,臉上不由得展開了笑容。他生得白淨秀氣,五官也算俊美,雖不及池蓮衣的容貌,但也勉強算是配得上。池蓮衣一襲飄然的白衣,宛若出塵的仙子,像林敘平一樣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和清冷氣質折服的男子數不勝數。

還未等池蓮衣走近,林敘平便迎上前去了:“池師妹。”

池蓮衣看了看周圍,問到:“林師兄,貴派其他人呢?”

“他們回去向掌門複命了。”

“哦?那你為何還在這裏?”

“我……”

“林師兄,既然……”忽然想到方才元覺對她說的一番話,池蓮衣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既然你遠道而來,蓮衣就領你在重華四處轉轉吧。”

林敘平聞言一喜:“那就有勞師妹了。”

池蓮衣淡淡地應了一句,領著林敘平向前走去。一路上她的話一直很少,幾乎隻是回應林敘平時用的語氣詞,但林敘平似乎十分欣賞她這種冷傲的氣質,她越是不說話,他就說得越起勁。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兩人一怔,抬頭望見樹上坐著一個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年。

“你是什麽人?!”林敘平一下擋到了池蓮衣身前,警惕地看著樹上的男子。

少年不答卻道:“這麽美的一個美人兒卻跟著一個嘰嘰喳喳的小白臉,真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

“你!——”林敘平氣得發抖。

池蓮衣麵色冷然地看著那少年道:“你是什麽人?闖入我重華有何目的?”

“嘖嘖,美人雖然冷得像塊冰,但也別有一番滋味。這位美人兒,你叫什麽名字?”

林敘平見這人竟對池蓮衣如此輕佻,心中惱怒不已,他道:“池師妹,這人不是貴派的人?”

池蓮衣搖頭。

“既然不是,那這人擅闖重華,就定要將他拿下問罪了!”說著他拔劍躍起,直逼向樹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