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滴、滴、滴……”

耳旁傳來連續不斷的滴水聲，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哭喊聲傳入了耳膜。方默從黑暗中醒來，在昏暗的地牢中看著鐵門外滿地的屍骨，顫抖著向牆邊縮了縮身子。已經不知道被關在這裏有幾天了，和他一起的還有十多個同齡的孩子，每隔一段時間，那個東西便會來挑走一男一女，然後被挑走的孩子就會變得和這地上的白骨一樣，緊接著又會有新的幼童被抓進來。方默已經哭得乏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輪到自己，隻在每一次牢門打開之時，都嚇得魂飛魄散。

一陣熟悉而恐怖的腳步身傳來，地牢中的哭聲更大了，那扇破舊的鐵門發出魔鬼般的聲音，再一次打開了。一個全身長滿鱗片的醜陋怪物走進牢中，目光在眾孩童中搜索了一番，而後伸出長蹼的“手掌”，抓出了一個男童和一個女童，分別塞進了兩個麻布口袋，扔到了鐵牢之外。

方默鬆了一口氣，癱倒在地上，心髒還在劇烈地跳動著。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多久？他有時會想，幹脆早些被挑出去也好，他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

忽然感到外麵有一絲響動，方默睜開眼，驚愕地發現一個陌生的小女孩站在牢門之外。那小女孩穿著一件水綠色的衫子，麵容清秀整潔，看起來不像是被那怪物抓過來的。牢中的孩子們也發現了她的存在，一時間停止了哭泣，錯愕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女孩。

方默一驚，爬到牢門邊，焦急而小聲地對那女孩道：“你快走！它會吃了你的！”

女孩聽到聲音，轉過臉來看著方默眨了眨眼睛，而後衝他一笑，轉頭徑自走向那兩支扔在地上的麻袋。方默驚道：“你做什麽？！還不快走？它來了，你就走不了了！”

女孩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伸手將一支麻布袋子解開，將裝在裏麵的一個小女童救了出來，在嚇得臉色慘白的女童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女童漸漸恢複了血色，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跑開了。緊接著，那綠衣的小女孩竟自己鑽進了麻布袋子！

方默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那怪物很快又回來了，伸手要去抓倒在地上的麻袋。忽然間，它腳邊的另一隻麻袋滾動了一下，那怪物收回了手，轉而去提那隻發出動靜的袋子。

不要！方默在心中大喊，然而那怪物已經打開了那隻麻布袋子。發現了不對勁，怪物發出狂怒的吼聲，牢中的孩童嚇得哇哇大哭起來，然而片刻之後，那怪物突然搖晃了幾下龐大的身軀，“轟”地一聲倒在了地上。綠衣女孩輕盈地落到了地上，在那怪物的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鑰匙後起身跑向方默所在的牢籠。鐵門打開之時，孩子們仍然呆呆地坐在地上，不敢動彈，小女孩向他們揮揮手道：“快走啊，等它醒來就走不了了。”

孩子們一下子回過神來，噌地從地上爬起來，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

“沿著這條暗道一直往外跑，快！”

十幾個孩子按照小女孩所說一路向外跑去了，方默因這突然而來的變故懵住了，竟呆呆地站在牢中沒有動作。

“你怎麽還不走呀？快走啊！”

見所有人都跑了，隻剩下方默一人還傻站在那兒，小女孩一把抓過他的手，開始向外跑。溫涼細軟的小手抓著方默枯骨般的手，他頓時回過了神來，跟著小女孩一路向外跑去，心中仍不敢相信現在發生的事情。跑著跑著，前方漸漸出現了一點亮光，而後亮光漸漸變大，地牢的出口就在前方！重見天日的方默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師兄，快看，那裏還有兩個孩子！”

隻見幾個穿著修道之服的年輕男子正朝方默他們望來，其中一名男子手中抱著的正是綠衣女孩從麻布袋中放出去的那個小女童，而他們周圍全是方才被關在地牢中的孩子們。方默的心在此刻才終於放鬆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得救了。

“食人怪已經被我們收服了，那些孩子也大多已經送回附近的村落了，隻是……這兩個孩子是孤兒，沒有去處。”

白袍少年側身一讓，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從他身後站了出來。隻見那小女孩生得如同瓷娃娃一般，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很是惹人喜愛，而那個男孩子卻有些傻頭傻腦的樣子，有些膽怯地望著眾人。

“我認得大哥哥的裝束，大哥哥是重華派的人。”那綠衣的小女孩突然開了口，撲通一聲竟朝這眾重華弟子中的大師兄楊飛跪了下來：“爹爹和娘親都死了，我沒有地方去了，求大哥哥收留我！”

“我……我也沒有地方去了……求你們也收留我……”方默也學著女孩跪了下來，心中卻在想著：“她好像不是被那妖怪抓來的，是自己跑來的吧？怎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重華弟子們麵麵相覷，最後都將目光落到楊飛的身上。

“這……你們先起來。”楊飛伸手要去扶起兩個孩子，誰料那女孩子竟不肯起來，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仿佛在說，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楊飛道：“你們既然沒有地方去了，可以先跟我們回去，不過重華不是任何人都留的，你們要靠自己成為重華的弟子，方可留下。先告訴我，你們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方默訥訥地開口道：“我叫方默，我……我今年十歲。”

小女孩粲然一笑：“我叫蘅若，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