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會努力的
上完晚自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俞木背上書包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轉過頭去，發現是雲若溪，俞木當時心道莫非被雷劈了之後桃花運也來了，班長大大想向我表白？哦，my狗的！我該怎麽拒絕他，我還是一個清純的處男……心裏在胡思亂想，可嘴上卻一本正經的問道：“有事嗎？班長。”
雲若溪看了看周圍，人潮洶湧。這兩天班裏就開始傳她和俞木的一些風言風語，她百口莫辯，而且這種事情，向來都是越描越黑的。她顯然是不希望學校裏的那些學生看到自己與俞木單獨麵對，所以她對俞木道：“這裏人多，我們邊走邊說吧。”
“哦，好。”俞木愣了下，點點頭。
莫非？莫非？老子的桃花運真的要來了？哇哈哈，好緊張啊！
“美女，說話啊，說話啊……”俞木看看身邊的雲若溪，心裏都快急死了……
雲若溪這樣走在他身邊，低著頭，不發一言的，由不得俞木不急啊。
終於，雲若溪側過頭，怒了努嘴，說道：“我——”
俞木一臉赧然，表情忸怩，聲音輕顫道：“別說，讓我準備下……”“幸福來的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你準備什麽？什麽幸福來的太突然了？”雲若溪皺眉道。
“若溪，你知道的，我生性靦腆害羞……關於表白這些事情我實在是那個……那個……”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你腦子裏在瞎想什麽啊？”雲若溪臉色有些發紅，她白了俞木一眼道：“我今天找你是想問問你以後的學習打算。”
“啊——什麽？”
“我是說你的學習。”
“這樣啊……”俞木的語氣充滿失望，沒想到雲若溪找自己竟然是為了這件事情。沒來由的心情就有一陣失落。
雲若溪看著俞木的眼睛，異常誠懇的道：“你現在都高三了，可是你的成績……這個學期很快就要過去了，你如果再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你拿什麽考大學？我覺得，如果你現在努力一下的話，說不定還是能夠考個二本的，而且……”
“哦……”俞木顯然心不在焉。
“而且如果能夠找個學習好的人幫你複習的話，你說不定還能考個重本呢……你現在成績這麽差，如果再不努力的話就真的來不及了……”
“哦……”俞木依舊心不在焉的附和著。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雲若溪看俞木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裏一陣惱怒，但隨即她搖搖頭，心道我這是怎麽了，他聽不聽關我什麽事啊，我在這著急什麽啊？
心裏雖然如是想，但雲若溪依舊道：“我知道這些很難，但是你不去試試，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俞木！”雲若溪突然大吼一聲，有些生氣的道：“你有在聽我的話嗎？”
“一味的逃避有用麽？自甘墮落有用麽？你這樣下去害的是誰？還不是你自己？如果你以後再這個樣子下去的話，那你高中畢業之後能有什麽出路？你這樣對得起誰？你這樣——”
“夠了！”俞木突然一聲大吼，表情有些痛苦。
“我——”雲若溪突然愣住，不知道俞木為什麽會發火。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俞木平緩了一下情緒，輕聲道：“對不起。”隨後他抱住頭，揪著頭發喃喃道：“這樣子，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
“有一個人，他上初中的時候，成績是班裏總是第一名，也是全校的第一名。那時的他，以學習為樂，心無雜念，每天除了睡覺吃飯之外其他時間幾乎都用在了學習上。當時他的周圍已經有同學開始早戀了，他也跟著受了影響，喜歡上了一個女生，那個女生是他班級的，可是他不敢說，因為他自卑。
是的，他自卑，雖然他的成績可以算的上是最好的了，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麽，他依舊自卑，並不因為自己學習好而改變多少。他因為個子相對其他人算高的了，所以他在班裏的位置比較靠後，而那個女生在第二排……
因為他的位置比較靠後，所以每次看黑板的時候他都能看到那個女生。有的時候，他一直盯著女生的背影看，希望她轉過頭來看自己一眼，又害怕麵對她的眼神。他用一整節一整節課的時間看那個女生，那女生有時總會不自覺的轉頭，而每當女生回頭的時候，他的心裏總是很緊張，但他卻假裝鎮定，假裝看黑板，即使與那女生對視他的臉上也不會表現出一絲不自然，隻是那時他卻已經緊張死了……”說到這些，俞木的神色有些幸福害羞，但也有一些緊張，仿佛置身於他口述的世界。
“後來，他莫名其妙的得了強直性脊柱炎，一切就此改變。剛剛得了這病的時候，他連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沒有了，他全身疼，大腿、肩膀、膝蓋、腰部、背部……他動一動，都感覺身上疼。他坐久了身上會痛，站久了身上也會痛，晚上睡覺的時候，他不能躺下，因為他的背部已經駝了，他隻能側著睡，但是側著，大腿兩側依然疼痛，每日每夜他都需要忍受。以前的他喜歡一個人飯後在學校的草地上曬曬太陽，得了那個病之後，就再也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聲音到了這裏已經不似先前那麽平靜，而是帶了一絲顫抖。雲若溪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那張故作堅強的臉龐，不由的一陣心疼。
“那些日子，白天，即使疼痛，他也會忍住，不叫出來，還總是安慰父母說自己身體好了很多，不用擔心，可他堅強微笑的背後卻隱藏了多少的痛苦？晚上睡覺的時候，因為身體上的疼痛，他在夢中總是會不自覺的呻吟出聲，他自己不知道，但是父母卻知道。有很多次他看見媽媽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偷偷的哭泣，他知道這都是因為自己，可是他沒有辦法，他也不想，他也不想的……”
“有時候，實在疼得忍受不了的時候他都會從家裏找借口出來，因為他不讓父母看到他疼痛難忍的樣子……他疼，他希望別人可以為他分擔這些痛苦，但是沒有人。唯一知道他痛苦的隻有父母，但他不希望父母看到自己的疼痛難忍的樣子，生活已經給了他們太多的負擔，他不希望他們因為自己而耗費更多的心力。
有的時候，他實在難以忍受，甚至都想過死……”
聽到這裏，雲若溪心猛的一緊。
“但幸好，他沒有，因為他不敢，他懦弱，他害怕，他舍不得……”
“再後來，父母帶著他天南海北的去看病，江湖郎中也看過，國內最大型的醫院也去過，卻都沒有將他的病治好，但是有一點可以值得慶幸，他的病終於控製住了，或者說他的疼痛減輕了很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疼得他死去活來了。看病期間，他的學業落下了，他的背也駝了，走路的時候也與常人有些差別，他的記憶力也跟著下降，眼鏡度數也升高很多……回到原來的學校，卻讓他感覺恍若地獄……”
“本就自卑的他，在回到學校的日子裏，他幾乎抬不起頭來……以前，他至少不駝背，走路姿勢正常，學習能拿全校第一……可是得病之後，他學習拿不到全校第一，甚至連全校的前五十都進不去了，他駝背的樣子再加上他走路的怪異姿態，都讓別人看他的眼神有股怪怪的東西在裏麵，他害怕這種眼神，他想躲避，卻不知該怎麽躲避……再次回到原來班級，看到那個女生的時候，她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家事好，人長的帥，學習也不錯，什麽都比他強，他是什麽？他隻是一個駝背的、走路姿勢怪異的、學習不好的自卑可憐蟲而已……”
“他在那個初中上完初三，就來了銅灣市……因為太過在意一些東西，所以他偽裝自己。
麵對男生的時候，小心翼翼，不惹事，從來都是一副卑微笑臉，即使別人當著全班人的麵吐他口水他也能一笑而過，即使別人把他的書包丟進廁所的便池他也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為什麽？因為他害怕！他害怕他孱弱的身軀被人稍微踐踏就他媽的廢了！”
“他學習不好，長的不帥，女生緣自然也不會好，他在班裏給別人留下的印象也總是猥瑣、膽小、懦弱。與女生說話的時候，他總是語氣緊張，話都說不連貫，與女生對視他也不敢超過一秒！他說自己這是靦腆害羞，但別人卻說他這是裝B，說是他心思齷齪，因為沒有歪念的人在與女生說話的時候眼睛是不會躲閃的……我去他媽了隔壁！誰他媽說的不敢與女生對視就非得是心存邪念，誰他媽說的與女生說話哆嗦就是心思齷齪？難道他媽的一個人單純靦腆害羞善良有錯？有錯嗎？”
本來還有很多話要講，但講到這裏的時候，俞木的情緒突然變的很激動。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神情，道：“沒了。”
昏黃的路燈下，一個人影肩頭聳動，輕聲抽泣。俞木看著雲若溪在哭，有些不知所措，囁嚅道：“喂，那個，你別哭好嗎？我最怕女生在我麵前哭了……我——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雲若溪抬起頭，淚中帶笑的看著他，伸出右手，輕柔的拭去不知何時從俞木的眼角悄悄溢出的兩滴眼淚。
這個動作，讓俞木愣住。
“你摸我臉？天呐，這可是我的處女摸啊！”
“不服啊，有本事你就摸回來啊……”雲若溪嘴角上揚起一個俏皮的弧度，聲音充滿蠱惑。
俞木愣了一下，看著雲若溪那張美麗的麵孔，她那充滿誘惑的聲音讓俞木獸性大發。
他一跺腳，就伸出雙手，作勢就要去摸雲若溪的臉。可他的手臂才伸出一半，就停在半空，他搖了搖頭，歎道：“還是算了吧……你的處女摸我可不敢要，萬一哪天你老爹找人把我砍了，我就是想找地方哭都不行了……”
話音剛落，就感覺一個充滿處子幽香的身體撲入自己懷裏，一雙素手輕輕環在他的腰間。
俞木愕然，表情呆立。過了片刻，他突然大煞風景的喊道：“你——你——你非禮我！”
本來還在等待俞木的甜言蜜語，沒想到俞木這個混蛋竟然說出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話來，我都不矜持了，你一個大男人還矜持什麽？她一把鬆開俞木，怒道：“俞木，你混蛋！”說罷，就轉身跑開。
俞木衝著雲若溪遠去的背影大喊一聲：“雲若溪！我會努力的！”
聽到這句話，雲若溪奔跑的身影頓了一下。俞木恍惚間看到她回頭微笑的樣子，純潔不帶纖塵，明媚動人。他看著身影消失在路燈下，久久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