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舞傾城

馬車晃悠悠的行駛在青石板路上,伴著噠噠的馬蹄聲,蔸珈終於進了這久違的齊國皇宮,依舊的金碧輝煌,依舊的福氣逼人.這大齊皇宮多得是魅惑人心的瑰麗,少的則是安定輕宜.這肅穆的皇宮中,掩藏著多少的勾心鬥角,多少的泯滅人心,又埋葬著多少薄命紅顏.

齊辟桓,我回來了,我回來拿走屬於我的一切,也讓那些曾經讓我遍體鱗傷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好啦,咱們就在這兒住下了.”隨著班主的一聲吆喝,眾人紛紛下了馬車.收拾行李和演出的器具.蔸珈不用幹活,班主給她請了一個小丫鬟,專門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班主的意思蔸珈心裏清楚,若是經此事,推出個皇妃,那這慶盛戲班的地位可更是要上有一層台階了.本來嘛,蔸珈的心思就是進宮.有人給自己提供便利,何樂而不為呢?

蔸珈支開了小丫鬟,一個人向深宮走去.蔸珈憑著自己的記憶終是尋到了東宮.聽送行的侍衛說,自鍾皇後逝世後,公主便被養在東宮.除非是皇上上朝,否則都是要將公主帶在身邊的.

蔸珈躲在東宮暖閣旁的小樹林裏,此時桔梗正由宮女扶著,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孩子還小,腿上沒什麽力氣,所謂的走路也不過是有人扶著虛走幾步.桔梗渾身圓滾滾的,臉蛋兒紅撲撲的,絲毫沒有大病初愈的弱態.看來齊辟桓真的將她照顧的很好.

孩子,娘親回來了.娘親再也不會離開你了.誰也不能再讓我們母女分開,誰也不能。蔸珈看著那張稚嫩的笑臉,不禁淚流滿麵。

慶典當天,宮中到處是喜氣洋洋.蔸珈透過後台的簾幕偷偷向外張望著。

齊辟桓抱著桔梗坐在正中央的龍椅上,他依舊風姿俊朗,身材挺拔,器宇軒昂,他的帝王之氣越發的濃重了。本來也是,他本就是帝王,這幾年他的勤懇,他的愛民,他的雄濤,都是眾人看在眼裏的。

他的左手邊是太皇太後,短短兩年不見,那位曾經很是風韻猶存的貴婦人現今很是憔悴,也是這幾年她的寶貝兒子將她手中的權利收的收,撤的撤。她身後的家族也在皇上的打壓之下,光輝不在。

右手邊是麵容蒼白的康貴姬.誰人不知當今齊國皇上最寵愛的身邊這位康貴姬,她的家族也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父親當了一個不小的官,名聲很大但無實權。可想而知,皇上定是擔心再出現後宮專權,外戚獨大的場麵出現,危及他的皇權。皇上啊皇上,你的寵愛也不過如此,何時何地,你都不會忘卻你是個帝王。

康貴姬雖是麵色蒼白,可是一身紅衣襯得她越發的嬌媚,楚楚可憐,不由得奪了全場人的視線。她似乎很喜歡紅色呢。不過,怕是以後她都沒有機會再穿了呢。

絲竹聲聲,舞台上,一襲紅衣女子,用衣袖半遮容顏,借著絲帶的力量從天而降.歌聲響起,那聲音清遠嘹亮,似是可以喚醒人們沉睡的回憶.

“觥觴盡酣,醉眼朦朧。誰道清風猶在,花衣依舊。可奈何,紅顏易老,相思難改。君莫看,花開花謝總有伊春。無從想,人離去,魂歸來。”

伴隨著音樂,衣袖緩緩的撤下,露出了閉月羞花之貌.蔸珈似乎聽到了所有人的抽氣聲.精致的五官,細細勾畫的妝容,不濃妝重抹,卻也有著一種嫵媚之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說的便是這樣一種人吧。

有些回過神的人偷偷打量起雅座上的那位同樣著著紅衣的貴姬娘娘,原本還認為是個美人,可如今和台上的這位相比,頂多隻能算是清秀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康貴姬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遊弋,已不在是剛剛的豔羨而是一種略帶惋惜的感覺。不由得怒從心生。她抬眼看了看身邊的齊辟桓,隻見他雙眼緊緊的的盯住台上的那一抹紅色,有著驚訝,有著喜悅,還有著些許道不明的情緒。

隻見蔸珈回身一個側翻,便像蝴蝶一般,帶著隨風飄起的衣襟,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一切,都美的不真實.

歌聲聲,舞曼曼.齊辟桓似乎看到了鍾離春.是的,鍾離春.她著著一襲紅衣,在台上翩翩起舞,衣袂飄飄.她笑語言言,舉手投足間有著他從未見過的曼妙嫵媚。

蔸珈擒著彩帶,飄然飛起,台下又是一片的驚歎聲。她那樣的不真實,仿佛隨時都會消失。齊辟桓站起身來,“別走。”

全場本就很是寂靜,大家都沉浸在這曼妙的歌舞之中。齊辟桓因為真的擔心那人就這樣消失,因而聲音很是嘹亮。這下,全場更是寂靜了。一旁的康貴姬滿目的錯愕,而太後則是滿臉的了然。

歌舞聲停了下來。蔸珈也翩翩落到台麵。微微俯身,向齊辟桓行了一禮。再抬頭,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好似初春的陽光,具有衝破風雪的力量。

“你叫什麽名字?”齊辟桓問道.

“回皇上,奴婢名為蔸珈.取義蔸蔻珈年華.”

蔸珈的聲音悠遠,讓齊辟桓不禁想起那個夜晚,他懷中摟著鍾離春,在雲雨過後,那人身上還留著歡好後的味道.

“離春離春,這名字多少有些悲涼。不如等出征回來之後,朕為你賜個名字吧?”

“那取什麽呢?”

“蔸珈,蔸蔻珈年華。如何?”

“隻怕我當不起這個名字呢。”

“你是朕的皇後,這個名字自是擔當得起。”

“好,那我以後便喚作蔸珈了。”

記憶遠去,離春,你可是怨我了,才會讓這樣一個與你神似又同名的人出現,以便提醒我要時時想你。“你可願留在宮中?”

“奴婢不願。”

“原因。”

“奴婢不適合宮中的生活。”蔸珈道。

“那朕就適合嗎?”齊辟桓的反問讓蔸珈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便閉口不言。

“娘親.”一聲脆脆的童聲,打破了持續的尷尬.桔梗忽然掙紮著從齊辟桓的懷中滑下,然後極不靈活的,一步一顫的走到了台子下.守在一旁的宮女將桔梗抱上台子.那小丫頭便飛撲到蔸珈身邊,扯著蔸珈的裙子,嗚嗚哭道,”娘親.”

蔸珈被震驚到了,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了.蔸珈蹲下身,緩緩地,雙手顫抖的將孩子摟緊自己的懷裏.這聲”娘”,她等了太久太久了.桔梗哭咽著,孩子還不大會說話,除了父皇,便隻會說娘娘了.可這個詞她對誰都沒有說過.當然,蔸珈是不知道這些的.

懷裏的小人兒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雙手緊緊的抓住蔸珈的衣襟,嘴裏一直喊著“娘親,娘親……”那聲音有著欣喜和委屈,讓蔸珈也不禁淚流滿麵。

齊辟桓看到台上緊緊相擁的兩個人,心中頓時覺得悲涼。他照顧桔梗近兩年,自小家夥會說話以來,他便隻聽過父皇二字。

她是什麽時候學會說娘了呢?她又為何會緊抱著一個初次見麵的女人喊娘親呢?難道她也感覺到這個女子身上似曾相識的感覺了嗎?離春,是你嗎?是你冥冥之中安排這樣一個女子,來安慰我們父女的心嗎?

“你留在宮中吧。”齊辟桓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了。台上,蔸珈抱著桔梗,淚水順著臉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