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宮闈生活(一)

鍾無鹽有時在想,命運這種東西真的是妙不可言的。三年前,自己不過還是山裏一個平平凡凡的小丫頭,如今確是位分尊貴,盛寵優渥的皇後娘娘,同時也是掌握數十萬將士的將軍。對於征戰的日子,鍾離春是無比的向往的,對她而言,那是一片自由的天地,她可以盡情的發揮自己的才能,每個人之間都是敬重她的,無關乎長相和權位,僅僅因為她是她。想到這兒,鍾離春不由得歎氣,那人已經三天沒有宿在她這兒了,說起來,還是自己把他送到別人身邊的呢。

話要從三天前說起。自從那次與眾嬪妃見麵時賢妃的一番話,鍾離春仔細去研究了各代後宮製度。齊國後宮妃嬪共有17個等級。依次是皇後、貴妃、貴嬪、貴姬、昭訓、崇徽、凝暉、宣明、順華、光訓、凝華、左昭儀、右昭儀、娥英、淑妃、才人、采女。其中皇貴妃兩個,位視左右丞相。貴嬪、貴姬各一個,位視二大夫。其餘各位不等。初一十五皇上依據祖訓需宿在皇後寢殿內,以示夫妻伉儷情深。其餘時間均有皇上自行選擇侍寢的妃嬪。其中貴妃、貴嬪、貴姬級別的皇妃才有資格在自己的寢殿內整夜侍奉,其餘妃嬪均需乘坐特質的春恩車前往皇上的寢殿侍寢,且不得留宿,依次避免皇帝沉迷女色,不思朝政。對於祖宗留下的規矩,鍾離春是緊緊遵循的。可即便頒下這樣的詔令,宮中還是有人對她不滿。

自她與皇上成婚至今已有一月有餘,皇上都宿在她的寢殿內。宮人都道皇上真心疼愛她,是真的感情,至少無關長相。可這話到了其他各宮妃嬪的耳裏便不是那麽一回事了,無非是說她鍾離春仗著皇後的身份霸占皇上,不懂得與眾姐妹“雨露均沾”。這事後來驚動了皇太後,以前的繁儀娘娘。這日清晨,鍾離春前腳剛剛送走皇上,後腳太後宮裏的傳話太監便將她喚到了太後的宮裏。

“入宮也有月餘了吧,感覺如何啊?”皇太後正由宮人服侍梳妝,鍾離春邊站在梳妝桌右後方五步遠的地方。

“回皇額娘,還適應的。”

“那和皇上的關係呢?”

“很好。”鍾離春想到數日來齊辟桓對她的照顧,不禁紅了臉。

“那與眾位妃嬪的關係呢?”皇太後從鏡子中看了一眼鍾離春,心中不禁冷冷一哼。

“這……”

“皇後,你可知這宮中向來是不會有專寵一事出現的。若是出現了,不問位份高低,都有妖媚惑主的嫌疑了。一旦如此,後宮裏相互嫉妒猜疑,前朝也就不寧了。所以宮中隻有雨露均占,沒有專寵專權。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

皇太後走到鍾離春身邊,握起她的手,輕輕地拍拍。“好孩子,本宮知道你萬事都有計較,自會做出最好的決定。去吧。”

“是,臣妾告退。”

“太後,您似乎不是很喜歡鍾皇後啊。”皇太後身邊的嬤嬤問道。

“以前是很喜歡的,隻是因為她救了我兒子的性命。但現在,她還沒有資格當我的兒媳。”

“可是皇上似乎很喜歡她啊?”

“你服侍哀家有二十多年了吧。”

“已經二十六年了。”

“你看著桓兒長大的,沒有力可圖的事,他什麽時候做過。”

回東宮的路上

“主子,皇太後是什麽意思啊?”

“就是讓我把自己的寵愛分給其他人一些。”

“可這寵愛不是您要的啊,是皇上給的。怎麽怪起您來了?”

“誰讓我是這後宮的女主人呢。有些東西,必須要舍得的。”鍾離春望著一路落葉,快要入冬了吧。石子路兩旁都是黃紅色的秋葉,盤旋而下,或隨風清揚。剛入宮時還是一片蔥綠,如今卻已飄零至此,美麗的事物總是逝去的特別快。

“皇上,皇後娘娘遣人給您送了羹湯。”齊辟桓身邊的貼身太監慶海說道。

“哦?拿來。”齊辟桓停下正在批閱奏章的朱筆,打開放在桌子上的白瓷盅,一陣清香撲鼻。糯糯的粳米、碎碎的荷葉絲、淡紫的鬱金,加上幹山楂、冰糖大火熬煮一刻鍾即可。具有清肺潤脾之功效。

“皇後說些什麽了嗎?”齊辟桓小嚐了一口,入口清香,糯糯滑滑的,很是爽口。

“皇上,皇後娘娘說這羹名為‘沾枯朽’。”

“蒙君惠患難周,春風雨露沾枯朽。聖代即今多雨露,暫時分手莫躊躇。朕的皇後是讓朕雨露均沾啊。”

“皇後娘娘這是……”慶海糾結。

“罷了,今晚便去賢妃那裏吧。”

“是。”

齊辟桓攪動著羹勺,鍾離春,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東宮暖閣小院裏,兩個宮女在小聲嘀咕著:“聽說皇上今晚又去了賢妃那兒。”

“我也知道,聽說皇上還帶了好多珍寶賞給賢妃呢。”

“咱們娘娘是不是要失寵了啊?也是,咱們娘娘長的也不好看。”

“你們說什麽呢?”春紫怒斥道。

“春紫姐姐饒命。”兩個宮女忙跪下求饒。

“你們這倆個小賤人,也不看看那是誰,怎麽隨便就拿來和咱們主子比。咱們主子是皇後。你們居然在背後議論主子的是非,幹脆打發到冷宮去受刑算了。”

“春紫姐姐饒命。春紫姐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些聲,當心擾了娘娘。”春紫嗬斥道。

“春紫。”鍾離春本是在屋內休息,聽到院內的哭鬧聲,已是明白事情的大概,出來瞧看。

“娘娘,您怎麽出來了?不過是宮人犯了錯,沒大事的。”

“你去把東宮的人都叫到這兒來。”皇上已經有三日沒有來東宮了,東宮的上頭似乎也在無形中有著一層陰霾,是時候和眾人立立規矩了。

鍾離春站在暖閣門前的台階上,看著階下的眾人緩緩說道,“皇上已經三天沒有來過東宮了,你們是怎麽想的本宮心裏也都知道。無非就是受寵不受寵的。可你們記住了,你們現在的主子是本宮,誰要是再讓本宮發現亂嚼舌根,休怪本宮以宮規處置。把那兩個人帶上來。”

兩個太監帶上來兩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宮女。

“你們二人可知罪?”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兩個宮女悲哭大號。

“念你二人初犯,便罰奉一年以作懲戒。若是再發生此事,你們就自行去冷宮領罰吧。”

“謝娘娘,謝娘娘。”

“你們都給本宮聽好了,無論本宮受寵與否,本宮都是大齊的皇後。”鍾離春說出此話時,大將風範盡顯。她本就參加過大小戰役無數,如今不怒自威,氣勢淩人。眾宮人不禁被震懾。

就在眾人被鍾離春的氣勢所感染時,外麵傳來通報聲,“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