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少女出關（二）
白明溪拱手讓道：“師姐請吧。”
鍾子矜轉身就走。可她想起四年前自己執意要殺蛟龍獸，白明溪拚死相抵，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四年，如今獨自麵對白明溪，她心裏有說不出的尷尬。
因虐殺蛟龍獸一事，她身為大師姐率眾弟子虐殺靈獸已經被掌門責罰了不少。她雖然對白明溪也有氣，盡管心中雖有不甘，但是隨著自己年齡見長，為人處世也看開了不少，就是不知白明溪是如何想的。
鍾子矜看著禦劍在前方的白明溪，她眉目微垂，眸子極為深邃，麵容上冷冷淡淡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人完全猜不透她。
鍾子矜忽然抽手向白明溪的背後擲出一枚短劍，擲出前她的手臂不知道被什麽撞了一下，手一抖，短劍竟射偏了方向。白明溪依然頭也不回的站在前方，而鍾子矜怔怔地看著自己被撞得發抖的手臂，又看著白明溪的背影，默默不語。
兩人到達水宮時，掌門在前殿召集了幾位真人與其弟子商討事宜。鍾子矜複命而歸，帶來了不是青霓真人，卻是白明溪。
前殿裏，掌門站在上殿，其餘幾位真人站在他的左右，而膝下弟子皆恭恭敬敬地位於自己師父的身後。
鍾子矜推門而入，跪在掌門麵前道：“弟子有罪，青霓師叔不願出關，隻派了白明溪前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緩步走來的白明溪身上。
那纖長的少女走上前來，單膝跪地俯首而言，道：“弟子白明溪，參見掌門師叔。”
幾位真人隻是略略看了白明溪一眼，臉上竟露出詫異的神色。他們都心知白明溪天資過人，不想短短四年時間裏，她已經突破了初級“凝”修階段，修為位於眾位弟子之首。
青月真人微微歎息道：“師姐還是老性子，請不來也是情理之中。子衿你並無過錯，且歸位吧。”
鍾子矜恭敬頷首，微微看了身旁的白明溪一眼，答了一句“是”，便回到了青月真人身後。
掌門青木真人對白明溪道：“你不必多禮，且起來吧。你“凝”級修為打破，怪不得青霓讓你前來，八方水簾護陣其實也並非艱難的術法，隻是需要一個水性靈力頗強的人做引子。青霓既然不肯出麵，你也並無不可。”
白明溪謹遵青霓的教誨道：“弟子離開湖底前，師父有言吩咐，一切聽從掌門安排。”
青木真人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點頭道：“若是如此便好，你在湖底閉關四年不問世事，如今水宮大事在即就是用人之際。你暫且在水宮休息兩日，我在對你另行安排。”
白明溪答：“是。”
“如此便散去吧。”掌門揮了揮手，讓所有的弟子退下，“幾位師弟師妹隨我移步神兵閣。”
青光一閃，幾位真人都化作了一縷青煙消失在了前殿裏。幾位真人才離開，前殿中那股威嚴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但是人人的目光皆落在白明溪的身上，每個人表情各異。
“明溪！”一個驚喜的聲音便朝她奔來，四年未見，霜寒個子也長高了不少，麵容卻未有多大的改變。白明溪看見她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不自覺地笑了笑，正要開口寒暄幾句，殷珩便走了過來。
白明溪的笑容冷下來，問道：“殷珩師姐有何指教？”
殷珩抱著手臂，不屑道：“指教不敢說。”她的目光落在了遠處望向這邊的蘇譽身上，“我可不管你是不是青霓師叔的弟子，你最好離蘇譽師兄遠一點！”
白明溪聽著這話有些汗顏，隻是麵容上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即便四年過去了，她還不僅沒有忘記她，反而更把她這個情敵給落實了麽？
霜寒將白明溪護在身後道：“殷珩師姐，蘇譽師兄每日有藥園要搗弄，他連你都沒時間理會，怎麽可能有時間理會我們這些人，你何必擔這個心？”
被霜寒一說，殷珩的臉由紅轉白，氣道：“你……”
她還未說出口，身後忽然有一個威嚴的聲音道：“殷珩，師父師叔已經離去，你還不回去練功麽？我為你布置的功課可都完成了？”
白明溪順眼望去，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麵無表情地站在遠處厲聲嗬責。白明溪在周圍細細望了望，前殿中除了韓子舟未到，各位真人的膝下弟子都在此處，隻是這個麵容陌生的男子，她卻沒見過。
霜寒忽然向她耳邊湊近道：“這是掌門師叔的長弟子嚴峰大師兄，我們入門那會兒他正在閉關，而他出關那日你已在青霓師叔身邊，自然沒有見過他。”
那嚴峰真是人如其名嚴肅而淩厲，站在遠處冷冰冰地一張臉，寒氣都能沁入人心三尺。
殷珩被嚴峰嗬斥了一句，便立刻收了鋒芒道：“我馬上回去就是，師兄你何必如此嚴厲？”
隻是嚴峰聽了她一陣嗔怪，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宇，殷珩看見他黑了一張臉，再也不敢多說什麽，轉頭朝白明溪哼了一聲便離開了前殿。
白明溪將自己的目光從殷珩身上收回，轉目去望陌生的嚴峰，才微微抬眼竟發現他也在看她，兩人相互一望，嚴峰打量著她片刻，向她微微點頭便轉身走開了。
隻是看到這個冷麵的人，她竟想起另一個冷麵如霜的韓子舟來。
她奇怪地問道：“為何不見韓子舟師兄？”
霜寒側著腦袋，不知白明溪為何忽然問起韓子舟來，她道：“大概在藥園子裏搗弄藥草，這兩年子舟師兄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越發勤勉了。整日都守在藥園子裏，即便是掌門召集也不來，師父都指責了他不少，他也聽不進去。但是你從前與子舟師兄接觸不多，今日你怎麽問起他來了？”
白明溪隻是笑笑不語，沉默了一會兒，對霜寒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今晚我再來尋你。”說罷，她一溜煙地跑走了，也未理會正朝她走來的蘇譽，隻是微微頷首算是打了聲招呼，便跑出了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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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白駒過隙，這四年的時光宛如昨日，仿佛她不過離開水宮那麽幾日罷了。
白明溪一路走向後山，走進了百草宮的百草藥園裏，這裏果真是四季如舊，沒有一點兒的變化。
她在韓子舟常打盹的樹下張望，果然是沒了他的人影。
然而她才站了一會，藥草叢中竟窸窣作響，斑駁的樹影中竟有黑影四處躥動。
白明溪警惕地回頭，一隻白色的小獸撲進了她的懷裏，全身的白毛光滑無比，兩隻長長的尖耳隨著跳動一抖一抖。白明溪被他撞得後退兩步才抱住它，伸手舉起來還感覺頗沉，定睛一看卻是那隻長大了的水銀狐。
這狐狸已有狼狗般大小，一條滿是白毛的白色長尾不停地甩著，曾經短小的四肢長出了利爪，模樣倒像是狐狸了，可是一身肉仍是圓圓的。
“我剛想這狐狸吃錯了什麽東西，精神得如同什麽似得。沒想到是你來了。”韓子舟拖著一身灰泥的長袍從另一邊的藥田裏走了出來，見著了白明溪的模樣訝異的神色在眼中一閃而過，將手中的鏟子往白明溪手中一塞，不客氣道，“你該履行四年前的約定了，如今這狐狸長得頗好，整日上躥下跳的，惱了我四年。”
白明溪捂嘴笑起來，道：“師兄真是半分虧都吃不得。”
韓子舟凝眉一挑，問道：“怎麽？你想賴賬不成？”
“不敢。”白明溪放下水銀狐，拿起鏟子說道，“今日我是來履行四年前的約定的。”
看著白明溪清麗一色，如何也無法與手上的鏟子相配，帶過鏟子，擺手指揮她道：“罷了，粗活你還是免了。每日來給藥園子澆水，一日兩次，一株草一弧瓢，不能多也不能少。為期一年，你可別忘了。”
白明溪笑道：“這是自然。”師兄不用她做苦力，這自然是好，她也樂得清閑，正好抽了空也能四處轉轉。
韓子舟想了又想，最後還是開口問道：“四年前你拚死去救那蛟龍獸，而如今可還好麽？”
那時韓子舟伸手攔她，卻眼看她墜入湖底也未伸出手援救。聽聞鍾子矜回到水宮後便被掌門罰去了反思穀麵壁，但是那被眾弟子襲擊的蛟龍獸被青霓真人出麵解救之後被沒了音訊。
說到此處，韓子舟並未有意回避，隻見白明溪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到，“它不喜歡這裏，想必也沒跟著我出來。”
這話說得韓子舟有些不解，卻不明是何種意思。然而可以肯定那蛟龍獸如今安好，那韓子舟也不必多問了。
白明溪蹲下身來，摸了摸趴在她腳邊的小狐狸，問道：“聽說修仙界出了大事，師兄能說與我聽聽麽？”
韓子舟道：“靈墟派挑釁眾派引起的紛爭罷了，與我們沒多大牽扯。隻是三年前有靈墟派的弟子闖入水宮，雖然未有任何損失，卻也不知是何人。”
白明溪半垂了眸子，心中有些了然，三年前便是邪靈闖入湖底的那一年。估摸著靈墟派果真未放棄她，從此以往白明溪必須更小心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