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奔上青嶼

仙師道人遣散了圍觀的村民,便回了領村。

白明溪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一夜未眠,而第二天一大早,村中的李嬸吼了一聲之後,村子上下熱鬧非凡。原來是李嬸家的魚塘裏的魚在一夜中全沒了,他們思前想後卻把罪怪到了白明溪的身上。天剛亮,李嬸就集合了不少村民找白明溪興師問罪。

李嬸拍著白明溪家中的門嚷道:“妖女,你給我出來!你把我家的一池魚都還我,咱們李家是靠著那些魚吃飯的,沒了魚,你讓我們怎麽活?你自從這個妖女來了我們村子,就沒發生過好事!你給我出來!”

不少村民都在一旁附和著:“出來出來!你這妖女!”

白明溪躲在被子中死活不出去,那些氣炸的村民們開始在院子外破壞柵欄和土丘,有些人還捅破了紙窗。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放火燒了這裏,順便把妖女一起燒了,以後也不會發生怪事了。”

“放火放火,妖女再不出來,我們就放火燒了她!”

白明溪在被褥中摸了一把眼淚,這裏是她與養父的家,就算村民對她再如何,也不能讓別人把這裏個燒了。她打開門走出去,哽咽道:“不許你們燒了阿爹的房子!你們敢燒房子我就告訴村長去!”

李嬸揪著她的頭發,將她推到了地上,恨聲說:“竟敢搬出村長來說事兒?你去啊,我倒要看看村長是幫著我們大夥兒,還是幫著你這妖女!”說著對倒在地上的白明溪拳打腳踢,有些為了泄憤也加入進來,無數的腳踩在白明溪的身上,無數的腳踢在她的肚子上。她疼得快要昏過去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厲聲道:“住手!”

村民給白發蒼蒼的老者讓出一條道,老人看著地上的白明溪,再看了四周的人一眼,用手中的樟木敲著地麵,怒道:“你們這是做什麽?年長的人欺負一個小輩也不覺得丟臉?”

李嬸張口道:“村長,她哪裏能算什麽小輩?這個妖女過街,人人喊打,我們這是為民除害……”

村長老人打斷李嬸的話:“住口!明溪小小年紀無父無母,身世本就淒苦,你們可曾見過她害了誰!”

李嬸的兒子說:“我們家池子裏的魚一夜之間就不見了,若不是水妖吃了,怎麽可能一夜全沒了?”

村長手上的樟木差點就揮在說話的李二臉上,村長嚴厲道:“你有時間在這裏說話怪罪他人,還不如回家加固你池子中的堤壩。昨日大雨漲了你家池中的水,魚順著滿漲的水早躍過池子遊進了河裏。若是再不鞏固,你的池子過兩日就潰爛成泥,到時候你哭還來不及!”

李二被村長說得啞口無言,今早他去看,池子的水已經滿漲到了頂,可是並沒有漫過堤壩,魚應該還沒有被水衝到河裏才對。現在細想,應該是昨日早晨的大雨把魚都衝走了,過了一夜水位才又退了不少。

李嬸蠻橫無理道:“不管怎麽說,白明溪是妖女這是事實。村長你不能因白河曾受恩於你,就偏袒這個妖女。如今白河死了,她沒了依仗,她在這裏一天,我們大夥心中都不得安寧,誰知道她哪日會不會妖性大發把我們全村的人都吃了!”

村長差些被氣煞,李嬸一向無理他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全村人都與李嬸站成一線,就是德高望重的村長也非常為難。

村長還要幫白明溪說什麽,卻被她打斷了。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村長肯為她出麵,她已經十分感激了。現在她已經看清了村民的意思,村裏的人是想把她趕出村子。她昨日想了一夜,以其在村中受別人歧視,她不如聽仙師道人的話去找修仙的人改善自己的體質。她隻是放不下在這裏和養父生活的每一段回憶,她從未出過村子,有些不舍,又有些害怕。

如今這些感覺都沒有了,她隻能離開,必須離開,等到她恢複了人的體質,等到她不再是一個異體的那時候她再回來,回來麵對所有的人。

白明溪拉住了村長,抬起滿臉泥灰的臉,說道:“村長爺爺,既然你來了,我就順便向你辭行,我今天就離開村子。我東西都收拾好了,即刻啟程。”

村長有些為難,他實在沒幫上她什麽忙,看著村中人的臉色,他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白明溪是個早熟的孩子,有些東西不說出來,想必她自己也體會得深刻。

白明溪說:“我從小在這裏長大,阿爹也沒留下什麽東西。隻有這房子,這是阿爹曾經的居所,我懇請村長無論如何要保留著。明溪給你磕頭了。”

村長攔住她,承諾道:“你放心好了,隻要村長活著一天,你阿爹的房子就立在這裏。”

白明溪感激地給他磕了頭,進了屋裏用布包起白河唯一一件遺物和一些幹糧,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村子,朝著聳入雲端的青嶼山行去。

她曾聽養父白河說過這世上有不少結合天地精華獨自修行悟道的人,他們修習術法,參透天理,希望有朝一日修得仙身。白明溪對此很感興趣,可是白河常常點到為止,無論白明溪怎麽問,白河總不願再多說下去。那時白明溪多半將這類事情當做故事來聽,沒想到她會有尋找仙人的一日。

然而青嶼山那麽大,她要怎麽找才能找到青嶼幻宮裏的仙人?

白明溪走了三日,翻過了兩座山丘來到了青嶼山的山腳。如今她幹糧已經用盡,包袱中隻剩下空癟癟的一本書。她躲在一塊巨石的陰影下遮陽,抬頭望向那青玉蔥蔥的青嶼山,山腰翠綠無比,頂峰直衝上天,山尖高處雲霧繚繞看不真切。

仙人都是居住在山裏的?白明溪心中疑問,卻無人解答。

頭頂的烈日太強,熱氣讓人昏昏欲睡,白明溪抱著包袱靠在巨石上小憩。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白明溪隻感覺身前的包袱被拉了一下,她警覺的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正拉著她懷中的包袱。嚇得白明溪抬腳踢了大漢的下巴,站起來跑了。

氣得大漢嚷嚷直叫:“奶奶的,這小妞沒睡著!”

這一嚷,叫出了大漢另一個同夥,他拿著尖刀堵住了白明溪逃跑的路,她想要回頭跑,可是身後的大漢也跟了上來,前後圍堵白明溪沒了逃跑的路。

這一帶的世道不怎麽景氣,因為朝廷戰爭連綿,附近的村民都出來做匪做寇,被他們碰上的人有本事就能打出一條路,而沒本事的人隻能被搶個精光。如此來看,白明溪應該是後者,她死死的抱著包袱很害怕。盡管她身上沒錢,盡管她手上隻有一本破舊不堪的書,但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給的,就算拚了命也不會。

拿尖刀的搶匪凶神惡煞,並非善類,在他眼裏最不麻煩的隻有死人,隻要人死了,便不會與他們再糾纏。因此搶匪看見白明溪的第一時刻,他就朝她揮下了刀子,好在白明溪後退了一步驚險地躲過了白亮的刀刃。接著身後的搶匪氣勢洶洶地趕到,白明溪一時分神,她便沒準確地躲開搶匪的第二刀。

刀刃劃過她的手臂,手臂一鬆,緊抱的包袱掉落在了地上散開,裏麵隻有一本封塵的書。白明溪慌忙地去撿,鮮血落在了書上,在沒有人注意的一瞬間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