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他的出現

那個人我隻在很小的時候見過,印象卻很深。因為那人有一雙比女人妖媚得多的鳳眼凝聚起的壓迫感,讓我終身難忘。

我記得自己僅有四歲的那年,那個男人就站在我父親的麵前,兩個人舉起手中的槍把我最為熟悉的姑母殺死,然後把我推向了萬惡的深淵。

我轉過身不再理會陳清玖,站在原地打量遠處那個依然年輕俊朗的夏子莊,他笑得很從容,而麵對他的夏老頭卻麵色凝重。大概誰也沒有想到消失多年的夏子莊就這樣出現在夏家的花園裏。夏成生身後的夏林卻一臉淡然,不驚不乍。我心想他如今一個快奔三的青年,其實說到底也沒真正見過自己的父親多少次,根本不必談什麽感情。

然而最令我吃驚地是站在夏子莊身後的夏單,他一如往常地一樣吸引任何女性的目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加上那能顛倒眾生的臉,他完全能簡直同妖孽一般魅惑。

我所在的地方離他們甚遠,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麽,隻能看見夏老頭的麵色一黑一紅的變換,最後他們一齊轉身向家宅的方向離去。

最後瞥一眼,我的視線落在回過頭眼神令人琢磨不透的夏單身上。他所有的神情都落在我的眼裏,而我隻看見他微微地一驚,便無他想,回過頭跟上了夏子莊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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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莊在我們同輩人的眼裏是一個極為神秘的長輩。

他曾經是夏成生最得意的大兒子,亦是整個家族的領頭人。我所知道有關他的傳奇不多,然而聽到的都是一些驚駭世俗的流言。比如他癡迷於考古,卻崇尚盜墓的行業。他看起來並不是一個老古董,可是他卻喜歡與老古董有關的東西。我想他癡迷於家族裏古老的寶藏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當然,知人知麵不知心。我所想的事情不過隻是我的一麵之詞或者一廂情願而已。至少我知道,有關家族寶藏的事情,這便少不了我的父親。想要知道那個男人,必須從夏氏寶藏入手。

他們一行人回到了本宅。我稍後進屋的時候張管事上前跟我說了一下情況,說是對我說,其實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無奈被我逼迫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話,他道:“董事長在書房。”

書房我自然是要去的。

不緊不慢地上了樓,心裏好奇他們會說些什麽,我才在書房門口站定,便聽見有聲音從書房裏傳出來。

那是一個很沉穩的男聲,他道:“好歹我也是你的兒子,家族的秘密我也有權利知道。”我心想這個聲音應該是夏子莊的了,豎起耳朵繼續細細地聽到。

夏成生毫不留情地脫口而出,道:“我沒有你這種兒子!”

對話似乎僵持在了這一句話上,裏麵安靜了好一會兒,也不知他們各執著什麽樣的表情。片刻後,我才想要推門而入,又聽到有聲音傳了出來。

夏子莊道:“你不告訴我也罷,這些年我也沒少做調查,寶藏的地點我也找到了,今天來我是要確認一下那堆黃土下的東西。是這個麽?”我聽到“咚”地一聲悶響,夏子莊的聲音繼續,“千萬年的寶藏就是一些破銅爛鐵?”

房間裏又“砰”地一聲響,似乎是什麽東西摔碎了。隻聽見夏成生暴怒起來的聲音,他吼道:“你這個逆子!”

“千年寶藏真的是這些瓶瓶罐罐,破銅爛鐵嗎?就是這些東西讓你守了一輩子?黃土下到底還有沒有秘密,我真的是很想知道。”

“有價值的破銅爛鐵自然有守護的價值。”在夏成生第二次發飆前,我推了門進入。晃了眼周圍的情況,夏成生坐在他的書桌前,夏林、夏孤常與夏愛愛分別站在他的身邊。夏子莊坐在他的對麵,則夏單坐在他不遠的地方,想沒事的人一樣亂按著手機。

我才進去,所有人的眼睛定在我的身上。而我隻目不轉睛地看著有些錯愕的夏子莊。

這是我長大以來第一次那麽近距離地打量他,他看起來很年輕,那麵貌看起來就像夏單的兄長。可是他的眼睛有一種另類的威懾力,讓你望一眼打從心底裏畏懼他。

夏子莊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道:“乍一看,我還以為是顧琳回來了,你與你媽長得倒還真像。”

我最煩聽這類話,手槍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從長裙覆過的大腿上抽了出來,槍口對準了從容不迫的夏子莊。

而與我同一時間亦是同一動作,夏單也從衣服下掏出了一支槍,而那支槍的槍口對準的是我。

“請不要順便拿我與那種女人相提並論。”

夏子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不錯,你比你媽有種多了!”

此時的夏單已經將手上的槍收好,收回槍,他再也沒有看我一眼,而是繼續擺弄他手上的手機遊戲。

我看著夏子莊不以為然的模樣有些心中不幹,麵對一個能殺人流血的凶器,夏子莊竟然連眉頭都未皺一下,這是他的無畏呢,還是他演得自然?手上的槍未撤,而是不緊不慢地扣下了槍上的扳機。

“星然!”夏老頭在我身後警告。

然而玩笑開多了,多少都能以假亂真。

當我把“砰”地一聲用力地按下去的時候,手槍上射出的不過是幾片顏色鮮豔的紙片,而槍口上掛著一麵小彩旗,上麵寫著:“你個二*逼。”

隻是我不過就是想開個玩笑罷了。

夏子莊抽出隱藏在自己身上的刀的速度,比我自己估計得快了很多,盡管我的回避的速度也不慢,但是仍然被他的細柳刃劃過了手臂,刺痛一下就匯聚到了心頭,血流出來的時候,我覺得我應該回擊讓他看些顏色。

大家都是練過家子的,打起來當然沒有如同對付那些非專業的人輕鬆。夏子莊比我想象中的要易怒,因為他把我的手腕製住在背後的時候還特意用力壓在我受傷的傷口上,頓時讓我感到血如噴湧地溢出來。加上我半個月前的槍傷未愈,根本打不過他。

夏子莊的細柳刃抵在我的脖子上,再向我的皮肉靠近一寸,立刻能見血封侯。

“放開。”夏林站在我們的麵前冷冰冰地舉著槍對準了他父親的頭。

而夏單也早已出手,他的槍對著夏林,可是身邊卻被夏孤常與夏愛愛一上一下地拿著一副鑲金的匕首抵著身體上致命的要害部位。那匕首一看就是夏老頭收藏在書房的老古董,不知道他此時心裏是否心疼。

會是心疼我,還是心疼他的古董。

夏林又一次冰冷地重複了話,他道:“放開!”

夏子莊看了看局勢,最終還是放開了我。脖子上的細柳刃才撤離,夏林一把拉過我,對身後的爺爺說:“我去去就回。”一邊連推帶拽地把我拖出了門。

書房的門剛關起來,他說:“我說你有病是吧?”

“差不多。”

夏林把我拽進了房間,打了個電話讓張管事把藥箱送了進來。他打開藥箱,將消毒水與繃帶往我麵前一放,退出房間又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望著我,對我說:“你今天的行為相當幼稚。”

的確,故意激怒夏子莊是幼稚的行為。我不過想試試他罷了,然而當真是如此麽?當我進入書房的那一刻起,我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夏單的身上,到底是試探夏子莊,還是試探夏單,或者是試探我自己,我連這三者都分不清楚。

我望著手上的尚未凝結的血液有些茫然,受傷應該是習以為常的事情,然而我心中為什麽竟然有一絲的失落,那種失落是什麽……

心中一團漿糊,下定決心便不再想。抓了麵前的消毒液,雙手並用拔了半天的塑膠塞卻因為傷口的疼痛使不出勁,最後還是用牙咬開塞子。把那塞子吐到一邊,我毫不猶豫地將消毒液成瓶倒在傷口上。一陣刺激的疼痛,疼得我渾身顫抖,一個未抓穩,藥瓶掉在了地上。我正想彎腰去撿,有一個人搶先在我之前拿起了瓶子。我抬起頭,從腳、腿、腰、肩、頸,直到將視線定格在他的臉上。顧天俊有些憐憫地看著我,他走過來,坐在我的身邊查看我手上的傷。

我不知他看出了些什麽,過了不久,他也未說話,拿起藥箱裏的棉花與棉簽細心地鼓搗起來。棉簽沾了消毒液塗在我傷口周圍,一圈又一圈,皮膚上冰冰涼涼地觸感讓我感覺很舒服。手臂上周圍的血汙清理幹淨,他便換衛生鑷子夾了幾片棉花,浸濕在消毒液裏。顧天俊抬起了臉,柔聲說道:“有點疼,忍一忍。”

看著我點點頭,他便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捏著棉花一點一點地去觸碰手臂上那被劃開的口子。那輕柔的棉花剛落下來,藥水沾著傷口,疼得我向後一縮。顧天俊有力的手緊緊地握住我的,他抬起眼看著我皺成一團的眉宇,下手時更加小心了許多。

大概五分鍾過後,他幫我上了藥,加了紗布繃帶,很完美地包紮了傷口。

幫我係上結,他抬起眼,我卻像害怕他眼中某些東西似地避開了他的視線,低下頭說道:“謝謝。”

良久也未聽見他答話,隻感到他高大的身體欺過來,有力的手臂便環上了我的腰,讓我靠在他的懷裏。他突如其來的懷抱讓我窘然,想推開卻倍感自己的無力。

最後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說:“你總是不會照顧自己。”

“怎麽才算會照顧自己呢?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若不會照顧自己我能活過來麽?”

顧天俊的手臂緊了緊我,似是憐憫似是疼惜,他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道:“照顧自己,讓自己少受傷,對自己好一些。”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讓我與他對視,他繼續說:“人不能總是太自私,隻為自己而活。”

“不為自己,為誰?”

顧天俊凝視我的眼睛片刻,眼睛裏的神色暗沉下來,細細凝望才發現裏麵柔情似水,我的耳邊聽見他的聲音說道:“比如為我……”他的頭俯下來想要吻我。起初我並未躲開,直到他的鼻息撲滿我整張臉。在他觸碰到我的唇之前,我伸手擋住了他的吻,對他說:“我不是陳泠。而且陳清玖委托也已經終止了。”

顧天俊並沒有再多於糾纏我,凝視我許久,離開之前最終說道:“星然你知道爺爺將你叫回來的目的麽是什麽?”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說:“夏氏集團合法繼承人的名單上,隻有你一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