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

夏日的晴天,強烈的陽光灼燒著街道,於氏公司的大廈門前,一前一後兩輛轎車停在了門口,車上分別下來兩個倜儻瀟灑的兄弟,於博雨回頭看到於瀟雨向他微笑示意。於瀟雨對於博雨總是那麽溫文優雅,在外人看來,很有兄長之風,於博雨卻能輕易看透他和暖外表下眼裏的冷漠的鋒芒。

於博雨向哥哥的車上看了一眼,卻沒發現嚴露瑤的身影。他記得她第一天上班時,也是在他下車的同時從於瀟雨的車上下來,臉上的表情慵懶而淡漠,那刻在心底的容顏,像夏日裏的輕風吹進他的心裏,幾個月裏的焦躁和落寞忽然一掃而光,他凝視著她,知道自己一直渴望的就在麵前。

此時,在小會議室裏,於博雨玩弄著手裏的筆,一起開會的還有於瀟雨和財務副總張清,張清是他的心腹,他們在談一項企劃案,於瀟雨話剛說完,張清就要反駁,於博雨擺擺手,對於瀟雨說:“我覺得不錯,就按你說的辦吧。”

於瀟雨剛離開會議室,張清就急切地說:“大哥,你怎麽聽他的,按他的方案,我們得投入多大的資金啊!”

“我已經決定把容上區的生意賣給汪老大,他出的價錢足夠投入這個項目。”

“這怎麽行,這幾年我們的偏門生意隻剩下這個了,而且利潤最大,如果把這個也交出去,讓那些做這個生意的小弟怎麽混。”

“汪老大的錢除了投入這個項目外,還足夠給那些兄弟們安家費,都已老大不小,我看哪個也不想再打打殺殺地過日子。這幾年我一直想安穩退出黑道,那些老大們我已經通過各種辦法和平解決了和他們的恩怨,隻有汪老大,但如果我把那個生意交給他,以後他也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了。”

“大哥,幹那行你是天生的啊,當初從於爺手裏接手時我們多艱難,可幾年下來,你雖然年輕最輕,不也把他們都製服了麽,怎麽說不幹就不幹了呢,正經做生意哪有幹那些來錢快。”

“我和爸爸不一樣,當初就不想幹這行,不過是逼得沒辦法,從接掌平新社開始我就想著將來怎麽能夠安全退出,不過沒有實力製衡他們,也達不到目的,這幾年我已經有了和他們談判的本錢。再說從去年我出事後,警察一直就盯著我,我也不能再讓他們抓住把柄。”

“警察能把咱們怎麽樣,去年他們不也是沒辦法麽,再說了,沒有嚴露瑤,你又怎麽能出事。”張清盯著他:“大哥,我這一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是我所認識的最有膽識、最有氣魄也最有城府的人,那些老大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本以為我們兄弟能攜手大幹一場,可我看你自從認識了那個女人,人整個就變了,從前你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於博雨笑笑,走過來拍拍張清的肩:“兄弟,你這麽帥,又這麽出眾,我聽說公司裏有很多女孩迷你,怎麽你就沒有動心的麽,我看會計部的那個藍欣,人就不錯,看著挺懂事的,人長得也漂亮,還挺喜歡你的,不如你就發展一下。”

張清推開於博雨的手:“你別逗了,女人算什麽東西,高興玩就一起玩,膩了就分了再找,大哥,原先你也是這樣子的,怎麽對那個女人心腸變得這麽軟,而且連雄心壯誌都沒了,當初她害你那樣,就應該殺了她的,這些日子她一直幫著於瀟雨,現在於瀟雨眼看就要和你平起平坐了。”

“於瀟雨很聰明,你手裏也有很多公司的股份,應該也不能否認他的方案對我們公司前景很有益。他和我作對,也不會損害公司的利益。”

“大哥,別的不說,我就是實在替你可惜,以你的才幹,做黑道也好,做正經生意也罷,前程都不可限量,可遇到那個女人後,許多事你除了讓步還是讓步,你難道不怕有人會把你逼到懸崖邊上麽。”

於博雨沉吟一會兒,然後平靜地說:“我原來也以為自己不會為任何女人動心,可命運就這麽安排的,你知道小輝是我的兒子,想當初我接掌平新社時全家的性命都受到威脅,我現在有了孩子,不想他也有同樣的遭遇,我要給他鋪一個平安的未來。”

張清搖了搖頭:“大哥,你的一生本來應該轟轟烈烈地創出一番男人的偉業,那個女人,根本就是你命運的克星,如果我能做主,我應該早就讓她從你的生命裏消失。”

於博雨淡淡地笑笑,凝視著張清的眼睛說:“你不會那麽做,是不是?”

“我不會,雖然我的確很想。”張清平靜地說完,離開了會議室。

於博雨走進於瀟雨的辦公室,他在他板台前坐下,沒有任何客套和托辭,他問:“嚴露瑤今天怎麽沒來。”

於瀟雨看著他:“我注意到,你從來沒有叫她一聲大嫂。”

“為什麽忽然對我提出這個問題?”

“這應該是一個正當的要求,難道你在別人麵前會一直叫她的全名?這樣別人聽著會覺得可笑。”

“請原諒,我叫不出來。”

“我們是親兄弟,她是你貨真價實的嫂子,為什麽你叫不出來?”

“你想問原因麽?”他傾身向前,說:“我覺得你們的婚姻不會長久。”

“怎麽不會呢,想知道她今天為什麽沒來上班麽,”於瀟雨的嘴角微微上挑,“因為她累了,昨夜我們在床上一直折騰到半夜,早上我上班的時候她還沒醒,我也沒忍心叫醒她。”

他看著他弟弟的臉,看到他沉靜的臉一瞬間褪去了血色,看到他皺起了眉頭。於瀟雨的眼光裏有著玩味的神色。

於博雨沉默。

“其實昨晚是我們的第一次,”於瀟雨打破了寂靜,“以前她一直不肯接受我,我對她也沒有太大的關注,不過昨天晚上,我發現她真的很讓人心動,而且如此美,像個妖孽。”他的聲音和表情有些飄忽,“她的身體引起我狂熱的迷戀,我承認,就是季小昭也不曾給我這樣的感覺,”他看向於博雨,“真是奇怪,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感受,也許我對她的感情遠遠比我自己知道的要深。”

於瀟雨接著說。“我們真是親兄弟,血緣真是奇妙的東西,讓我們喜歡上了同樣的一個女人。”

“這和血緣沒什麽關係,”於博雨冷冷地插言,“有關係的隻是因為她讓你有了最強烈的征服快感---因為我的緣故。”

於瀟雨微笑:“我第一次說出我的真心話,可你竟然不相信。”

於博雨不想再多說,站起身,於瀟雨止住他:“我們還沒談完。”

“還有什麽要說的。”

“她是我太太,希望以後你們能保持在正常的關係範圍內,近期,我不會讓她上班,她受了刺激,需要調節。”他淡淡地道。

“她受到的刺激是因為你強奸了她麽?”於博雨陰鬱地說。

“你忘了我們是夫妻了麽,怎麽能叫強奸,她的刺激隻不過是心理上的。”

“這麽對待一個女人你不覺得愧疚麽?”

“你以為是我的原因麽,她這樣完全是因為你,想想你是怎麽對待她的,你還好意思跟我說這樣的話。”於瀟雨聲音升高,“我們誰對她的傷害最深,你還是我?”

“無論我對她做過什麽,她對我都很重要,而她在你眼裏,不過是個報複的工具。”於博雨起身向外走。

“你要到哪去?”

“我要問問她到底怎麽樣了,是否需要結束下不幸福的婚姻,我的律師可以幫上忙。”於博雨冷冷地說。

“你不覺得自己太無恥了麽?”

“什麽無恥,沒有遵行‘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的古訓麽,”於博雨譏諷地說:“在這方麵我不如你,你是利用自己親弟弟的女人來做報複工具的,你不但無恥,還不算個男人。”

“她隻是你的女人麽,她還是你的仇人,現在該到你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因為她已經從昏了頭的愛情裏清醒了,意識到自己本來的身份,你知道麽。”於瀟雨注視著於博雨,“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躺在一間牆上全是她哥照片的屋子裏,天花板上是嚴林摔死在這樓底下的照片。我相信,她現在一定後悔到生不如死。”

於博雨停住,一會兒,他慢慢轉過身,走到他哥的桌前,他用手撐在台上,俯身凝視他:“知道事情為什麽這麽難辦麽,換了別的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讓他在我的公司裏得到這麽舉足輕重的地位,讓我受到威脅,我都不會讓他脅製住我的女人,讓我這麽漫長的忍耐和等待,換了任何別的人,這許多事情根本都不算個事,因為隻要出現了一點苗頭,我都會讓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消失在萌芽狀態。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為你和我一樣,是同一個父親的兒子。其實瞞過父親很容易,我完全可以做到讓你在事故或疾病中悄無聲息地消失,而父親隻會知道你天生命就不長,可我沒辦法這麽做,因為我過不了自己心理那道關。我對你一忍再忍,一讓再讓,你卻從來沒想過這些,毫不鬆懈地步步緊逼。”

於瀟雨看著他,片刻,他微笑了一下:“我隻能說,每個人的角度不同,看法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