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忘情水

第二天,張清接了嚴露瑤,來到汪坤的住所。

張清毫不隱晦,將所有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汪坤,他們隻是不知道,於瀟雨到底用什麽來威脅嚴露瑤,因為那個殺手的事,於瀟雨做得天衣無縫,他甚至弄了個現成的屍首,被當做高飛埋到了墓地。因此張清和汪坤思來想去也想不到這裏。

於瀟雨極端謹慎,所有和那個殺手的聯係都沒有,張清這些日子的調查也沒有結果。

汪坤沉吟良久,然後斜眼看著嚴露瑤,對張清說:“她不肯說麽?”

“是啊,死也不說,我看也不用逼她了,她大概有苦衷吧。”

汪坤嘴角上挑:“什麽時候你也這麽憐香惜玉了?”

張清有些尷尬:“汪先生,她是我大哥的女人,隻是於瀟雨從中作梗。。。”

“其實也算不上作梗,”汪坤話鋒突轉,對著嚴露瑤說:“你本來就是於瀟雨的老婆,要叫外人看,倒是博雨做的不對。”

嚴露瑤臉色漲紅:“汪叔,我和博雨是真心的,當初隻是仇恨未消,才嫁給於瀟雨,現在我隻想和博雨在一起,你是他的義父,怎麽幫著外人說他。”

汪坤泰然自若地說:“你也說了,你們本是仇人,現在又成了叔嫂關係,無論過去現在,我看你們倆都是孽緣,要我說,你還是放棄了吧。”

嚴露瑤聽了這話恍然若失,幽暗的黑眸默然注視著汪坤。

嚴露瑤抑製住情緒,對汪坤說:“想不到你現在還想拆散我和於博雨。”

“於博雨不到二十歲時,我就設定好他的一生,但都被你破壞了,我真的很想拆散你們,但是我拆散不了,也不是我拆散的你們,其實不得不說於瀟雨比我有手段,到底讓你們分開了,我真是很佩服他。不過他做的沒什麽錯,不過是維護家庭而已。”

嚴露瑤聽了鬱悶至極,張清忍不住說:“汪先生,你怎麽能這麽看呢,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大哥現在一定傷心得要命。”

汪坤凜然看著張清:“誰年輕時不犯些浪漫的錯誤,張清你現在也被他們搞暈了,你好好想想,博雨真的和她適合麽,博雨這樣的人,隻作一個隻為女人活著的情種,不是太可惜了麽。而且他愛的女人,還是他哥的老婆,對他將來隻有壞處沒好處。”

張清皺皺眉頭,沒有吱聲。

汪坤接著對張清說:“年輕人犯點糊塗沒什麽,畢竟歲數不大,人生路也漫長,至多二三年後,等博雨想通了,我自然讓他走回正軌,於氏不要也罷,是他主動讓出去的,也怪不了於瀟雨,於博雨是我的幹兒子,我虧待不了他,張清,你也不要對付於瀟雨,畢竟人家是親兄弟,是你們老當家的親兒子,將來博雨解脫這段孽緣,人家還是好兄弟,你這個外人就不要現在做惡人了。”

“至於你,“他轉向嚴露瑤,“還是乖乖地做於瀟雨的老婆吧,於瀟雨的人品才貌、身份地位,沒有一樣配不上你的,你和博雨糾纏到這樣,他也還是很喜歡你,能容忍你,你們都結婚了,又何必非要弄得人家兄弟反目、家宅難安呢。”

嚴露瑤目光澄澈,說:“我和於博雨是真心相愛,誰也離不開誰,至於你說的對彼此的好,隻是你自己認為的,我們自己不覺得有什麽好的。

汪坤勃然作色,說:“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博雨和你交往這麽長時間,得了什麽好,最後什麽都沒有了,你現在和於瀟雨出雙入對、雙宿雙棲的,博雨卻一個人不知在哪個地方落魄,你對他什麽地方好過?”

“以前的事,都是身不由已,至於現在,我是被逼的,我隻愛他一個人,我本來隻想和於博雨好好過日子。”

汪坤冷笑:“好好過日子,你們好過得了麽,於博雨沒遇到你之前,倒是過得好好的,遇到你之後,真是倒了大黴,我找到他,一定好好開導他一陣,讓他和你徹底斷了,讓你們以後不要再互相糾纏,至於你,還是不要害他了,把他徹底忘了,就是對他最大的恩典。”

汪坤轉向張清,“你好好找於博雨的下落,我也一直安排人找,找到他後,不要把這些事告訴他,不然他又會一時半會掙脫不出來,隻要馬上告訴我,我會好好和他談,讓他知道什麽才是應該做的。你要從中作耿,也別怪我不客氣,不過你要真為你老大好,就聽我的。”

汪坤對嚴露瑤說:“你這個小女娃,聽到了麽,以後於博雨的一切事,就和你無關了,你要有良心,就不要再害他,你老老實實待著,於瀟雨也不會威脅到博雨,他的把柄,也就當作沒有,不過一個男人這麽費盡心機挽留一個女人,說明他很在意你,你就珍惜眼前人,好好和他過吧。”

嚴露瑤咬住嘴唇,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半晌,她說:“我和於博雨分開你是不是很高興,於博雨終於可以照你給他安排的路走了。”

“不錯,”汪坤坦然說道:“我才是真正為他著想的人,至於你,如果這世上有什麽東西能幫人忘掉過去,我建議你不妨試試,會讓你以後的人生好受些,有些記憶和感情,不但害人,而且害已。”

張清開車將嚴露瑤送回家,嚴露瑤無力地靠在車壁,眼睛看著外麵,表情失魂落魄。

張清心生不忍,小心地勸道:“你不如。。。就聽了汪爺的話吧,忘了博雨,其實我覺得他說的也不錯,你們在一起,實在是苦多過樂。”

嚴露瑤淒涼地苦笑一下:“你知道麽,我念了這麽多年書,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搞明白,現代科學說人的記憶都留在腦裏,心髒隻是泵血的器官,和感情無關,可為什麽我現在想起他,總感到心痛得要命,為什麽每日每夜、每時每刻,在腦海裏思念一個人,頭不會痛,都是心痛。”

嚴露瑤聲音暗啞:“如果真有什麽忘情水能洗去我的記憶,估計我的心也會空了吧,沒有痛苦,也沒有心,所有的感情都隨那消失的記憶一起沒有了,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張清的眼眶竟然濕潤,他不敢看她,輕咳了一下,故作輕鬆地說:“總不會每個記憶都那麽和自己的生命聯係著,應該會有需要消除而對自己又無用的記憶吧,如果真有人發明出忘情水一類的東西,銷量應該不錯,像我,就很想消掉自己以前的一些記憶,這樣就是警察抓到我,也問不出什麽,不記得了,省去很多麻煩。”

這句話裏有什麽靈光在嚴露瑤的腦海裏一閃,她努力思考這種感覺的來由,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了那個海邊的小屋,是啊,有的人的記憶對自己有害無益,相反卻能害了別人的一生,為什麽不想辦法讓它消失呢?

車窗外的人行道突然起了一陣喧嘩,張清將車速慢下來,他們看到一個男人抓住一個女人的頭發,按住她的頭,然後猛地提起膝蓋,撞上那個女人的臉,男人鬆了手,那個女人蹲在地上,已然血流滿麵、嚎啕大哭。

旁邊的人迅速圍上來,有斥責的,有看熱鬧的,也有關心那個女人有沒有事的,兩個巡警跑過來,看了那個女人的傷勢,就要抓那個男人走。

剛在痛哭的女人忽然站起來,攔住那兩個警察,捂著鼻子,含糊而急切地說:“他是我男人,我們倆夫妻沒什麽的,別抓他。”

兩個警察沒聽她的,旁邊的人也在指責她的軟弱,施暴的男人眼看就要被帶走,那個女人忽然給警察和周圍的人跪下來,磕頭如搗蒜,呼天搶地,一個勁地說:“我不告他,我願意的,求求你們了,別抓他!”

警察和旁邊的人沒辦法,隻得放了那個男人,那個女人把被警察製伏在地的男人扶起來,周圍的人也漸漸散去。

那個男人走了幾步厭煩地推開那滿臉是血的女人的摻扶,那女人扭曲的臉上陪著笑,跟著他後麵亦步亦趨地走遠。

車子平緩地前行,過了不知多久,張清轉頭看向嚴露瑤:“這些女人的困境和你所麵臨的相比,不過是小兒科。”

嚴露瑤黑色的眸子微微閃了一下,然後淡寞地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回到家裏,嚴露瑤來到樓上的書房,於瀟雨正坐在桌前看著麵前的電腦文件,嚴露瑤拿開他的一隻胳膊,坐在他的腿上。

於瀟雨輕摟住她的腰,他有些意外,嚴露瑤從不曾主動和他親昵。

“我想上班。”嚴露瑤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語氣溫柔:“你給我留了什麽職位。”

“副總,你的行政經理的職位,不能總是缺人,所以我安排了別的人。”

“副總?那我的分工是什麽?”

“隨你願意,其實我想讓你管財務方麵。”

“財務方麵事情太多,我還是負責別的吧,其實我在上學時就想製造一種儀器,可以幫助老年癡呆症或者神經衰弱的病人提供頭部神經的恢複,這幾年我一直都在完善這個設想,我想建立一個新產品開發部門,研究製造這種儀器。”

“一個新產品的開發,需要很大一筆資金。”於瀟雨沉思著說。

“你願意支持我麽?”

“行啊。”於瀟雨看著她。

嚴露瑤眼裏的意外一閃而過,眼簾迅速垂了一下,然後離開於瀟雨站起來,“我會參與於氏的經營和管理,幫你發展公司的事業。”

她看著他,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