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落花人獨立 微雨燕雙飛
細雨如煙,於瀟雨家的門口,一樹廣玉蘭亭亭如蓋、鬱鬱蔥蔥,繁花綻放,在雨滴的浸潤下,如玉琢冰雕。
於博雨打著傘,站在樹下,站在車前,看著於瀟雨家那白色的房門。
門輕輕開了,嚴露瑤一身淡紫色的風衣,如夏日陰霾中的一縷陽光,她打開了一個鵝黃色的傘,向他走來。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他的眼中,溫柔如水,她的眼中,霧靄雲蒸,她先是慢慢走,然後是慢慢跑,她撲進了他的懷抱,他緊緊地抱住她,將她抱進車裏。
車窗外雨幕茫茫,車裏卻是兩個人的世界,他抱緊她,在她淡紅的唇上輕輕一吻。
“你這幾天。。。過得怎麽樣?於瀟雨。。。他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嚴露瑤有點快地答。
少頃,她看著他,眼裏有了一絲怨懟:“如果他真的欺負了我,你會怎麽想?”
他的眼神,憐惜刻骨:“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淚水濕潤了嚴露瑤的眼,原來相愛的兩個人,都隻會從對方的角度考慮,她沒有想到自己一夜所受到的折磨和羞辱,隻擔心會對不起他,讓別的男人玷汙了自己的身子,而他,沒有想到這一層,隻是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其實。。。”她展顏一笑,“他根本顧不上理我,這幾天他忙得。。。”
於博雨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輕柔舒緩,瞬間治愈了她心上身體上絲絲縷縷無形的傷痕。
於瀟雨站在窗前,看著繁花勝雪的廣玉蘭樹下,她飛奔到他懷中,看見他抱緊她,任雨水打濕兩人的衣衫,一黃一白兩把傘無聲地落在地上,那樣的鮮豔和刺目。
無望而又濃烈的愛,那一瞬間就落下淚來,心裏柔軟成一片,輕輕碰觸便覺痛楚。
“真是一對璧人。”於瀟雨想,嘴角淡淡上挑,又覺得自己真能苦中作樂。
海麵上依然淫雨霏霏,還好不會阻擋人的視線,於博雨和嚴露瑤的船如期到了汪坤的的海岸。
逐漸能看到岸上的景象,遠遠看去碼頭上站了八九個人,陰暗的天空下,每個人都拿著一把黑色的傘,在靜靜地等著他們上岸。
“看來汪坤急於見到你,”於博雨對嚴露瑤笑笑說,“不過為什麽他要弄這麽大陣仗,我隻是和你一個人來。”
“那些人看起來好肅穆,還個個打個黑傘,像參加葬禮一樣。”嚴露瑤開起了玩笑。
“噓。”於博雨阻止她說下去。他凝望著岸邊的人,眉頭微微皺起來。
雨下得大了,船靠上了碼頭,對方跑過來兩個人打著傘過來接他們。汪坤沒有動,看著兩個人向他走過來。“真是一對璧人!”他在心裏讚歎,他的想法竟和於瀟雨一樣。
於博雨上來給汪坤介紹:“汪叔,她叫嚴露瑤。”
嚴露瑤說:“汪叔好。”
“我認識你。”汪坤答。
於博雨有些意外:“汪叔怎麽會認得她?”
“這麽美麗的新娘子,人一輩子能見到幾個?”汪坤不動聲色地說。
汪坤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嚴露瑤溫文優雅、禮數周全,汪坤久曆人事、人情練達,兩個人看上去相處愉快,席間賓主盡歡。
汪坤隻字不問兩人感情的來龍去脈,吃完飯後,叫保姆領嚴露瑤到樓上為他們預備好的房間休息。
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汪坤臉色一沉:“博雨,我沒想到你不僅要離開這個圈子,還要離開香城。”
“是啊,汪叔果然心如明鏡,我的確不得不這樣。”於博雨答。
汪坤麵沉似水:“這麽說,你是打算和我就此告別了,博雨,你一世精明,怎麽把自己陷在這麽複雜的泥潭裏,竟然喜歡別人的女人而且是你哥的女人。”
“她不是我哥的女人,”於博雨平靜地說:“我和她在他們結婚前就住在一起,她後來生下的孩子也是我的。”
“她是你大嫂,我親自參加了他們的婚禮,而且還是你操辦的。”汪坤盯著他說。
頓了頓,他又說:“我簡直不敢相信,總以為你是隨便領個身邊人家裏人來搪塞我。”
於博雨笑了:“汪叔,勾引義嫂都是很大的罪名,更何況她老公是我的親哥,如果不是真的,我怎麽能真的帶她來。”
“你也知道這是個大罪名,你怎麽還這麽做?”
“這事說來話長,簡單地說,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她結婚後我們也沒斷了往來,而且她現在已經和我哥簽了離婚協議,我們準備等過幾天離婚證書下來就離開這裏,到別的地方生活,汪叔,我們婚禮也沒法辦,所以我才領她到這裏,告訴你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已經有了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停頓了一下,他說:“汪叔,她是嚴林的妹妹,所以我們才這麽別扭,弄得這麽曲曲折折的。”
汪坤恍然,繼爾說道:“那你們還真是一對孽緣。”
於博雨表情淡漠:“孽到盡了,便是坦途,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三口,終於能平靜地生活。”
“平靜的生活?”汪坤重複,臉上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他注視於博雨:“博雨,我覺得你走錯了路,我不想讓你選擇這個女人、選擇那樣的生活。”
於博雨戒心頓起:“汪叔,我是一片誠意對你,所以才領嚴露瑤來,一來向你有個交待,二來也不想因為我的事連累了兄弟,我尊重你是真,可並不代表你能左右我的生活。”
“如果你爸現在沒有病,他也不會讓你這麽做的。”汪坤疾言厲色。
“我爸雖有病,但他腦子沒問題,他知道這事,而且已經同意了。”於博雨從容地答。
汪坤聞聽怒不可遏:“於誌龍這老小子從小就慣你慣到沒邊,你說什麽做什麽他都覺得有理,現在竟然連這樣的事都能容你,你要是我的兒子,幹出這樣的事,我非把你腿打折不可!”
於博雨笑了:“汪叔,多虧你不是我爸,其實我又不是什麽花花公子,長這麽大,我就喜歡上這麽一個女人,她也是當初想報複我才嫁給我哥,所以我爸他能理解我。”
汪坤看了看樓上:“這個女人還真幸運。”
轉過頭看著於博雨,目光陰鷙:“博雨,我讓你離開這個女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於博雨心往下沉。
“我想來想去,怎麽也不能放棄,我還是那個要求,你做我的女婿,也做我的繼承人。”
“汪叔,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因為不想讓我娶我哥的女人,還是要我除了你女兒誰也不能娶。”
汪坤打了個哈哈:“要說實話的話,其實無論你領來誰,我都不能讓你娶她。”
於博雨氣極反笑:“汪叔,對不住,實在恕難從命。”
汪坤冷冷地說道:“博雨,你現在也是有牽掛的人了,說話做事就不要那麽不計後果。”
“你。。。要怎樣?”於博雨被打到了痛處,立時亂了方寸。
“我要你下個月和我的女兒結婚。”
“汪叔,我是用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尊重,毫無戒心地來到這,你不能這麽對我。”
“對不住博雨,你是我們父女都舍不掉的人,我不能讓你這麽離開,我這一輩子,豁出去就這麽不講理一次。”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位嚴小姐進的房間,隻能進不能出,屋裏有毒氣閥門,隻要閥門開了,二十秒內,放出的毒氣就能要了她的命。”
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像遙控器的東西,“現在這個閥門的開關,就在我手裏。”汪坤凝視於博雨,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