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日午後的烈陽照不到層層疊疊的建築中,蘭廷西廂高層的包廂,靠西邊的那間。正舒緩的流淌著象征貴族的歐洲中世紀鋼琴曲,這是富人間的附庸風雅。

光線被調的昏暗,泛著昏沉的橘色光輝。妖嬈的女人穿著複古而性感的長裙在其間舞動穿梭,一同伴舞的是穿著古歐貴族紳士服裝的俊美少年們。一切都顯得旖旎,透露著欲望的引誘。坐在沙發上的真正貴族則或矜持或露骨的欣賞著這曲鳴奏。

走到那沉靜的男人身邊,路理臣隨手招了一名侍者,拿了一杯酒,輕輕搖晃。郝斯伯隻是向他點了點頭,又恢複他雕像一樣的肅穆。

或許是太過風流無忌,又或許是嚐慣了逢迎相向。當初的路理臣就是被他這樣的,浮世清蓮般不惹塵埃的氣質吸引,從此踏上了毀滅的不歸路。

一名穿黑紗長裙的性感女郎穿梭到這個角落,路理臣微不可覺的皺了下眉。下一刻,卻又邪肆的笑了,他朝那女郎示意,就笑著離開了角落,隨手拉了一名舞娘去到了另一邊。

“小悅,這舞跳得是越發的好了。”坐在路理臣懷裏的女人妖嬈的笑著,纖長柔膩的手指撩撥著路理臣的後頸。她當然不叫小悅,但是,她認識路理臣,所以,他叫她什麽,那麽此刻,她就隻能是那個人。

不說這蘭廷裏,就是整個市裏的歡場女人,又有幾個是受得住路少的富有,路少風流,路少的一勾唇,一揚眉呢?

路理臣狀似享受般的沉吟,薄唇微張,一點點淺嚐著小悅渡來的香醇酒液。墨染的眼睛微微眯著,狀不經意的看向那邊依然冰雕一樣坐著的男人,黑紗長裙的女人斜倚著沙發,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這肅靜的男人。

他的眸光微轉,便看向了右側沙發上正緩緩品酒的舒桐。侍女一波波的穿梭,他笑的矜持。路理臣輕聲在身上的女人耳邊說了幾句,她就念念不舍的離開,走到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侍身邊,交代了什麽。那個男士便跳著爵士,靠近了舒桐。

好像意料之中的,路理臣笑著對上了舒桐望過來的目光,點了點頭。就見舒桐輕輕一拽,那少年就單腿跪在了舒桐的腳邊,曲還沒有結束,舞依然在繼續。

看著不為所動的郝斯伯,路理臣暗自嗤笑。非要他親自招待,他才肯放下清高嗎?他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郝斯伯的情景。

是在遇到阮箏的酒吧,“夜色”裏。他先看到的郝斯伯,那時他也是那樣安靜的坐在角落,卻好死不死的讓他一眼就看到。那樣清冷,那樣孤高。他清晰地記得,那一刻,他的心跳,就那樣停止跳動,從此萬劫不複。

他沒有成功搭訕,然後遇到了阮箏。他的一時衝動,將那個幹淨的少年,也卷進了這不歸路。

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疼痛,他倏地看向那邊端坐的郝斯伯。澎湃的怒氣在胸膛燃燒,前世,他把心肺都掏給他,可是,他做了什麽?毀了路家,將他送進監獄。他猶記得,那時候他被送入監獄,郝斯伯的臉上那一如既往的清冷,就像冰霜的利刃,一刀刀割在他千瘡百孔的心髒上。

路理臣的手不自覺的撫上心口,一切的債,他都要討回來!

長長舒了口氣,路理臣站起身又恢複了他的風流不羈。再次走到郝斯伯身邊,揮退了黑紗長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腳步虛浮。他彎下身,張嘴朝郝斯伯吐了一口酒氣,“郝三?我的女人你不喜歡?”

他的手壓在沙發的扶手上,將郝斯伯圈在了沙發中間。而郝斯伯除了往後靠了靠,依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甚至連厭惡都沒有。

“嗬嗬。”路理臣醉醺醺的笑,忽然粗暴的拉過郝斯伯的頭發,將他拽到自己的麵前,近乎鼻點鼻的距離。“既然來了這裏,裝什麽君子?”

他的眼神惡毒,心卻莫名揪扯。他將郝斯伯的頭轉向舒桐那邊,看到正與少年調情的第一公子,在郝斯伯耳邊輕聲呢喃,“他平時,也這樣對你,是不是?”他的聲音輕蔑而放肆,接著就是低低的笑聲一直笑的他發顫。

“路少,那你喝醉了。”清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路理臣忽然停止了笑。鬆開了抓住他頭發的手。他輕輕碰了下他的唇,就遠遠的拉開與他的距離。“味道還不錯。”一如既往的甜美。“真羨慕舒少的豔福。”

“你喝醉了。”冷冷的語調卻是讓路理臣得到宣泄般暢快。他舔了下唇,哈哈笑了幾聲,“眾人皆醒我獨醉”說完轉身瀟灑的走開。

郝斯伯的手輕輕擦過被路理臣吻過的地方,細密的睫毛壓住了眼裏的神色。

眾人各自找到了獵物,便紛紛去了包間逍遙了。郝斯伯似乎被舒桐說了幾句,臉色有些蒼白的離開了蘭廷。

路理臣在水肆的高閣裏看著郝斯伯駕車從水墨蘭廷的大門飛馳離去。麵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少爺,你吩咐的,已經做好了。”之前,那個被路理臣叫做小悅的女人站在門邊,靠在門板上。既不嫵媚,也不妖嬈。

他看了一眼,擺擺手,小悅就離開了。他走到房間的中央,手上的遙控輕輕一按,麵前的整個牆壁都亮了起來。這是一個液晶屏,高度清晰真實的反應著,它此時監視的地方的情景。

路理臣笑了,他前世因為嫉妒,從一開始就看舒桐不順眼,關係極為糟糕。不過,經曆一次後,他才知道,如果真的看不順眼,那就想個最下流的手段,將他捏在手裏。這樣的話,他還能憑什麽來讓自己不順眼。

他坐在冰冷的瓷磚地上,靜靜的看著視頻裏激情四射的翻雲覆雨。真是比看GV還讓人熱血膨脹啊。要不要結束了就送他一張碟子回味呢?他接到後的表情,估計會很精彩吧?

不過可惜,還不是時候啊!路理臣撇了撇嘴,關掉了視頻,躺了下來。冰冷的地麵刺激著他的神經,至少目前,一切還在按著原來的軌跡運行著,那麽他做的這些,並不一定能改變什麽。陰謀才剛剛開始,這樣的話,他還需要做什麽?怎麽樣才能徹底改變這個必然的趨勢?

紛亂的頭緒在腦中淩亂的糾纏,絲絲縷縷的勒住他的神經。

他將手交叉枕在腦後,閉上眼,紅黑色的虛境裏出現的,卻是郝斯伯清冷的麵容,第一次酒吧裏見到的,方才在包間裏凝視的,那樣完美的交錯結合在一起。

看著看著,路理臣沉凝的臉卻漸漸舒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