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秋風蕭瑟,黃了的枯葉在風裏顫栗,偶爾有鳥的鳴叫。走在路上,腳下幹枯的葉子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奏出粉身碎骨的樂章。
一路的走走停停,傅成溪走在久違的學校的路上。雙手插在口袋裏,一派輕鬆自然的樣子,藏著的手卻是揪的生疼。原本以為來到這裏可以冷靜冷靜,可是,來了才發現,他來的竟是疼痛開始的地方。
“哎,聽說,學校裏的兩大公子都很久不來學校了。不知道是發生什麽事,看不見他們,總覺得學校少了什麽似的。”
“恩恩,就是,他們走了,學校連個能拿的出手的貴公子都沒有了,這日子真是沒辦法過了嘛。”
“兩個花癡!不就是兩個男人,估計是家裏自顧不暇了吧?你們的貴公子馬上就要成喪家犬了。”
“什麽?你什麽意思?你知道什麽消息嗎?小來,和我們說說嘛,哎,走慢點啦,是路少有難還是太子……”
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離開,傅成溪僵著身體站在風裏。忽然又聽到路理臣和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以前每每無意聽到,自己都會暗自歡喜。可是現在,那是什麽樣的感受,像是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倒在了一起,五味雜陳。
“路理臣!”傅成溪重重一拳砸在了樹上,蒼白的指節開始滲出殷紅。你拒絕我,卻又搶走我的人,是什麽意思?嘲笑我嗎?宋銘阿宋銘,既然早就傍上了路理臣這闊少,還留在我身邊幹什麽?看我被瞞在鼓裏,傻子一樣看不清,很有趣嗎?
“不,憑什麽我就要被你們玩弄於股掌之間?哼!咱們走著瞧!”傅成溪收回手,輕輕將左手手心覆在右手受傷的手背上。重重的按壓,疼痛使他瘋狂,呼吸都開始急促。他絕不能就這樣輕易的就放過他們兩個,絕不能!
本就稀缺的感情還要遭受這樣的欺騙與背叛,任誰都無法冷靜的看輕看淡,從而原諒。更何況是本就偏執的傅成溪,那一瞬間,所有的喜歡,不舍和眷戀都化身刻苦的恨,恨意決堤,便是心的塗炭。
依舊是遍地枯黃的樹葉,卻已不見方才還風中淩立的男人。
幾個女生賊兮兮的跑過來,小聲議論開。
“明明剛剛還在的,太子剛剛還在這裏,好像心情很不好。”
“我也看見了,好像手都砸破了。不過他隱忍的樣子好迷人啊……”星星眼頓時冒起粉紅泡泡。
又是那涼薄的女聲,“收起你的眼神吧,那個男人可不是你們能想的。即使他邀你共舞,也不要掉進他的陷阱,否則就是一生一世。死了也爬不出來。”
“嘛!說的好像你見過一樣!就算是掉進他的溫柔陷阱也是幸福的吧?”星星眼女生不以為意的反駁,繼續瞭望學校大門的方向,一副要隨他而去、大義凜然的模樣。
小來鄙視的瞥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掐住她的下巴陰冷冷的說:“我勸你還是老實點,再出狀況,我就把你丟到城南廢街,讓你自生自滅。”
星星眼立刻塌了肩膀,耷拉著眼睛說不敢。然後屁顛屁顛的跟著小來往教室走。
依舊是那個可以曬到金色陽光的陽台,舒桐似乎愛上了這個閑適的角落。竟然已是許久沒再回去過蘭廷,他的目光往往會往樓下那一片密林看去,似乎那裏有什麽會讓他眷戀的東西。
“桐,天越來越冷,怎麽還總是站在風口?”季婧端著一杯咖啡走到舒桐身邊,溫柔靜雅。她將咖啡遞到舒桐的麵前,微微一笑:“我猜你的手涼了。”
舒桐歪著頭看了一眼,嘴角微揚,“謝謝!”接過咖啡握在手裏。
季婧見他態度冷淡,也不說話,隻靜靜的站在一邊,和他一起看樓下的樹林。那裏似乎每天都會經過一個人,一個俊逸出塵,幹淨端莊的男人。她一開始以為是他認識他,才會將目光鎖在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林立的小樓間。
“桐認識那個人嗎?”
“不認識。”
“他長得很好看。”
“是的。”……那時舒桐就是這樣簡潔的回答,她不以為意,那時第一次她看見那人從樓下走過。可是,當她和舒桐關係越近親密,見得次數便開始增加。再加上聽季臨說過舒桐曾經在蘭廷的事,便有危機感襲來。可是,時間一長,她又釋然了,她以為他很快就會下手。但,卻每日隻是鏡花水月的看著,而那人也每日每日的隻是路過一次。
舒桐雙手搭在欄杆上,手裏的咖啡冒著熱氣,咖啡濃鬱的香味立刻在鼻尖縈繞不散,苦澀甜膩。他垂著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那條他會經過的路。
這於他或許隻是個更耗些耐心的遊戲,他要一點點的讓那人動心,心甘情願的投到他的懷裏。可是,遊戲一長,難免就會認真起來,一旦認真了,再想退出遊戲就不容易了。
來了!季婧心中一動,隻見那個男人依舊是一身幹淨利落的樣子,奶白色的大衣,看起來溫柔又純淨。微黃的頭發在風裏搖擺,劃出一條條優雅的弧度。他的步伐不急不緩,走出這段路剛好需要十秒。
杯子裏的咖啡微微顫動,待背影再次消失,舒桐一下將咖啡往陽台下一潑,頓時灑了滿地的焦褐。
季婧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裏。她怔愣著,僵在了這個緊的緩不過氣的懷裏。“桐?”
“嗬,他很漂亮,是不是?”舒桐的呼息粗重,他緊緊的鎖住季婧,眼睛放空的看著遠方,嘴角向一邊大幅度的咧開。聲音裏夾雜著一絲絲興奮與欲望。他緊緊的扯住了季婧的長發,將臉埋在她的頸項裏。
季婧吃痛,難受的仰著頭,盡量減輕頭發被拽住時的疼痛。她的眼角濕潤,眼睛卻死死盯著那人背影消失的地方。果然,他快沒有耐心了。“你……”
“別說話。”舒桐打住了季婧想說的話,將她推到牆上,強勢的扼住她的下巴,吻住他的唇,毫不留情的肆虐。他想象著那甘美的味道,幾近沉迷,這是去過蘭廷後的後遺症。那個地方總是能讓人得到無與倫比的快感,即使過了那麽久,舒桐對那樣的掠奪依舊偏愛。
季婧原先反抗,卻不可避免沉淪在他暴虐卻熟練的吻技下。一點點的點起身體的浪潮,細碎的呻吟緩緩的溢出,接著便是急促的呼吸。水漬的摩擦碰撞奏出淫、靡的春曲。
舒桐的手在她的後背遊移,碰到她的長發時。卻忽然停了下來,沉迷的雙眸猛地一睜。他鬆開咬住的她的唇,緩緩拉開兩人的距離。季婧還沒從情,欲裏回神,雙眼迷離的含著水霧,紅唇微張。
“抱歉!”舒桐手搭在季婧的頭頂,順著她的發滑了下來。他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額發,抿著唇停了幾秒。毅然離開。
季婧逐漸清明的眼睛忽然溢,出悲哀。是她,果然還是不行,她慢慢的滑坐在地上,捂著臉低低的抽泣起來。她究竟還有哪裏做的不好?
季臨過來時,季婧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腿都麻了。淚痕卻在臉上未幹。
“這是怎麽了?”季臨皺著眉上前扶起像是傻了的季婧,不滿的小聲低斥:“哭什麽?你以為你真是大小姐,遇到點小事就要哭哭啼啼的要人安慰?這裏可沒有人會來安慰你。好了好了,是不是舒少對你做了什麽?他是不是已經……”季臨發出猥瑣的笑聲,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是個好苗子。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兩下子。
季婧聽他這樣說,立刻掙脫開來。季臨卻把著她的胳膊不肯放,雙眼灼灼的盯著季婧,“你和舒少已經到了哪一步?”
季婧立刻犯惡心的皺起眉頭,“什麽哪一步?你們舒少眼高於頂,會和我這個鄉下女人發生什麽?”
“啪!”季臨一巴掌把她的臉打得歪倒一邊,卻扯著她的胳膊沒讓她摔倒。小眼睛眯著,目露凶光,“你說,他對你沒意思?”見季婧冷笑,眼睛一轉,又陰陰的湊近季婧的耳邊:“既然裝清純,他下不了手,那你就主動些。”
季婧剛想反駁,季臨便冷冷的低喝:“要是你不能讓舒桐上你,我就把你賣給夜店做婊子。哼,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是誰?傍上舒桐,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季臨見季婧怔在那裏,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想著他還要靠她的臉蛋拉攏舒桐,便又放緩了口氣,說:“我剛剛急了些,說些氣話,你別當真。不過你想,舒桐現在是市長的公子,等市長回京,舒桐便會立刻進去圈子裏。那時候你可就官夫人了?這不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季婧麻木的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僵冷,“我明白了。”說完,她冷冷的推開抓著她手臂的季臨,緩緩的,卻堅定的向前路走去。柔弱的肩膀,此時卻像是能承千斤。
季臨站在她後麵,陰陰的扯了一下嘴角。死丫頭,還真想做官夫人?舒桐肯看你就是你的造化。他不屑的啐了一口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來這裏,不過想看看她與舒桐的進展。既然沒什麽就立刻匆匆的趕向舒漠北暫住的小樓。
暮色已沉,光/裸的樹枝映著血紅的晚霞,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在它即將墜落時才將自己的熱烈釋放,染紅半邊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