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壓抑的氣氛蔓延了整個空間,透過玻璃天頂的陽光都凝滯著照射在水池中央的假山上。藏在水裏的綠頭烏龜也匍匐在了水下的大石裏,無聲無息。

就在這時,門鈴聲從遠處響起,路理臣收起了臉上逐漸冷冽的冰霜。應該是女傭來了,他拿起一旁的遙控,“先去廚房做一桌飯菜。”說完就將遙控丟到了一邊,走到宋銘身前。

“在這裏養傷,等我回來。”路理臣以毋庸置疑的口吻對麵前的資儀說,他依然無法將他視為宋銘,他隻不過提前三個月認識了他。

“我說了,我不會留在這裏。”宋銘眉一皺,“我是宋銘,不是什麽資儀。希望你搞清楚,我有我的事要做。”

“你的事?嗬嗬,你是要去找傅成溪邀寵,還是去和女明星調情?”路理臣冷冷打斷他的話,嗤笑。不過剛說完他就後悔了,這樣子好像一個妒婦說的話,他沒有權利讓不相識的宋銘做任何事。他清楚,可是他卻無法忽視,以後的資儀就是現在的宋銘。他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資儀爬上別人的床?

“你!”宋銘憤怒的看著路理臣,說不出話,對他的貶斥咬牙切齒。可是,路理臣說的確是實話,他們處在人性邊緣的演藝圈,沒有出生,沒有地位。要在那裏生存,就注定要接受那些潛規則,更何況,對方是W市影界的太子,傅成溪。他沒有任何反抗拒絕的餘地,除非他放棄夢想,脫離演藝圈。

宋銘無法反駁,氣憤又委屈,他狠狠瞪了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一眼,轉頭就走。

“站住!”路理臣冷冷的命令,並沒有使處在怒火邊緣的宋銘停下腳步。他快步追上前,一把抓住了宋銘的胳膊,將他拽到自己懷裏,緊緊的圈住。

“聽我的,就暫時在這裏,好嗎?”路理臣軟化了語氣,溫柔的撫摸著宋銘柔軟的黑發。剛剛那樣倔強的宋銘,不就是活生生的資儀站在他的麵前,和他生氣,和他發脾氣?

宋銘在路理臣的胸膛前怔住,導演的敏銳使他察覺出路理臣對他,或者說對資儀的感情,絕不是他想象的一時的興趣與獵奇。他的感情深沉的讓他不忍將他推開。

“你很喜歡資儀?”他小心翼翼的問,然而抱著他的男人沒有說話,他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他知道,答案已經明了。

“我要去城東,不然我就完了。”宋銘輕聲在勸他,希望他能理解他這種小人物的無奈。

路理臣像被電到一樣,猛地推開宋銘,傅成溪這幾日不在學校,不就是回了他在城東的老巢嗎?他轉過身,背著他。冷冷的說,“聽著,不管你是資儀……”他頓了頓,想到那個人總是讓他心軟,“還是宋銘,沒有我的同意,都不許離開這裏。”

宋銘頭痛的看著這個霸道的家夥,無語的看向天頂,卻被刺目的陽光逼得閉上了眼睛。

既然說不通,那麽他就直接放棄和他周旋。宋銘看了下四周,這個地方還困不住他。

陪宋銘吃完飯,又凶神惡煞的叮囑了幾句,最後卻忍不住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後。路理臣便駕著他的白色跑車離開了城南郊區。他想到了路家被抓出把柄的關鍵。

在勢力以他路家為首的W市,剛剛繼任市長的的舒漠北怎麽會如此輕易就衝垮了W市的龍頭路家。如果沒有傅家的推波助瀾,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所以,隻有勢力相當的傅家的暗中作梗,舒漠北才有了機會。

再加上當時他路理臣對一切的懵懂無知,還沉溺在那個人為他準備的溫柔陷阱裏。路天方也不知道忌諱什麽,始終沒有出手。就這樣,他們聯手輕易地摧毀了路家。

車在無人的高速上飛快的行駛,無端的,路理臣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密集的九條相同的短信。夜色見,會是他嗎?是不是他們的計劃又將開始了?

忽然的,一種滅頂般的悲傷盤旋在他的心口。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呢?呼嘯的風聲在耳旁刮過,發絲一根根飛揚,可是車上的人,他的臉上已經不再有當初陽光般惹眼的笑容。

再次踏進夜色的大門,雖然離上次來這裏,不過三天,卻像已經過去很久。路理臣一進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個他在熟悉不過的位置。

雖然一天過去,說會等他的人已經不可能還留在這裏。但是內心總有那麽一點情不自禁。當他的目光在那裏停留,他怔住了。在那裏坐著的,是他!

或許隻是巧合。他這樣想,並不緊不慢的一步步走向哪裏。那個人回過頭,看著他微微頷首。雖然他的動作輕鬆自然,但是他眼裏的疲倦卻明明白白的告訴路理臣,這個人就是要等他的人。

“你還是來了。”郝斯伯笑著指了指對麵的座位,示意路理臣坐。依舊是那樣塵煙不染,從容淡定。

路理臣坐下,打量著對麵的男人,思索著他來找他的原因。“昨天有些事,郝三公子找我有事?”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隻是我想,路少似乎對我有些誤會。”郝斯伯的頭發一絲不苟的梳向腦後,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顯得極為精神。他說話時的神態那樣認真,路理臣不由得靜下心來。

“誤會?我們之間能有什麽誤會?”

“關於您所說的,舒少與我的關係。”郝斯伯認真肅穆的樣子,使路理臣感到不滿。舒桐和他的關係,他可不想知道。不過,他沒有打斷郝斯伯的話,“我是舒少的同事,其他的,沒有任何關係。”

“包括性關係?”路理臣斜眼打量對這段關係顯得冷漠的郝斯伯,手指一下下敲擊著玻璃桌麵,咯噔咯噔的像敲在人心上。

他們不是合作的很好嗎?怎麽現在隻是同事了?他向自己解釋又是為了什麽?路理臣有點疑惑。

“當然。”郝斯伯回答的幹脆,過了一會他又繼續問,“路少昨晚去了哪裏?”

“這似乎與郝三先生無關吧?”路理臣不由加重了語調。他這是在審問他嗎?

“可是這和你有關。”

路理臣一驚,他直覺告訴他,郝斯伯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和他說。他半信半疑的敲著桌子,打量著麵前的男人。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眼前的人可不是井繩。

“昨晚我去了城南郊區。”他說的會是和傅成溪有關的宋銘嗎?他試探的拋出了這條線索。

“不,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去過次元天堂?”郝斯伯的目光忽然淩厲的向他射來。

他一怔,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疑惑的看向郝斯伯,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如何知道?

“你知你揍得那個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