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驟吻(二)

【3】

糟糕!我咧著嘴角,一時間來不及反應,定在原地:他居然醒了!我該怎麽辦,萬一他惱羞成怒,是不是小命就不保了?

“玩什麽,有什麽好玩的。”眼下也隻能打死不認賬,尋空擋溜走了。

“既然不好玩,那你還玩?”說完,本來輕瞌的雙眸緩緩睜開來,目光準確無誤的鎖定在我的臉上。

“噗!”我不合時宜的噴笑出來。

要放在平時,科爾德這樣看我,我估計早就驚出一身冷汗了。可此時他頂著一張塗鴉臉,再配上冷冽的神情,就好像早餐吃著肉包喝著咖啡一樣,說不出的滑稽違和。

“不打算和我分享一下麽,夫人?”就在我忍俊不禁的時候,手腕一緊,下一秒就被科爾德一拽,往床上撲去。

“你幹什麽?”我一陣頭暈目眩,等反應過來,他已經翻了個身,壓在了我上麵。

“你猜?”科爾德湊近我,咧嘴一笑,隱約露出瓷白的牙。

兩人此刻的距離幾乎鼻子尖挨著鼻子尖,我都可以看清他眸子裏自己的倒影。這樣詭異的姿勢,讓我不禁麵上一紅,想側過臉去,他一伸手就扼住了我的下巴。

“放開!”我拿眼瞪他。

“不,這可不公平。”科爾德輕笑,狡黠的眸子微眯著,低下頭來,“你需要應得的懲罰。”

他越湊越近,麵上冰冷的氣息讓我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被迫閉緊雙眼:見鬼,他該不會是想••••••

第一次碰麵的情景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我沒忍住,麵紅耳赤的大喊:“別碰我!”

不料手上一空,冷不丁羽毛筆就被人給抽了出去。緊接著臉上癢癢的,好似有小蟲子爬過。

“嘖,畫歪了。”耳邊是科爾德戲謔的低笑:“你還喜歡什麽?烏龜,或者小狗?”

我驀地睜開眼睛,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我相信此刻這個佯裝無辜的人早已經過了N次奈何橋,喝了N碗孟婆湯了。

“都不喜歡!”我咬牙切齒,卻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果然是傳說中的自作孽不可活麽?

“那麽,”科爾德看著我,眸子裏閃過一絲精光,“這樣呢?”

“誒?”我愕然。

但很快眼前一暗,唇上就被冰涼的氣息包圍,一絲絲滲到心尖上去。頓時隻覺得大腦“當”的一聲,就進入了死機狀態——蒼天,老娘居然又一次被這吸血鬼吃了豆腐!

“住••••••嗯~”我心慌意亂想推開他,逃離這個莫名其妙的吻。結果一開口,原先的怒罵卻成了讓自己都臉紅的低吟。換做是別人,我一定會當成欲拒還迎。而科爾德,這個毫無羞恥心的家夥,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

“看來你並不如我猜想的這麽寡情。”科爾德一手托著我的後腦勺,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讓我掙脫,“那我也不能讓你失望,可愛的夫人。”

輕佻的神情,讓他此刻看起來更加麵目可憎。與此同時,不等我動彈,他冰冷的唇,就再一次覆上來,看似不著力道實則不容抗拒。

一開始隻是細細的輾轉,不急不緩。我也隻能死死抿緊嘴巴,不讓他有機可趁。但漸漸的,我就受不了了——嘴唇快要凍得失去知覺了。

“科爾德,唔!”終於,我忍無可忍,試圖讓他停下這種幼稚的行為。誰想就在這瞬間,我隻覺得口中一涼,舌尖就毫無征兆的被他含在了嘴裏。

他是故意的!我聽見科爾德若有似無的輕笑,隻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然而根本不容思考,一股觸電般的酥麻感隨著科爾德的動作,就緩緩從腳底升上來,一直攀到後脊背。直至最後,所有感官都和這房間一樣,到處都充斥了他冷冽的氣息,揮之不去。我喘著氣,伸手抵住科爾德的胸口。一麵居然對他的輕薄有反應,打心底裏感到羞恥,一麵看著他濃密的睫毛之下閃爍的眸子,卻開始克製不住想要心猿意馬。

“你可真暖和。”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老臉丟盡的時候,他鬆開了我,起身之前還拿鼻尖蹭了蹭我的麵頰。

他這是,什麽意思?如此一來,我反倒不知所措了。

【4】

“你可真暖和。”

一開始,這樣沒頭沒腦的話讓我一愣,雙手還抵在身前,維持著不尷不尬的姿勢。但隨即想到剛才吃的啞巴虧,不禁窩火,惡狠狠的抹了把嘴:“當然,我是活的!”

我以為這下子他又該不冷不熱的取笑我,不想卻突然沉默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倚靠到一旁的書架上。他輕輕抿了一口,毫無血色的手指托著透明的玻璃杯,目光深沉的順著窗外的天空,飄出去很遠。

“所以,我已經死了?”半晌,他終於開口:“或者,從來就沒活過。”

這是哪一出,變臉比戲法還快,和剛才死不正經的德行簡直判若兩人。

“••••••”情景模式切換未免快了些,我一時真不知道怎麽接話茬:是該跟他算賬,還是保持沉默等他恢複正常?

“你有過這種感覺麽,”科爾德晃了晃酒杯,又回頭問我,“當你站在太陽下,金色的陽光籠罩你全身,卻仍舊覺得冷,就像這樣。”

他把手伸到窗邊,臨近中午的日光透過窗框上的爬山虎,洋洋灑灑的落到他手背上,猶如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僅此而已。”

所以,魂戒隻是幫助他不怕日光,而不能讓他感受到溫暖?

我看著這樣的科爾德,突然覺得四下裏沉寂的喘不過氣來,同時也有些明白他先前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作為血族親王,打從他生下來,就是受詛咒的。所以,在他睜開眼睛看見世界的第一眼,就注定無法在陽光下生活的。即便如今擁有魂戒,但他的內心,應該還是渴望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有心跳有體溫,會生老病死的吧?畢竟,有誰會真心喜歡冷冰冰的世界?

科爾德的側臉沉浸在金色的暖光裏,依舊冷的讓人難以觸及,驀地就為他感到悲哀。無法選擇的出生和命運,在經過幾百年之後的今天,也許他早就厭倦了。

“我親愛的夫人,你這樣瞧著我,是對剛才的吻意猶未盡麽?”

正在我悲天憫人之際,科爾德不知道什麽時候喝完了杯子裏的酒,坐在了我身旁。

“您想多了!”我看著他微眯的眸子,裏頭滿是促狹的笑意,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有閑工夫同情這個厚臉皮的家夥,倒不如想想辦法怎麽把所剩無幾的顏麵掙回來。

“但願如此,”科爾德湊近我,冰涼的氣息隨著他不急不緩的語調撲到我麵上,“可我更願意是我想的那樣。”

“誒?”我一愣。

“你的眼神,我並不是很喜歡。”科爾德說完,將我拉起來,“下次,可別這樣看我。”

“否則••••••”他的拇指拂過我的上唇,我徒然覺得後脊背升起一股涼意,忍不住想逃,“你該後悔了。”

他這是委婉的在告誡我,他討厭被人同情麽?切,我是吃飽了撐著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到底誰更需要同情!

正當我張口要反駁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主人,夫人,可以用餐了。”

是蒂尼,她來的可真及時。怕再晚一些我們兩個就該打起來了,雖然我毫無勝算。

“好的,這就來。”科爾德理所當然的牽起我的手,“來吧,我可愛的夫人,你一準餓壞了。”

“我自己會走。”我使勁甩了甩手腕,想掙脫開來。

他也不說話,就站著不動,嘴唇一揚自顧笑起來。

不一會,看著被拽得通紅的手腕,我放棄了:“走吧!”

“這樣多好。”他露出一個你早該這樣的表情,就拉我出了房門。

這種時候,我常常會後悔,為什麽在學校沒有選修心理學。至少麵對如此多變的吸血鬼,我也不會這樣乖乖被牽著鼻子走。

【5】

到了樓下,我發現凱特也起床了,正坐在餐桌邊等我。

“白藺,你可真磨蹭,我都快餓扁了。”凱特看起來氣色很不錯,傷口經過蒂尼的處理已經開始結痂,要不了多久就能愈合了。

“小鬼,來精神了是不?”我剛要伸手敲他腦袋,卻想起來手還被科爾德拽的牢牢地。

“你們誰能告訴我,”凱特顯然也察覺到了,眼睛瞟著我和科爾德的手,聳聳肩頗顯納悶“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沒什麽,”在凱特沒表態前,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我成了這吸血鬼的老婆,“一個小意外•••••••”

“小朋友,她是我的夫人,就像你看到的這樣。”結果不等我說完,科爾德就極自然摟過我,把我的腦袋按在他肩膀上,一雙笑盈盈的眸子看起來和狐狸沒什麽兩樣。

“不是,凱特,事情不是你想得這樣。”我惡狠狠的瞪了科爾德一眼,連忙解釋,“其實••••••”

“其實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科爾德又搶先一步,似笑非笑的說,“白藺兒,何不告訴他實情呢?”

“實情?”凱特看向我,目光閃爍不定,“白藺,我們還是朋友麽?”

“當然!”我知道有科爾德在,再也瞞不下去了,“其實,我和他認識是有一段時間了。”

接下來的幾分鍾裏,我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和凱特說了一遍,包括我稀裏糊塗就成了城堡的女主人。講完,我看著凱特,心裏七上八下的,等他開口。

“所以,隻要幫他找到腐鐲,他就同意放我們離開?”沉默了好一會,凱特問我。

“是的。”

“不,確切的說,是白藺兒要幫我找到腐鐲。至於你,隨時都可以離開,小朋友。”我敢打賭,這個人壓根兒就不知道怎麽看臉色,此刻我的臉黑的快成煤炭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我咬牙切齒。

“哦,看,我的夫人連生氣都那麽可愛。”科爾德說完鬆開我,走到餐桌邊上,“能夠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我感覺兩隻眼睛都要冒火了。

“白藺,雖然我知道你不告訴我這些是為了我好,但我仍舊很傷心,至少你沒打算要我幫忙分擔。”凱特情緒很低落,拉過我的手,“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好麽?”

我重重一點頭,這樣的凱特,我很難再把他當做一個孩子,盡管他現在隻有十一歲,可他說的話做的事,有時候連我都感到驚訝。

也許,以後做決定前,我是應該和他說一聲,即便象征性的商量,也是對他的尊重。

“一言為定!”凱特見我答應,小臉立馬多雲轉晴。

“一言為定!”我伸手,和他擊掌。

“理解萬歲。”科爾德幸災樂禍的舉起酒杯,對凱特說,“小朋友,不來一杯麽,為了你們偉大的友誼。”

“你夠啦,討人厭的家夥!”我打斷他,這時看到蒂尼來上菜,才想起到樓上去的原因,“你之前讓蒂尼找我,有什麽事?”

“沒什麽,找你說說話而已。”科爾德輕輕抿了一口,湛藍的眸子透著玩味兒,我估摸著從下樓開始,他就沒打算正兒八經和我說話。

“下次別指望我去找你!”我徹底火了,拿起麵包塞到凱特手裏,“快吃,吃完回房去。”

“嘖,生氣容易長皺紋。”科爾德終於不笑了,放下杯子,眼睛定定看著我,“難道你對自己的改變真的不好奇麽?”

“改變?你是說變成吸血鬼?”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親愛的。”科爾德嘴角一彎,陶瓷般的麵上多出幾分邪魅,“就像這樣。”

他微微側頭,目光轉向我跟前的高腳杯,一瞬間,這杯子仿佛受了什麽外力,“嘩啦”一聲,就碎成了一堆玻璃渣。

特異功能?我目瞪口呆,凱特更是把嘴裏的麵包掉到了桌上,自己還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