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天生一對
看的出來,莫鋥羽發自真心地開心,他先是在屋子裏轉了幾個圈,然後到客廳他媽媽的遺像前,不知道在說著什麽。
我好笑地跟出來,站在臥室門前看他,莫鋥羽過來充滿愛憐地摸摸我的頭發,摸摸我的手,道:“我一直都覺得,生個孩子是件很偉大的事情。”
“……好多人都覺得女人生孩子天經地義,一個生理屬性而已,你幹嘛這麽激動。”我拍掉他的手,奇怪道。
“一個新的生命,孕育在這裏。”他指著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地慢慢長出手腳,最終長成一個人的模樣。”
“而你要付出懷胎十月的辛苦,經曆妊娠期的各種折磨,最後忍受可怕的疼痛,將這個人帶到這個世界上來。”莫鋥羽低頭,“其實我一直在想,這種骨血相連應當是怎樣的一種關係。蘇淩,我會很愛他。”
“我也會。”他說的這些,恰恰也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
“我剛才在和我媽說,對不起。”
“她會原諒你,我們會好好的,不會讓你媽媽失望。”
臨走的時候,我給莫媽媽上了香,心裏暗暗地對她說:“這世上的一切苦難已經離你遠去,而我們一定會好好的,請你原諒我們的欺騙,並保佑我們。”
我們會為這樣的欺騙,背負上人生中最大的承諾——一個穩定的家庭。
其實想來,世事也確實如此奇妙。
我此生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和一個男人以這樣的形勢捆綁在一起,而事實上我確實是結婚了,並且還會有一個孩子。
“小淩……你睡一會。”莫鋥羽將空調口調向下,避免對著我吹。
睡得迷糊的時候,莫鋥羽接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的時候他看到我已經睜開了眼睛,笑道:“今天晚上何先生約我們吃飯。”
何先生?何立信……中信社的BOSS,業界的傳說。
“羽毛,你之前在何先生手下做事?”我問道,關於莫鋥羽的事,我問的很少,但是隻要我問,他就會坦誠相告。
“是的,是我大學的一位導師將我引薦給他的。”
“何先生是個怎樣的人?”
莫鋥羽想了想,緩緩道:“他是個理想主義者,但是並不泛泛而談,他所想的事情,都一步步地去做了。我想,他是我對理想付諸於實踐這件事上的一個指引式的存在。”
我認真地聽,覺得莫鋥羽如此強大而執著的一種心態,應該是受何立信的影響。
想到此,不由得對何立信還蠻好奇。
何立信此行來中部,是秘密前來,不欲張揚。
莫鋥羽還是知會了月少。因為月少的出席,原本普通的約見變得異常地鄭重其事。龍之組保衛組的精英全副武裝匯聚在月光行宮,月少穿著意大利純手工訂製休閑白西服,陸凱一身黑色,在陪同月少過來後就自己先走開了。
這兩人站在一起,當真是絕色的兩隻。
我站在莫鋥羽身邊,月少略一頜首跟我打招呼。
何先生到的略晚,一群人中間,隻有一個衣著簡單的中年人。
和月少這邊的大陣仗一比,何先生的身邊隻跟了四個人,他的個子不高,但是走過來的時候有種強大的氣壓,一雙眼睛深似寒潭不怒而威,月少在他麵前,終究是稚嫩了。
何先生一一打了招呼後落座,整個場上,隻有我、莫鋥羽、月少四人。
宴席的安排一看就出自陸凱的手筆,每道菜都精致地仿佛藝術品。
何先生卻根本沒有吃什麽,他隻和月少略談了談葉城的風土人情,莫鋥羽作為一個兩邊的搭界人,言談之間都在為雙方之間的溝通做鋪墊。
“二十多年前,我見過你父親一麵。邵老爺子現在身體還好?”何先生問道。
“不是太好,醫生叮囑要靜養,所以這幾年他都很少出來走動。”月少回答道。
兩邊都在試探,莫鋥羽此時卻眼觀鼻鼻觀心,時不時和我微笑,為我布菜,表現的非常紳士。
飯局結束後,月少、莫鋥羽似乎還有事情要和何先生說,我提前退了出來。
剛剛出了包間,就看到東圖。
“蘇淩。”東圖看到我走出來,幾個快步走到我身邊,低聲道:“8608。”
似乎所有的服務員都得了通知,我一路過去非常順利。
行宮的休息區整體設計偏向古典歐式複古風,牆壁上的油畫有著濃鬱的頹廢文藝風格,還有手工的掛毯和地麵上綿軟無比的地毯。
我站在8608門外,看到金箔玫瑰纏繞的門牌,還沒有敲門,房門就打開了。
開門的大嬸白衣黑褲,標準的舊式家傭打扮。
“蘇淩,你來的好快。”陸凱換了一套同月少一樣的訂製款白色西服,連袖口的釘扣都是特別設計過的同款。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前正在擺弄一個茶盤。
“來,喝口茶。”陸凱笑的從容。
我過去坐下,拿起一杯茶水,聞了一聞,茶香不濃鬱但是絲絲縷縷不絕,我卻沒有耐心品茶,“寶兒呢?”
“在房間。”
我站起身,“我想看看她。”
陸凱的神色有些黯淡,卻點了點頭,將茶壺放在桌子上“我帶你去。”
陸凱是個生活細節方麵很考究的人,8608的整體裝修看起來都是渾然一體的,富麗堂皇卻在細節處盡顯設計者本人的心思,連臥室的門把手都是一流的工藝品。
但是我對這些毫無興趣。
華麗的臥室裏,我隻是看到寶兒睡在寬大豪華的床上,閉著眼睛沉沉地睡著。
深紫色的絲絨被麵越發襯得她麵色憔悴,我走過去,看到寶兒微微露在被子外的一隻手,青筋暴起青紫片片,都是紮針後的淤血,這哪裏還是那個會巧笑倩兮的妖媚女子。
床頭櫃上擺著一盆枝繁葉茂開著朵朵白花的盆栽,看到床頭的針劑我皺起了眉頭,回過頭去瞪著陸凱,“陸凱,你何必呢?”
陸凱隻苦苦笑了一下,並不答我的話,彎下身去將寶兒的手輕輕放回被中去。
出來後,我隻連連歎氣,陸凱也不接話。
“你到底圖個什麽?”臨走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問陸凱。
他瘦了許多,但是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我從來都不了解這個看似溫文如玉,實則心思複雜深沉的男人到底在想著什麽,他的出身和整個人在龍騰都是巨大的謎團,起起落落幾次,如今月少掌權,不管他之前做過怎樣敵對的事,月少都十分信任和重用陸凱,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麽。
“寶兒真是跟錯了人。”我別過頭去,“我就是替她覺得難過。陸凱,如果將來出了什麽事情,你要摸摸自己的良心,這個世界上,隻有這個傻子不計任何代價死心塌地對你。”
“蘇淩,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陸凱並不生氣,也沒有什麽太多的情緒表露,隻淡淡說了這麽一句。
我一時無語,是的,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可是我總有別的法子,當我說出來後,一向沉靜的陸凱也失了神,片刻才揉著額頭對我道:“你容我想想。”
我點頭告別。
回去後,他們已經談完了話。何先生晚上宿在月光行宮,我們則決定回家。
自從有了家,我和莫鋥羽就不愛在外麵過夜,再晚都想趕回去。
“事情差不多要完結了,抽個時間一起去樂城走走?”莫鋥羽問我。
“我今天見到了寶兒,她很不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不能帶著寶兒一起生活?”我問道。
莫鋥羽想了想,回答道,“你想的話,我沒什麽意見。”
“好。”我下定了決心,我一定有機會能為寶兒爭取一次。
何寶兒是不論她風光失落與否,都對我付出最大真心的朋友。
“小淩……”莫鋥羽笑著看了看我,“何先生說我福氣好。”
“哦?”
“你是一定會為認定的人全力付出的人。很久之前我認為這樣太傻,現在我才知道,其實這正才是我們都被你吸引的重要原因。”
“你們?”我愣了下。
“嗯,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找鄭朗明?”
“明天吧。”我想了想,鄭朗明現在事情也很忙。莫鋥羽已經接近於退出,如今月少身邊的重要人物,隻有陸凱和鄭朗明,雖然知道日後他身邊總會出現別的心腹,我還是覺得有點點懷念,和莫鋥羽、鄭朗明、寶兒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
我歎了口氣,“人生無不散的宴席……我以前不懂這個道理,現在我知道了,其實所有的人事都不會如我所期望的那樣發展,我隻需要做自己,對得起自己,回首也無憾了。”
“不用這麽哀傷,你不是還有我?”莫鋥羽道,“我會在你身邊,每次一想到都覺得我們還有好久好久的時間……”
“你都三十多了,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別以為自己還年輕著呢。”
“我就比你大一歲而已。”莫鋥羽道,“你不用這麽搶白我吧。”
“一轉眼我們就這麽老了……”我揉了揉臉,“以前熬上幾夜都不累,最近這段時間忙的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我下午在家抱著泰山睡覺長長覺得一睡過去就不知道什麽才會醒。”
“蘇淩……”莫鋥羽問道,“我們去過一種悠閑點的生活,好不好?”
“悠閑?收房租混日子,不錯喂……”我又揉了揉臉。
“你臉怎麽了?”
我抬起臉看向他,莫鋥羽打了個方向停在應急道上,一腳刹車踩停,“怎麽回事?紅了一大片。”
我茫然,隻覺得臉很癢,莫鋥羽仔細看了看,道,“我們去醫院。”
“別了,去找鄭朗明吧。”我盡量仰著頭,將頭發握在手裏,“正好也要找他。”
鄭朗明還沒有搬家,依然住在他的診所裏,兩層小樓帶個後院,很是僻靜。
他扶了扶金絲眼鏡,聽著我的來意,戴上手套看了看我的臉,“這是過敏。今天去過什麽有花的地方?”
我想了想,想到了何寶兒睡著的臥室床頭櫃上那盆潔白幽香的花。
“可能是酒店裏的插花……”
“沒什麽事,給你打一針脫敏。”
我打針的過程中,莫鋥羽一直在外等候。
打完針後,我又小聲說出了第二個來意,鄭朗明金絲眼鏡下的眼睛看著我,提高了聲音“喂……懷孕這種事你找我幹嘛!”
我拽了拽他,小聲說了四個字。
“……人工授精?”鄭朗明看著我,道,“你們誰有問題?”
“肯定不是我。幫幫忙,我想要個孩子。”我小聲道。
鄭朗明相信了我,道:“這倒不是很難,但是我需要找個加壓導管,再用一兩個月的時間來觀察下你的排卵期。”
他有點點抓狂,“看起來怎麽都不像不行啊……”
“幫我保密好不好。”我可憐兮兮,這種時候臉皮一定要厚,這個家夥是個醫學控,什麽都喜歡嚐試,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也不是很難。
兩件事情一起搞定,回家的路上我心滿意足。
莫鋥羽幽幽地問我:“你說了什麽……為什麽鄭朗明看我的時候一副惋惜的樣子……”
“他想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