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給你自由

因為狙殺事件,月少身邊的警衛增了一倍,出入都十分招搖。

我繼續開始做事,才深切體會到他話中的意思,月少名下的公司——自此次之後,接手了原本陸凱在娛樂業方麵的全盤生意,有了生錢的獨立產業,很多資金流不用再通過費界審批,資金的充裕讓行宮工程進行的很順利。

陸凱的無奈隱退,多少有些倉促和悲涼。即使交出所有權柄,他也沒有辦法脫離龍騰。月少根本不肯放過他,將月闌珊交至陸凱打理,說是打理,不過是囚禁罷了。

月闌珊依然沒有什麽收入,沙沙作響的老音響裏放著舊日流行的歌曲。每次去的時候,都覺得時光遺留在昨日,不管時代如何變遷,這裏都是如此老舊的模樣。

陸凱端坐在辦公室裏寫著什麽,神態依然是平靜而安寧的,仿佛身邊看押他的保衛並不存在。見到我,他抬頭,微笑:“近日還好?”“很忙。”“寶兒呢?”

“兩部戲都進入殺青階段,忙的腳不沾地的。”自那日她與月少爭吵過後,工作上就倍加努力,原本月少投資的那部戲是為了搶星光的檔期,陸凱革職交權後,兩部戲都成了他賬目上的投資,如今到了回收期,正是坐地收錢的大好時機。

道上都在笑陸凱,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那樣爭奪,如今全部付諸流水,還要眼睜睜看著對頭人實力越發雄厚,如果旁人是陸凱,現在一定五內俱焚,恨自己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卻好整以暇地雲淡風輕。老式點唱機卡了機,一首歌反反複複地播,就在那樣“咿呀咿呀”的噪聲中,陸凱將幾份轉接文件簽了字,遞給我,沒有半分留戀。這字一簽,他力爭而來的樁樁件件,再也和他無半分關聯,如果是我,一定做不到如此淡然。

出了月闌珊,得知狙殺逃離的那兩人在盧城落網,由嶽氏嶽中威帶著嶽誌恒親自押人送過來,一表合作誠意。

月少極高興,在老地盤金碧輝煌做東。陸豐和邵東都來作陪,人人都喝了不少。

我都在電話裏說了不要過來,莫鋥羽卻還是輕車熟路地大半夜來接我。

一出大廳看見他,我埋怨道:“我都說了有人送我回去,你還非過來一趟。”喝的頭暈眼花腳下不穩。

莫鋥羽聽著埋怨,過來扶我道,“順道過來,就別嘮叨了。”

牽了莫鋥羽的手往外走著,胸口煩悶,低聲道,“你不是過來看他的吧?其實嶽三也蠻慘的。”

倒也不是我同情心泛濫,隻是今日飯局上的一幕讓我頗為觸動。

嶽誌恒在家中地位真的不高,雖然這次讓他負責聯絡項目,可是任何的協議改動由我傳遞過去他都要交上去匯報,明顯上麵掌權的人並不信任他。此番觀察來看,嶽中威麵上也對他並不如何親近,一場飯局下來,嶽誌恒的話很少,不時掃過我一眼,那眼神也是探究的。

席間有幾次說話的機會,他都沒說什麽,隻在最後敬酒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和我說了句話。

“羽毛,他說,他這人沒什麽朋友,讓我對你好點。”我想了想,還是據實相告。

莫鋥羽扶著我的那隻手僵了一下,道,“哦。”

想著今日嶽誌恒低頭低聲說話的樣子,心裏也是有點不好受,我們終歸是做戲騙他。

“羽毛,你要是有什麽話沒和他說清楚,就要說清楚,日後還要打交道……”

“蘇淩,你在擔心什麽?”莫鋥羽的語氣淡淡的,“擔心我們舊情複燃?”

“我才不會擔心這個!”聽到他這樣淡淡的口氣,我驀地覺得有點委屈。

他和誰好,他愛誰,關我什麽事情?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垂下眼睛,“我擔心的不過是你日後做事的時候不方便。”

“我有分寸。”莫鋥羽歎了口氣,“感情上的事,你是真的不懂。”

我有些疑惑地側過臉看著他俊秀的側臉,什麽叫我不懂?

“蘇淩……我隻是想說……”

我不想聽他說,我害怕他接下來會說這些事都不關我的事,讓我不要擔心。

我搶白分辨道:“我之前所說的所有的話都沒有幹涉你感情問題的意思。不管你現在要和他和好,或者堅決分手……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隻有一個條件,做決定前麻煩知會我,方便我配合。”

“你……”莫鋥羽不再說什麽了,反而笑了,“我真是傻,竟然試圖和你說感情。”

莫鋥羽回家後也沒有理我,沉默著就進了客臥。

我衝涼後躺在主臥的大床上,忍住胃部的不適,蜷縮著身子想盡快睡著,頭疼的似乎要炸開來,我身邊的每個人都這麽地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原本就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擔心牽扯過多,隻不過讓自己身份尷尬。

我賭氣地想,莫鋥羽在他的感情世界裏,受苦也好,幸福也罷,和我有什麽關係?

半夜的時候去廁所,才發現莫鋥羽並沒有睡覺,他獨自坐在客廳裏,客廳的電視機開著,放著無聲的畫麵,畫麵中的鏡頭搖搖晃晃,卻都是一幕又一幕的天空,湛藍的,陰霾的,幽深的……

“你在看什麽?”我靠在主臥的門上,終於忍不住出聲。

“我在看,想一個人的時候的天空。”

一時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話,先去了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我對著鏡子念叨“天空?”鏡子裏的我頭發淩亂神色憔悴一副沒有睡醒的傻樣,自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喂,明天還要去辦公室和月少談事情,你睡會吧。”我冷硬地說道。

莫鋥羽道:“蘇淩,你永遠都不會幹涉我任何事?”

“永遠這種詞太久了,不過我可以保證,在我們契約形婚的日子裏,隻要明麵上看起來咱們是兩口子,私下裏你的任何事情我都絕對不會幹涉,包括工作,生活,感情以及其他……當然,你要帶人回家來的話,需要提前打聲招呼,不能用主臥!”

雖然之前這些事,莫鋥羽都有認真地和我溝通過了,但是今天我想有必要重申一遍。

“你果然還在記仇。”他沉聲說道,竟然站了起來一把開了客廳的燈。

好強的光,我眼睛都睜不開了,捂著眼睛。

“蝦米?記仇……我記什麽仇?”我一時愣住,不知道他怎麽忽然這樣大的反應。

“就因為秦如,你到現在都不肯敞開心來和我做朋友,也不想聽我說心裏話。”莫鋥羽咬著嘴唇,一臉受傷的表情。

這是哪出啊……大哥!我內心咆哮:你失戀期都過了一年了,怎麽還這麽折騰人啊。

“我現在懷疑,我們兩個人說的是不是一回事。”我坐下來,覺得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首先,我們形婚這一基本方針是不會改變的。第二,秦如的事是久遠的不能再久遠的過去,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是一根筋的傻缺對著過去的事斤斤計較念念不忘,我蘇淩沒有那麽小心眼!你必須跟我道歉,不要用你那陰暗的小心理這麽揣摩我。第三,我把你當朋友才尊重你的一切決定。工作的事報酬方麵我爭取到最大利益也是為你好對不對?我覺得我們工作起來應該很合拍,才想拉你入夥,前提條件也是月少這種BOSS很靠譜對不對?私人感情方麵,我最多氣不過的就是你當時所說的嶽誌恒欺負你,我替你不平,不想你再吃虧。但是感情這種事,我不想你吃虧不想你糾結,能隨我所願嗎?我沒有幹涉你感情方麵任何的想法,今天不過是提醒你而已,算我多事,咱們能不能不因為這個生氣?”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口幹舌燥,伸手道:“水。”

莫鋥羽站起身來,倒了杯水遞給我,水裏還細心地放了一枚檸檬片。

“你任何事情都比我頭腦清楚,我能幹涉你什麽?”我喝了口水,入口冰涼,十分舒暢,翹腿在茶幾上,“我最討厭以關心為名,幹涉別人。這種事我蘇淩不會做的。”我說的大義凜然。

莫鋥羽恨恨別過臉去,這句話顯然讓他更生氣了。

我頭更疼了,都已經說得這麽直白。他怎麽還更不高興?

“以前有人欺負我,你會幫我打還回去……”

“我現在也會啊,有人欺負你我一定幫你找回場子。”

“以前你有什麽事情都會和我說……”

“那是我話嘮,你以前可什麽事情都沒告訴過我。”我冷哼一聲,“當年的很多事,我可都是現在才知道。”

“蘇淩,你小心眼。”他瞪我。

我哈哈大笑,“莫鋥羽,咱兩誰小心眼?”

莫鋥羽被我一句話噎的氣急,拿起枕頭就丟了我一下,雖然不重,但是這種娘們嘰嘰的表現,憋氣的小模樣,讓我笑的更加大聲。對付他,隻有最後這一招了,就是裝作不了解他的氣憤。

果然,他站起身來,摔門回了側臥。

我止住笑,拾起地上的靠枕。不知道怎麽說,這些年我經曆的事,要怎麽說呢?年歲越大,很多事情就越發埋在心裏。不管他是否還愛著嶽誌恒,提起那個名字,羽毛的眼神都在顫抖,我能做什麽呢?提出我就知道自己錯了,不應該去問他將如何處理。

如果他被欺負,我一定找回場子。如果他難過,我一定在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遞上紙巾。如果他笑,我一定陪著他笑。他想在沒有別人的私下裏做自己,我不是在陪著,他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笑就笑,想扮賢良就扮賢良,想神經兮兮就神經兮兮……莫鋥羽這樣敏感而細膩的人,唯獨不能陪他糾結,那隻會讓他更糾結……

所以,我回房睡覺。管他是不是在隔壁屋裏畫圈圈正詛咒我呢。

第二天醒來,莫鋥羽依然買好了早餐,笑的賢淑,這麽多年,他對我依然這麽好脾氣,沒有改變。

“呦,精神不錯。”

“我才沒有你那麽小心眼。”

“你最大度。”我咬著熱騰騰香噴噴的包子,“別和我計較唄。”

“快吃,不是約了月少嗎?”莫鋥羽西裝革履,深色西服白色襯衫,領口袖口都熨燙地一絲不苟,夾著公文包,一副要出門公幹的派頭。

“安啦,他昨天喝那麽多,不到下午不會起來的。”

“……那你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