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斯文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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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作者有話說的分割線:
昨天剛寫完蘇淩痛經,還認真回憶了下個人感受……今兒就自己體會到了……哀嚎抓狂繼續碼字。如果看著覺得還行,就留個言讓嫣然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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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事情做完,外麵的天空已經徹底地黑了。我獨自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後,將桌上的文件慢慢地整理著。
身體依然是虛弱乏力的,但是卻不想就此回去別墅睡覺。
猶豫了一會,安排麗湖不用等我一起走,用手機給鄭朗明打了個電話,換了幾輛車,一路上都小心地看著後麵確認沒有人跟蹤,才又來到鄭朗明的私人診所。私人診所本就在葉城老舊的居民區裏,巷子口的餛飩還沒有收攤,看著熱騰騰就覺得還不錯,要了一碗坐下正準備喝,鄭朗明卻出現在餛飩攤上。
看見我之後,他就過來坐到我身邊,瞅了我一眼後道:“臉色白的跟鬼似的,還有點浮腫。這副尊榮應該好好在家呆著,居然跑出來嚇人。”
我握著湯匙的手抖了一抖,眯起眼睛道:“不想死就閉嘴。”
“聞到了暴躁的氣息……”他離我遠了一點,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好久沒來了,今天來送錢?”
我懶得理他,隻默默喝著餛飩。
鄭朗明戴著一副銀色的框架眼鏡,每次見他都是這麽一副無所謂的欠扁樣,見錢眼開,但是最大的優點就是收了錢托付的事一定做到。隻這一點,強過他人許多,不枉若初當他是弟弟。
當我將支票遞給鄭朗明的時候,他還是被驚到。
這一年多,我零零碎碎給他的錢,都是東拚西湊,哪有這樣大手筆過,他拿過支票在燈光下照了照,感慨道:“蘇淩你是不是跟了哪個金主,這麽闊綽一次給三百萬……你就不怕我收了錢不辦事,直接跑路?”
“上次你說如果能拿出這麽多錢,就能嚐試給若初進行恢複治療。”我看著他。
鄭朗明背過身去,道:“我一直堅持我當初的診斷意見。”
身體不舒服,心情確實不好,我拍了拍桌子,道:“這一年,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了。這句話我不想聽見,你答應過我,隻要我給錢,你就會好好照顧她。”
“照顧她,直到她死去。”他慢慢補充了一句,看著我在他這樣冷酷的話語裏無能為力地瑟瑟發抖。
“……情況時好時壞,我真的沒有把握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鄭朗明猶豫著伸出手想拍拍我的肩膀,被我無情地閃開。
“我上次和你說過,想讓她醒,就奪過來陪陪她。你現在有時間嗎?她的生命跡象開始慢慢地弱化了……”
“你是個醫生。”
“你上次不是還罵我是個隻知道收錢的黑醫,我連行醫執照都是假的。”鄭朗明笑笑,依然是毫不在意的無賴樣子。
“你是麥吉爾大學畢業的,你的導師是醫科外科領域的卡圖爾博士,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被開除的,但是你不用裝這副樣子來糊弄我。我對你有信心。”
“我對自己沒信心。”鄭朗明不耐煩,“去看她吧。”
他雙手插兜背過我去,背影孤零零的。
若初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語,不動不笑,再也不會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喊我一聲“蘇蘇”。多少錢都可以,隻要你還在,呼吸著,這個世界上,我就不覺得孤單。
我從包裏拿出月少給我的那個牛皮紙袋。
他是個喜歡慷慨首付的老板,袋子裏是若初緊緊隱瞞不想讓我知道的真相。
若初是沈鬱的情婦。
沈鬱是葉城的市委書記,葉城官道上以他為首。
我知道若初不簡單,她沒有告訴我很多事,比如她一直需要遮掩的身份,比如她時常接到的奇怪電話,比如她一些古怪的行為。可是她不說我從來都不問,若初說的最多的話“等事情一完,我們就出國。”
我等啊等啊,隻等來她孤注一擲地走上一條不歸路。
沒有人知道若初還活著。這件事險之又險,隻覺得背後有隻手在遙遙控製。沈鬱封鎖了撞車的對外消息,在火葬場裏寶兒動用她強大的人脈行險換了人,最終燒成一堆飛灰的,是替換的屍體。
而若初,被我們偷偷運送到鄭朗明這裏。
鄭朗明當時給若初做完檢查,麵色沉鬱,對我道:“事情已經敗了,不如讓她去了。”
我當時憤怒地打了他一頓,鄭朗明當初被學校開除,狼狽回國,若初是怎麽幫他的我還曆曆在目,我哭嚎著對他吼道:“這是你姐姐!你不保她一條命,我就要了你的命!你若信不過我的話,大可以試試。”
鄭朗明擦掉鼻血,道:“我收錢就辦事。你給錢,我就照顧好她。”
錢錢錢……那樣多的錢,若初的大腦和身體在車禍中受到了很大的傷害,隻能插管維持生命。醫學方麵的事情我不懂,我隻知道,給錢就能讓若初安然地躺在病床上。若初所有留給我的積蓄,都用來私下交易封鎖消息留了她一條命。
後期實在沒有辦法,我鋌而走險,私自和決爺做買賣倒騰貨想撈到錢給鄭朗明……
這些事原來月少都知道了,牛皮紙袋裏清清楚楚。他要我心甘情願賣命,恩威並施地用了這麽漂亮的一手。究竟發生了什麽,若初為什麽做沈鬱的情婦,為什麽在那個大雨夜在接了個電話開車外出,為什麽總是隱忍行事,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要知道,我要為若初……討回個公道。
這是我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事情。跟著月少,他在龍騰的地位高了起來,我才有機會接觸到葉城真正的幕後高層,所有的事情才有探求得真相的一天。
梅悠說,做人,總要等到機會,才能出手,不然便是枉費心機。
我輕輕摸了摸若初的臉,第一次認識她,是她在酒吧裏喝的醉醺醺,路都走不穩,我送她去衛生間,得她一番大大的調戲。
她眉眼精致如詩如畫,就算喝多了酒,跌跌撞撞走路都風姿搖曳。
她的身後總有人跟著,總要偷偷摸摸避過很多人。
我們曾經所有過的一切,都如同我記憶裏最閃亮的火花。
和一個人在一起,怎樣算得上驚心動魄?相知相守?情深纏綣?還是一個人明明知道自己走了一條不歸路,卻傾盡自己的力氣保護你不被牽扯,在孤注一擲地行事前,將所有的賬號與資產全部轉移到你的名下?
“蘇蘇,你與我不一樣。你出身正常的家庭,若是可以,你隨時可以回頭上岸。”
“我簽了買斷契,當時為了幫個朋友出國,稀裏糊塗就入了龍騰。”
“傻蘇蘇,就你最仗義。”
“多少能走?”
“好幾百萬吧。我哪有這麽多錢。我一向小心委瑣地做事,沒有關係的。”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等到你被事情牽扯住,再說這種話,就晚了。”她叼著煙,黑發如瀑,趴在我的身邊,伸出手來摸摸我的臉。
“等事情了結,我帶你走。”
“你是個大騙子。”我刮了刮她的臉,若初的臉清瘦地凹了下去,觸手生硬,可見骨頭。
鄭朗明在背後無聲無息地推開門,隔著老遠我就聞到他身上那股消毒水味。
“我是拿你們沒辦法。這個世界上固執的女人這種生物最讓人討厭。”他開口,聲音冷冰冰,“我的實驗如果成功,若初可能會有救。”
我猛地站起來,牛皮紙袋掉落在地上,灑落了一地的黑字紙張。鄭朗明撿起一張,看了一眼,冷哼道:“這些上位的沒有幾個好東西。”
可能是因為貧血,猛地一站有些頭暈眼花,我眼睛發黑什麽也看不見,隻聽得他又了說句什麽,快步走過去,拽著鄭朗明的胳膊,重重給了他肩膀一拳。
“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
“我跟你不是很熟,放手……”
“實驗還要多少錢?我給。”
“我做的是禁忌的實驗,你最好不要過問。而且不一定成功……”鄭朗明從我的手裏抽出胳膊,用力甩了甩,“這麽大的力氣,你是女人嗎?”
“就知道,我的判斷沒有錯。”鄭朗明說不定是若初埋下的一顆暗線,雖然這條暗線嘴頭上永遠不配合,但是做事情的時候從來不掉鏈子。看一個人,不是看他說什麽,而是看他做什麽。
我雖然一直罵他混蛋,斯文敗類,但是關鍵的時刻,我永遠信任他,就如同若初信任他一樣。
鄭朗明揉了揉鼻子,道:“我說真的,雖然你永遠不會聽我的,但是我還要說。她不一定想再醒過來,更不想你攪合進來。你過你的安樂人生就好,何必來淌這種渾水。”
“實驗什麽時候能成功?”我問道。
“女人是永遠喜歡岔開話題是不是?”鄭朗明說道,“道上都知道你跟了月少,今後你要小心點。”
“原來你什麽都知道。”
“這年頭謀生不容易,以後有什麽來錢的活兒,還得找我不是?”鄭朗明的到來恰好衝散了原本哀怨的氣氛,“接骨縫針之類的,我做的還不錯,而且比正規醫院手續簡單,不會帶來麻煩。挖挖子彈什麽的,也不在話下。”
說著他將地上的紙張撿起來,輕聲道:“這些東西,留在這兒燒了吧。”
“你最近的態度,好了不少。”
“有些事情想開了。”鄭朗明微微笑了下,“不過你還是要給錢。有種藥劑,隻能從黑市上買到,價格越來越貴……”
“我會想辦法。”我點了點頭。
鄭朗明不是私自黑錢的人,既然托付他,我就信他。
斯文混蛋終於沒有往日一樣冷嘲熱諷、言語尖酸,隻沉默著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